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再三要求下,黄雁如还是同意我和他单独见面的要求。审讯室内的监控设备关闭掉,所有公职人员都留在外面,徒留我和他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他的武陟互相交叉缠在一起,不停地搓弄着,呼吸声有点急促,双眼充满了疲惫和复杂的神情,由始至终都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既然他不开口说话,那就由我来打破沉默吧。
“你被邀请到这里,应该知道原因吧?”我问他。
他并没有正面地回答我的问题,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我没有杀害斯嘉丽……
那就是说,连你也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杀人的嫌疑?
不……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最爱的女人!我怎么会杀了她呢?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起来,话里隐藏着竭斯底里的爆发前提。
“就算她是你的未婚妻不代表你没有杀人嫌疑。这世上因爱成恨的案例实在太多,打打杀杀有坏生机。你觉得呢?我把那低着的头突然地往上抬了起来,目光聚了起来,盯着他看。”
我真的没有杀她!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他失控地大喊着。
你们那天晚上吵架了?!就在我离开不久。
不……他捂着头部说:那晚我们只是大吵了一架,彼此都有互相指责的骂语,我的脾气一向不好,稍微吵几句,我的情绪就变得很高涨,很激动,随手拿起一个杯子便往地上摔,然后把茶几上的物品一扫而光。她被我吓坏了,背对着我,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知道当时应该向她认错的,可是我大男人的自尊心实在是放不下,所以我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家里。去了朋友家住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时间,我才乖乖地去认错,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晚竟然是最后一次见到她,当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生命,灵魂飘忽在天空,往那没有痛苦没有饥饿,没有寒冷的地方飘去,丢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他说着说着,竟然忍不住在我面前哭了起来,全身都在颤抖着。
如果这时候,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女士,我一定会递给她一张纸巾,但她不是。所以我只能无动于衷地接着问:你还记得,那天晚上跑出去的时候,门有没有关上?他几乎是一秒钟便回答我这个问题了:肯定没有!我摔门而出的时候,门是不会关上的。
她的死亡时间是在一天之前,也就是深夜的十点半以后,他夺门而出以后,斯佳丽便接着遇害。但因为他在朋友家过夜的缘故,所以没有回家,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尸体,直到我去找她,他也回来了,她的尸体才被发现。
我的天啊!如果这样说,那么凶手当时一定是暗伏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们吵架然后夺门而出,他趁着那个空隙,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斯佳丽?!这死变态的!
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为什么还要吵架?都婚礼在即了。我好奇地问他。
他迟迟没有回答我,视线拐到左边的角落里,不愿说出来。
你不肯说,那我就替你说出来。我从破旧的桌子上往前推着一个文件夹的袋子,用眼神示意他将其打开。他的手放在上面,眯着眼睛,痛苦地说:不!我不要打开!干脆由你来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我简单地告诉他:全是你的债单。你经营不善,导致财政大量缩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依然可以如期举行婚礼?并且邀请了双方的亲人和朋友一起庆祝你们的盛大喜事。这钱来历不明,这才是你们吵架的原因吧?
“都是我不好!欠了一身的债!她告诉我,她要辞职是因为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我问她怎么了,她却失去理智般和我吵了起来,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切那么美好,却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默默地拿出几张照片,这是我对斯佳丽的尸体进行解剖之后所拍下来的照片。一个小小的物体,体形像人类,看不到皮肤,只有骨骼,原本蜷缩在子宫里的,现在被我用钳子夹了出来。他看着照片,不禁捂着嘴巴再次哭了起来。是的,这是他们的孩子,亲生骨肉。斯佳丽甚至买好了婴儿用品、衣服,纸尿裤和婴儿辅食,她还在自己的床头挂了一张超可爱的婴儿照片。她明明已经做好成为妈妈的准备,一心一意地等待子宫里的婴儿出生,期盼着她的笑容,充满生命力的哭声。然而,这一切都破灭了。她根本不曾想过,自己的下场竟然会是这样!你们的孩子胎死腹中,本来是可以顺利出生的。我故意刺激他。可他再也没有反应,似乎在反思自己。在一个月之前,她的行为举止有哪些奇怪的地方?
嗯……她在半夜里,总是单独一人外出,显得心事重重的。但我的工作也很忙碌,那段时间,我也没有理会她。或许是彼此决定好了结婚的事,都有各自的压力吧。看他的样子,估计知道的内幕也不多。审讯过程到此为止,我站起来,心情复杂无比,对他说:斯佳丽的遗物都在证物房,等案件完结以后,我会亲手交还给你。
我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游到了走廊上,只见黄雁如迫不及待地往我这边跑来,手里拿着一张a4纸尺寸的纸张,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化验报告出来了。政府化验所已经证实,在凶案现场找到的子弹和警狱长卡车外面的地方找到子弹,证实是从同一支枪械里发射出来的,警狱长和斯佳丽都是死在同一把枪下,脑颅穿过相同的子弹。凶手在杀害警狱长以后,拿走了他的枪支,又在几天以后,闯入室内将斯佳丽枪杀。而且死囚调包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所以我认为这几件事一定存在某些必然的联系。或许我们可以从死囚被调包这件事开始查起。而且,在斯佳丽家中找到的指纹,根据官方的记录,是一个死人的指纹。我接过她手里的化验报告,默默无闻地扫视着上面的每一个文字,嘴巴撅了起来,富有严肃的天性,喃喃地说着:一场战争在所难免了。必须是拼个死去活来。
2004年,我与马家继同学在学校的后山里,互相对峙着,研究着寝室近日来接二连三地发生的凶案。“我当时的确在浴室洗澡,不信你可以问林欢之。“我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石头,耳边响起了树叶摇晃的声音。我看着他说:友联大学的浴室当晚的用水情况,显示林欢之在洗完澡的过程中再到洗澡之后的用水情况,合计是0.1升;而你那晚的用水量是0.3升,你的用水量恰巧就是林欢之的三倍。同样是洗澡,你们的时间几乎一样,而且根据他的回忆,你甚至比他更早洗完。无论怎么算,你的用水量都应该比他的少很多才对,可偏偏你的最不正常。为什么呢?我想,原因只有一个:你那晚根本没有洗澡,只是下意识地打开花洒,任由热水洒在隔栏板上,你也没有注意调整水量的大小,花洒就这样一直喷在隔栏板上。而且根据他的回忆,你在他隔壁洗澡的时候,那个花洒由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一直都在没完没了地开着。为什么会这样呢?一般洗澡的人,他不多不少也会停下来抹一点沐浴露或者洗发液之类的,总之中间肯定会有一个停顿,可是你没有,而且用水量比他高出那么多,所以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你打开花洒以后,偷偷地打开浴室的木门,由于花洒的声音掩盖了门被打开发出的声音,他听不到你离开浴房的动静,然后你趁着这个机会溜回寝室杀人。为了让计划能够顺利地进行,你还特意用铁棍之类的东西卡在木门的空隙,使他就算中途想出来也无法打开那扇门。因为他的门一旦打开,你的诡计就会暴露!
挺会讲故事的嘛。他笑起来给人一种很阴森恐怖的感觉,不过这只是你的推理而已,完全没有实质证据。
“那些饮料是你自告奋勇跑去买的,你有足够的时间在饮料内下药。”
“那些饮料已经喝完,所有证据都没有了。”
“不用硬撑了,我相信你的背包里还放着那把木工锤,经过特殊的改造,铁块的重量比其他的钝器都要笨重。”
他摊开手说:“我父亲是一名保安,随身带铁锤也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杀人要讲究动机的,我和他们感情那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杀害他们呢?”
我面无表情地说:警方在李智豪的私人电脑里,找到他把寝室里的其他同学困在衣柜里,捉弄他们的过程,他甚至把视频传到网上,引来不计其数的点击率。在被捉弄的首页名单里,被捉弄次数最多的就是……马家继!也就是你!你憎恨李智豪在先,厌恶其他人在后。你为什么会厌恶他们呢?凤凰ktv的监控视频早已说明这一切。在视频里,我看到你和他们聚在一起喝东西,中途你上厕所,然后他们纷纷汇在一起地讨论着小话题,虽然在监控视频里听不清楚他们在聊什么,可是你躲在角落里那愤怒的表情却令我难以忘怀。那种眼神是不应该由一个学生年龄阶段的人所拥有的,你的憎恨程度已经到了我无法想象的地步。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着,刚才的那股自信已经逐渐消失,剩余的是全然不知所措。第一个受害者遭遇袭击的那晚,你们都在网吧通宵上网,可是我调过网吧里的监控视频了。发现你在半夜里溜了出去,因为你的位置刚好是一个死角,监控设备根本拍不到你,我们只是捕捉到你离开网吧时候的镜头。老实说,虽然你逃离门口的速度很快,我们把视频倒回去了好几遍才捕捉到的照片,你要不要看?我故意问他,想看看他的反应。他不说话,于是我继续说下去,你溜回宿舍杀人,然后在后山躲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从后山爬了出去,再折返回学校,假装刚刚从外面回来似的。而你的室友都没有发现,在通宵上网以后,你在他们当中不知不觉消失了。同一时间,你已经演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其实我早就应该怀疑你的了,在现场找不到可疑的指纹,我们一直以为凶手是戴着手套行凶的,因此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可是关于这一点,我一直保持质疑的态度,因为根据官方的统计,戴手套行凶的人员,他使用腕力时候的动作是没有那么敏捷的。在第一名受害者被活活敲死以后,从上面伤口的形成我就看得出,凶手的动作很敏捷,在一瞬间以很难想象的力度击倒受害者,然后再以惊人的臂力活活勒死第二名受害者。凶手土埋第二个受害者,在这个细节上,我很容易就能确认,凶手对他是有愧疚之心的,为什么?因为他在马家继被困在衣柜里,苦苦无助的时候伸出友谊的双手,拉了他一把,可他却将这个人活活勒死!
说着说着,我突然停顿了。他虽然被惊呆了,可还是饶有兴趣地说着:怎么了?继续说下去啊。
在这个后山里,只有我和你,要是你为了杀人灭口,选择在这里把我杀了,传了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我老实地告诉他。
他冷笑着:既然这样,你还敢单独一人前来?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因为我相信你还有良知。我用一种真挚的眼神看着他,希望感化他,放下心里的木工锤。只见他双手紧紧地用力握着,青筋暴现,虽然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这里的环境又很安静,渺无人烟,我把一切的赌注放在此时此刻,我勇敢地闭上眼睛,等待那致命的一击。
……
隔了一会,我听到有东西掉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我不用睁开眼睛都知道那是木工锤掉到地上的声音,我脸色凝重地睁开了双眼,他那疲劳的双眼,千万种委屈说不出口,欲口难言。从草丛里陆陆续续地出现大批的民警,将他包围。简直难以置信,这里居然会有埋伏?我困惑地扭过脸,云警官胸有成竹地说:我早就怀疑他了,只是没有人替我去证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