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其流失速度是如此的缓慢。孤独又寂寞的冷风吹拂在我脸上,阳台上的风总是特别的猛烈,是因为靠近海边的缘故吗?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每天待着的地方距离海边是如此的接近,错失了欣赏海景的时光,但是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对海一点兴趣都没有。相反的是,我比较关心斯佳丽工作的进度,为死者的遗体剃胡子,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司空见惯了才对。以往执行死刑的囚犯,都是她替他们验明正身的,这些工作对于她而言可以说是驾轻就熟。我拿出多年以前的怀表,看着一分一秒地流逝的时间,时针和分针都在争先恐后地走着。我深呼吸着,然后从电梯坐下去。我直奔实验室,此时门已经打开,斯佳丽一言不发地与我面对面擦肩而过,我喊她,她也不曾理会我,不顾一切地往前走。我耸了耸肩,回到实验室,只见地下堆积着黑乎乎的一团东西,黑中带白,其他人的头发和他的胡子交缠在一起,令人产生了错觉。他这是留了多少年才有现在的境界?不管了,做正事要紧。被剃光头发和胡子的他,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肩膀比之前宽了很多,焦黑的脸庞,平放着的手臂,手掌丝毫没有蜷曲着,头顶上仅仅只有一处伤痕,其余的基本毫发无损。奇怪,不应该会这样,虽然说他是独立囚室,可是在设定独立囚室之前,难道他没有和任何囚犯打过架或者斗殴过?为什么他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这一个现象,不太寻常。肯定有一些地方是不对劲的。我想着想着,突然徒手拿起一张惨白的盖布,铺在尸体的上面,用手写了几个字在一张死因报告上。上面的字很简单,也很容易理解。身份未明,尚未能作出判决。看来,我得重新返回某个地方,有一些事情需要很确实地询问清楚。直觉告诉我,执行死刑的囚犯并不是真正的囚犯。死去的乃是另有其人。因为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左边的肩膀是有一颗痣的,腹部曾经被人捅伤过,上面留有一个很旧的伤口,暗淡的疤痕盘踞在肚脐的中间,虽然这副尸体上也有同样的旧伤痕,可是我一看便能分辨出,他腹部上的伤痕是假的。根据《洗冤录》的记载,只要在腹部割伤一刀,鲜血淋漓,再用百年的指天椒敷在正值大量流失血液的伤口上,会冒出一阵轻烟,但是敷伤口的那个人将会遭受非常剧痛的感觉,皮肤像炸裂的灼热感,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当指天椒敷在伤口上过了几个小时以后,附近的皮肤便会发皱新伤口就会变得像旧的伤口一样,行外的人根本看不出,但是稍微有一点点经验的法医一眼便能辨认出来。毕竟《洗冤录》是每一位法医的必读之书。我也看了无数遍,古代检验尸体的技术确实先进。光是他身上的假伤口就已经足以证明,他企图令自己变成真正的死囚,如果他是冒认的,那么真正的恶魔很有可能已经逃了出去,2004年的恶魔将会重演,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那简直就是缠绕他们一生的噩梦。事态严重,暴雨似乎将要来临了……我要做的,就是阻止它的降临。重新返回上一次的牢房,经过上一次的折腾,我对眼前这一座国家级罪犯的汇集处已经毫无恐惧。这件事我再不查清楚,后果将会是无穷无尽。
我要见你们的牢狱警长。我对着门口的两名狱警说着。他们最开始不当我说的话是一回事,但经过我详细的描述以后,他们都被我吓得不轻,笨手笨脚地为我带路。这次不是前往牢狱的道路,而是绕过前面的铜墙铁壁,拐到一座小小的办公楼,年久失修,稀稀疏疏地停泊着几辆古老的小车,只有一名清洁工在清扫着地面的卫生。他们打了一通电话,慌慌张张地汇报了具体的情况以后,便示意我上四楼,而且是没有电梯的情况下。没有电梯?!还是在四楼?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吉利。在这种古老的建筑物里,没有电梯设备是预料之事,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囚困国家级罪犯的办公大楼竟然是如此的落魄和不堪。这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到了四楼以后,其实所有的房间都是荒废的,布满了灰尘与垃圾,只有靠往最右边的房间才显得稍微干净一点,有一点人气的感觉。我小心谨慎地跨着每一个脚步,走进这个过份诡异僻静的房间里,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并不诡异。在房间的尽头放着一个老款式的书架,上面摆放了许许多多的书籍,一张修长的桌子摆在书架的前面,一副火车的模型建立在桌子的上层,火车的烟筒上冒出一阵轻烟,随即火车便轰隆隆的开动着,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山洞,周而复始,永没有尽头。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皮鞋声,一个身影出现在左边的位置上,他顶着稀有的头发全部往后置披散着,光亮的额头增添了几分的喜感,可是他整张脸都很严肃,给人一种极具爆炸力的暴躁脾气。
“你说!我们的牢房里逃出了一个死囚?”他的声音很洪亮,整个房间都传来刺耳的回音,我听着很不爽,但是要忍住。
是的,先生。我检验过死在电椅上的死囚的尸体,我发现那副尸体根本就不是他。我怀疑他被人调包了。真正的他,早就已经逃出了外面的世界。我面不改色地说明着这一切,可他却表现出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冷言冷语地嘲讽我:你以为现在重拍《申赎克的救赎》?还是拍第二部续集?在这座戒备森严的牢房里,根本不可能有人轻易地逃出去!你的想象力过于丰富其实是不好的!
他在坐牢的时候,有没有和其他的囚犯打架,斗殴?!我问他。
当然有!我好歹也是从牢狱人员升上来的。那个家伙,我见过他几次,最初被判进来的时候,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和别人打架,斗殴!最严重的还试过在半夜里把一个囚犯打得半死不活,(属于偷袭类型的)差点气绝身亡。心理医生也说了,他的行为和性格都很有问题,不适宜和其他的囚犯困在一起。
那他后来是怎么变安定的?我继续问他。
他不太耐烦地说:估计是牢狱里的生活磨平了他内心的愤怒,大约在三年之前,他那狂暴的性格才得以平复。
中间有发生过什么事吗?我疑惑地问着。
不……他那一次是因为亲人的去世,所以向我申请了一天的假期回去老家处理好亲人的丧事。那一次,我还特意派了狱长陪他一起去。回来以后,他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说话恭恭敬敬的,躲在独立的囚室里,每天都在打坐和冥想。奇怪的是,他竟然开始有宗教信仰,并且在千方百计之下,从外面拿了一本《圣经》在牢房里孜孜不倦地研究着。在这期间,我去探望过他,他好像整个人都变了。完全像脱胎换骨一样,可惜的是,他罪孽太深,纵使是表现良好,也注定是难逃一死!他执行死刑那天,我还特意去见他最后一面呢。
他脸上有什么反应?我表现得很好奇。
还能有什么?他撇着嘴说:一副视死如归的状态,毫不畏惧。似乎为这一刻的到来已经酝酿了很久一样。
我尝试着说:从外面回来以后,便感觉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为什么是警狱长带他离开的呢?
因为他最信任的就是警狱长,他们有时候会单独地聊两句,不像其他的怪物一样,终日把自己困在那狭窄的空间里,混吃等死!
监狱的日常管理工作由哪几个人负责?我突然地问着。
就监狱长一个,因为其余的军装都在外面随时候命着,内部管理,我就只用一个人管理就好,其余的力量都在驻守监狱。
是的,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出事的源头就在这里。“你的意思是,你把监狱的日常管理的权力全部集中在监狱长的手里?”我问他。
他不以为然地说:是的,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我凝视着火车模型的转动,略感不安地叹息着。
怎么了?他看出我心中的哀愁。
没事,今天好像没有看到警狱长,奇怪,他去了哪里呢?今天有一名死囚要执行极刑,本来他应该押解该名囚犯的,可是到现在都联系不了他。
糟糕了!糟糕了!警狱长的尸首在外面的荒山野岭被发现……一名无名小兵在惊慌失措地呼喊着!他遭遇了谋杀,就在东窗事发以后,一切都显得过于惊人的巧合,背后隐藏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阴谋呢?
我的脑海里再次不禁想起2004年的时间……
在审讯室里,我站在门外,双手抱在胸前,心事重重地凝视着室内的一切。会想起自己在人彘的面前被恶心得吐了起来,就感到深深的不忿。我以为自己可以控制得了。云警官一言不发地站在我旁边,室外的喇叭正在外放着室内的谈话内容。
“那晚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苏警官问他们两个,他们是全寝室幸存的免疫者,可是没有人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只要一天没有抓到凶手,他们的危险性都会大大的提高。苏警官见他怕得不敢开腔,于是转过头问另外一个:马家继,你呢?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被称为马家继的男生,手臂显然有点粗壮,黝黑的皮肤更是从侧面反映了他小时候艰苦的生活。所以他才会安然地面对这几天发生的每一件事。他不曾害怕过,他是最冷静的一个。
“那晚……我们一直在打篮球……中间我去小卖部买了饮料給他们喝,接着打第六回合的时候,他们两个说很困,很疲累,全身都没有力气,一颠一倒地返回寝室里了。然后我们便继续独自玩起来。可是玩着玩着,我觉得全身都很肮脏,于是提议去学校的浴室洗澡。那晚很晚了,整个浴室只有我们两个,隔着一堵简板,同时在冲洗身上的汗水。”
另外一个男生终于说话了:是的,然后我们重新返回寝室,才发现了他们两个的尸体……真的很可怕……!听他的声音,已经是临近崩溃了。
你们寝室的人,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吗?苏警官好奇地问着。
他看着马家继,拼命地摇摇头,呼喊着:没有……
我自言自语地说着:两名死者怎么会无缘无故感到疲劳呢?这一点很奇怪,恰巧就是疲劳的缘故,才使他们一个团队的分开,这样凶手的下手就显得毫无障碍,容易得多了。这可能不是一个巧合,或许是一个刻意的安排!云警官惊讶地说:如果他们的疲劳不是偶然,那简直太可怕了!这一切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