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马奔腾都无法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场的技术人员随之增多,拍照的效果声音不绝于耳,喃喃不断的讨论声不断地充斥着我的耳朵,好像有人在问我事情,可是我丝毫无法听进去,目光呆滞地凝视着茶几上的香烟,红色的包装,被一个精致的烟灰缸压着,晶莹剔透,在弱光下看起来仿如透明的一样。我突然冒起一股冲动的念头,很想抽一支烟,舒缓内心哀伤的负面情绪,抒发胸口的郁结,或许是找一个木桩,狠狠地打在它身上,发泄内心的不快。可是我始终无法成功劝服自己,抽上人生的第一支香烟。不知何时,黄雁如在现场出现了,她二话不说,直接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轻轻地抽出烟灰缸压着的香烟,眯着眼睛说:这玩意很特别?!你都看了那么久。我把脸庞埋在双手里,表现出一副极度哀伤的表情。她尝试着安慰我:“斯佳丽的事,我很遗憾。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有些事情等着你去做。”“好好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世事无常。”我的手放在烟灰缸上,心灰意冷地说:我总在尝试劝服自己抽人生的第一支香烟,每次都会失败。是不是很糟糕?“不!她说话的分贝提高了不少:只要你想做,就勇敢去做,没有人可以阻挡你的想法与行动。我把身体往后一仰,凝视着天花板说:我现在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她喊着:“你现在看着我!”我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她,只见她抽出两支香烟,放在嘴里,在茶几上拿起打火机,把嘴里的两支香烟一起点燃,慢慢的冒出了火花,烟雾徐徐升起,她在不断剧烈地咳嗽着,想说话也说不出口,拼命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吃力地眨动着眼睛。我连忙夺过她嘴上的香烟,假装生气地说:行了!你想自杀?一次性抽两支烟!“尸体在那边。”她面带微笑,平静地说着。我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离开沙发,转向斯佳丽趴在火堆围栏的前面,重新戴上手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尸体,蹲下去扶正她,沿着头部开始作初步的检查。额头表面留有血迹,弹孔般大小的小洞盘踞着光滑的额头,伤口内部的血迹较为光亮,色素较淡。她伏尸的背后并没有发现血迹,所有的血液均出现在围栏上面,按照这种情况推测,凶手一进来二话不说直接用手枪顶在她的后脑勺,毫不犹豫地朝着她的后脑勺开了一枪,由于枪口紧贴着头皮,力度的迸发自然全部集中在额头的位置,鲜血迸出,形成一条线的轨迹,稍微分散了一点,点点滴滴的,在她趴下的地方找到了猜想中的痕迹,证明了自己的想法。她的坐姿和昨晚一样,没有变化,估计在枪杀她时,凶手根本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这里是郊区,左邻右里的住户有很多,就算随便开一枪,发出的声响都足以惊动附近的住户,可是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门也没有遭到破坏的迹象,而她的未婚夫却不在家里,不知去向。凶手当时可能随身携带消声器,大大地减低了噪音的形成,因此没有惊动任何人,然后不知不觉地离开现场。最大的问题就是,凶手是如何通过不破坏门锁的情况下顺利地杀害她的呢?要做到这一点除非他本来就有这房子的钥匙,而她对凶手也毫无戒备,才会在那么一瞬间被击倒。现在,最可疑的嫌疑犯已经在我心里诞生了。我放好尸体,动起身,往她房间走过去,在她的梳妆台上找到很多已经印好的喜帖,我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那一份,原来她早已经为我准备好请帖,邀请我前往她的婚礼上。在数不清的化妆品的底下,压着一沓厚厚的又皱了起来的单据,我随手抽了一张出来,发现这是她近期购物消费的单据,可她买的东西都很奇怪,有奶粉、纸尿裤、奶瓶还有很多婴幼儿的衣服,伴随着的还有很多玩具,一些六个月以上的婴儿辅食,一种品名叫“爱思贝”的果泥就买了六罐,含有多种口味。一对即将共谐连理、步入婚姻殿堂的夫妻,在婚礼的前夕,购买大量的婴儿用品?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一副惊讶的神情,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不可能的……不应该是这样……我慢慢地转向她床头上挂着的婴儿照片,顿时两脚一软,站不住脚,倚附在梳妆台上。我快步地走出客厅,凝视着斯佳丽的遗体,重新地蹲了下去,用手触碰着她的腹部,传来凉丝丝的感觉,体内的生命……是否还安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声音,一名满脸胡子的男人走了进去,略显激动地问:你们是谁?干嘛都在我家出现!斯佳丽!他猛地推倒我,用手把她抱在怀里,一脸的惊恐看着她,不断地摇晃着:你干嘛了?!快醒醒!他那后知后觉的本领不知是假装的,还是真情流露,直到他看到她额头的弹孔和凝固的血迹,才意识到她已经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变成一副没有灵魂的臭皮囊,她听不见呼唤,找不到回来的方向,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显得一切仿如安好。黄雁如看着他抱着自己的爱人,泣不成声,万般无奈地摇摇头,做了一个暗示性的动作,旁边的民警识趣地双双夹住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便强行地把他带走了。我想劝她,可是她竖起手臂,自信满满地说:我知道他不可能是凶手,但是从程序上,我们一定要带他回去协助调查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我无力辩驳,欲辩无辞。眼睁睁地看着斯佳丽的尸体被送走。
2004年,某一个寂静的夜晚,我独自一人在医院的走廊上焦虑不安地来来回回走动着,苏警官从拐角处出现,我迫不及待地问他: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他脸上满是哀伤的表情,极度沉痛地说:医生说他虽然已经脱离危险期,但是头部受到重击,淤血积压着大脑皮层附近,影响了他的语言表达功能,可能下半辈子都会变成轻度弱智,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他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无法指证袭击他的神秘人!我不肯死心,还要再问多一次:你的意思是,就算林欢之没有生命危险,下半辈子都会变成智障?嗯……苏警官说着,忍不住转过身去,不愿让我看到他脸上的沉痛。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抑压着声线问他。
“原本,我打算去友联大学找林欢之,没想到,我到了寝室的门口,便发现他倒在血泊之中,但气息尚存,他全身在颤抖着,喃喃地呼喊某人的名字,一个我未曾听过的名字,那估计是他的亲人吧?送到医院以后,医生便很遗憾地告诉我,他就算渡过难关,也会留下难以估计的后遗症。”
“都怪我不好!如果我早一点赶过去,凶手就不会有机可乘!“苏警官在自我责备着。
我捏着自己的鼻子,说:不要责怪自己。其实凶手已经想悬崖勒马。“这话怎么说?”他好奇地问我。我神秘地说:“如果凶手不想悬崖勒马,他大可以直接把林欢之活活敲死,但最后他还是住手了。这就说明,他开始在挣扎,开始在怀疑自己。那现在怎么办?他问我。我撅着嘴说:剩下来的,交给我就好。
中午时分,阳光依旧充足,我从计程车下来,用手遮挡着那阳光,半眯着眼睛,打开手里的怀表,目前的时间为一点三十分,希望还赶得及。我抖了抖腿,紧闭着双唇,走进友联大学的范围,迎面而来的,是保安室的大叔,他拉着自己的儿子匆匆忙忙地从校园的轨道上踏着过来,我假装意外地说:“哎,大叔,带着马家继同学去哪里?”他苦着一张脸说:“最近学校发生太多事,我只有他一个儿子,我不想他有事,他也向我提出退学的要求。”是吗?我盯着他,他转移视线,刻意逃避我的眼神。我微笑着说:嗯……我想和他稍谈片刻。保安大叔有点惊讶地转向他那保持沉默的儿子,又转眼看着我,只得点点头。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何会屈服在我的要求之下,还是说,他已经隐约感觉到某些事情将会发生,所以才会放手让他去。
我带着他来到后山,他有点紧张地问我:“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你好像很紧张吧?“我身边的同学都接二连三地遇害,我能不紧张吗?”他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着,但神情却无动于衷。“林欢之昨天被送进医院了。”我简单地告诉他。
“我知道,我父亲已经说过,班上的同学都在议论纷纷。”
“你一点都不感到难过耶。”我的声音带有挑衅性的目的。
“我已经麻木了,相信不会再有痛苦和绝望。”
我这才留意到他还挂着一个背包,故意地说:“你的痛苦和绝望是来源于无尽头的杀戳吧?”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过来问我:寝室血案调查得怎么样?有把握可以抓到凶手了吗?
我摇摇头说:“凶手很聪明,懂得利用自己的室友做不在场的时间证人!”是吗?说来听听。他饶有兴趣地问我。
李智豪和林东被杀的那天晚上,凶手一早已经在他们的饮料内下了安眠药之类的精神药物,让他们同时服下,这种药力的挥发性很强烈,不到十分钟左右,效力便会正常地发挥着,他们会感到昏昏沉沉,精神不振,久而久之就会渴望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然后凶手便趁着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无法正常保护自己的情况下,潜到寝室里,用类似石工锤的凶器把两名受害者活活敲死……说到这里,我突然停顿了一会,半微笑凝视着他。他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好奇地问:那么,我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疑惑。既然凶手能够顺利地潜进去杀人,为何寝室的门锁由始至终都没有遭到破坏呢?难道他们与凶手是互相认识的?
这个……我的确有怀疑过,这是一宗寝室谋杀案,行凶者自然是寝室里的学生。可是林欢之也遭到袭击,躺在医院里,如果凶手是他,他总该不会那么笨,自己打自己吧?如果排除种种的嫌疑,最后的嫌疑人就是……你!马家继同学!此时此刻,我的眼神充满了怒火,但瞬间又收了起来。只见他轻轻一笑,摊开手说:“他们死的时候,我和林欢之还在洗澡房沐浴着呢,他该不会为了偏袒我而说谎吧?”我紧锁着眉头说:“林欢之那么老实,我当然相信他没有说谎,但不代表你不是凶手!你只是巧妙地利用了一个感觉上的魔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