她是我在咖啡馆认识的。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如意、开心。
生活压力随之而来,深夜来袭时,我总会迷失自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天水一方,无助地寻找另外一半的身影。
那天晚上,我就遇到了她。
她给我的感觉其实很奇妙,我原本的情绪是很低落,很迷离,完全找不到方向的。可是只要一看到她,我的心就会莫名其妙地欢乐起来,仿如一片黑暗中的曙光,黎明来临之前的那股失望感觉,你明白吗?
苏无奈地摇摇头:抱歉,我无法感受正常的爱情。
他毫不介意,接着说:她明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也丝毫不介意,她说了,就算与其他人分甘同味,她也愿意。
于是每当我寂寞的时候,便会约她出来闲聊,彼此互相倾诉各自烦恼的人生。
“真的那么简单?我看不止吧,法医的验尸报告指出,她生前曾经最起码有超过三次的堕胎记录,既然你们是真心·相爱,有性生活也很正常吧。
是我不好!只顾着自己开心,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感受,才让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他在自我指责。
苏问他:她真的心甘情愿只做一个秘密情人?
不……他痛苦地说:其实如果她没有那么爱我,是不会提出太多的要求,可是她太渴望拥有名份了,曾经多次提出要求,想和我结婚,可是我跟她说了好几回,我是不可能和我妻子离婚的,更加不可能和她结婚。
苏说:她一定很伤心和绝望。
他说:为此,她做了很多的傻事!
就是因为她缠着你不放,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所以你杀了她?苏问他。
他把头埋在冰冷的桌面上,左手捂着右边的脸,带着哭泣的声音说:我真的没有杀她!尽管她总是提出同一个要求,让我处于进退两难的境界,可是我真的不曾想过要加害于她。
苏问他:那她遇害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两边的肩膀绷得很紧,两眼扫视着角落里的监控设备说:能不能关了监控设备,关了我才能告诉你,
苏无所谓地站起来,退出外面一阵子,然后回来说:这房间的监控设备已经全部关闭,这下子你可以安心地畅所欲言了。
她遇害的那天……其实是约了我在酒店见面。我们那天早就约好见上一面,可是那天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来,她很少迟到或者失约的,我打她的电话也无法接通,在毫无办法之下,我只能独自一人离开。香江酒店有我那天的登记住宿记录,要是你不相信,大可以去查一趟。
苏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决定要问他。
“你……肯定很爱你妻子吧?”
不!我并不爱她。
为何不能和你妻子离婚?
总之不行就是不行!他在坚持自己的私隐。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苏站起来示意和他握手,但是他没有理会。
“在熊银的案件没有结束调查之前,希望你留在本地,随时等候我们的消息。”
你们会找到凶手吗?他弱弱地问着。
那得看你合不合作了。苏故意引导他。
他不说话,示意苏继续说下去。
熊银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朋友?
没有!在咖啡馆的时候,你们也说了,她根本没有朋友。
那追求者呢?总该有了吧?苏开始不太耐烦了。
他重新站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抱歉,真的没有。
照你这样说,他真的没有杀人嫌疑。我在胡乱地翻动着《洗冤集录》
他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影子在书上漂移不定:我找人查过了,他在死者被杀害那天,的确开了一间房,也有侍应可以证明,他一直在酒店,从来没有离开过。直到命案发生之后(当时他还没有知道这个消息),他才办理了退房手续。
我把《洗冤集录》重新合上,颇伤脑筋地说:这也太巧了吧,这边刚刚发生命案,他那边就办理退房手续,怎么感觉有点像刻意安排啊。
苏摊开双手说:可是他讲诉和死者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时,真情流露,不像在说谎,而且我也看得出,他对死者是真爱。
我冷笑着:真爱?如果是真爱就不会三番四次让她去堕胎,这样会很容易导致不孕不育的。还有,他为何坚决不肯离婚呢?
苏陷入了沉思:对,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究竟隐藏着哪些隐情呢?
我尝试着说:他对自己的妻子没有感情?甚至爱情人多过自己妻子?
人类的爱情观真的看不透。他在感叹着。
对了,他究竟是做什么的,行事如此低调,估计也是一名公众人物。我在自顾猜测着,一个人越是害怕自己的秘密被识破,越代表着他的社会地位。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就不用害怕,因为媒体的焦点不会在你身上。
他叫洪明,是富有地产公司的区总,拥有地产集团的百分之八十的股份。
哇,我惊叹着:他可是大大的有钱人啊,难道熊银想要一个名份。
苏很遗憾地对我说:抱歉,有钱的不是他,而是他妻子。他岳父是富有集团的大老板,他拥有的股份都是他岳父转移给他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敢轻易说离婚,不敢和熊银结婚。只要他一离婚,便会一无所有。这么大的牺牲,他当然不会轻易考虑。
哎,爱情是抵不过现实。苏在感叹着。突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洪明的妻子来了。
她穿着一身的名牌,淡褐色的裤子,仿如水晶的高跟鞋,高傲的神情,手里拿着防晒的墨镜,烦躁不安地问着:我来接洪明出来的。
苏点了点头,轻佻地说:他有作案的嫌疑,希望在近段时间内,他不要离开这里。
“有什么问题,跟我律师谈。”她戴上眼镜,看不到她眼睛上的变化。
他被放了出来,脸容憔悴,她很紧张地扶着他的手,很温柔地问:你还好吧?
我没事,回去吧。他说话的声音不仅仅是小,还很沙哑。
她反而有点生气了:你们这些所谓的执法者,希望你们以后调查清楚再抓人。否则我会写信投诉你们!
你给我闭嘴!走吧!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也跟着离开,高跟鞋随着急伐的节奏而产生的声音,响彻整个警局走廊。
我默默地来到苏的身边问:富有集团市值多少?
他面不改色地说:大概13亿吧……
天哪!这件案子一定不简单。
兜兜转转之间,我再次回到了实验室。空气似乎并不流通,师傅在的时候,压根就不会开窗户,他只会把自己藏起来,做着不为人知的实验。
像今天这样,他又在研究着从证物房拿出来的衣服了。看他在孜孜不倦地研究着一样东西的时候,其实我是不应该打扰他的,可是尸体的检验,我的经验确实不够,所以也只能寻求他的意见了。
师傅……我想检验熊银的尸体。好吧,我始终都想靠自己。
他在埋头苦干,说:都解剖过了,还要检验吗?
嗯……目前的线索还不够。我向他坦白。
有时候要破解一宗谋杀案,需要的不仅仅是尸体上的线索,环境证供也很重要。
他说得很对,可是,要从哪里开始查起呢。
这些照片是技术人员在现场拍回来的,你看看哪里不妥当。
我带着一丝丝的疑惑,捡起繁量的照片,对比着每一张,不太确定地说:公共厕所的石灰石墙壁倒塌了一小块。
他说:墙壁的位置其实是细菌最多的地方,很少人会刻意撞塌那边,除非是不经意的行为。
会不会是死者不小心撞到的呢?我提出了疑惑。
他随手递给我一套衣服,散发着一股恶臭的气味,我强忍着翻动,说:这套衣服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是死者遇害时所穿的衣服。我吓得弹跳起来。
他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我说:死人的物品而已,你不必反应如此大。我检查过,除了在死者的衣物上找到厕所内的污渍以外,就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奇怪物质。
而门口的墙壁被撞塌了一小部分,在死者的衣物找不到相同的物质,这就说明撞塌墙壁的人不是死者,极有可能是凶手,他在跟踪死者时,不小心撞到了墙壁上的石灰石。
我不是很赞同他说的话,公共厕所是谁都可以进去的,人流量如此大,或许是案发之前就已经撞塌了呢?未必和谋杀案的凶手有关。
他点了点头说:原本我也这样认为,可是调查科那边已经证实,在案发之前的那一天,恰巧有清洁工人清理过公共厕所的卫生,她很肯定,在前一天,厕所的墙壁是完好无缺的,所以被撞塌的墙壁,一定是命案发生的时候导致的。
我问他:你的意思是,凶手行凶当天所穿的衣物上,极有可能也沾惹了这种特殊的石灰石?
他回答我:对,而且这种石灰石在肮脏的环境下,产生了化学作用,沾惹到衣物上,不容易清除污渍,就算洗掉了,衣物上都会留下相同的痕迹。
我们从撞塌的石灰石里可以推算出凶手的高度。以门口散落的墙壁为定点,假设他是肩膀撞倒的墙灰,靠近右边的位置,那么他的肩膀便会沾上石灰石,他的高度应该为一米六八,从散落石灰石的份量来看,他的体形偏瘦,维持在标准的重量上面,不排除他当时是喝醉了酒,但是他肯定是有预谋犯罪的。
打断死者双手的铁制棍还没有找到,估计被凶手藏起来或者丢弃在附近。
可我比较好奇的是,当时公共厕所里除了死者以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女性在里面了?我提出了疑问。
他好奇地反问我:为何这么问?
我尝试着说:假设凶手是男性,他进入一个女厕所,不多不少都会惹起其他人的注意吧,他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引起注意呢?
嗯……这的确是一个重大的疑点,还有一个问题。他迟疑了一下,接着说:死者阴道的撕裂痕迹,别说是没有找到精液,就连任何一点性侵的表面迹象都没有,但是阴道的的确确是惨遭过严重的撕裂,淡出血迹,而且有不断收缩的现象。
我皱着眉头提出另外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凶手性侵死者是早有预备,预先戴好安全套才实施侵犯,这样就能解释,为何在死者的阴道内找不到精液的样本,而凶手又不是无精症。
不会了……他若有所思地晃动着脑袋,说:死者的大腿根部我已经仔细检验过,如果凶手当时真的戴了避孕套行凶,不多不少都会残留一些橡胶的残余物在附近或者阴道里,可是检测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就算没有找到这些,一般的性侵犯案件里,我们都很容易找到凶手的精液、唾液还有血液。
其中唾液是最为常见,也是最容易找到的物质。在性行为里面,亲吻对方是一种性高潮的首要条件,无论是彼此做爱还是强制性交,都会存在的一个普遍现象。
如果在死者身上的其他地方都没有找到被亲吻的迹象,那就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那种阴道嗜好者之类的,这种类型的罪犯多半会在奸杀受害者之后,选择割去她们的生殖器官,以作收藏。可是,死者的生殖器官却是顽强地保留在她体内,没有被割走。
有撕裂,却找不到性侵的迹象。在狭窄的厕格里,很难强行与一个女性进行性交的,就算她愿意配合,整个氛围也会很压抑的……
难道说……他似乎想到了某些关键,跑去里面的办公室,用座机拨了一通电话。
他的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平静,可是我依旧听得出他激动无比的心情。
我听到他对着电话的另外一端在说:你好,我是高级法医陈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