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斯佳丽和警狱长还有云警官都是一个合作的团伙,他们三个都联手合作让马家继从牢狱中利用调包的手法逃脱出来,马家继的初心已经改变,那颗悔恨的心一去不复返,剩下的只有一个狂暴的罪犯。他在逃出生天以后,计划一步一步地杀人灭口,所有知道他被调包的人都一一遇害,先是警狱长,然后是斯佳丽。她甚至在怀孕以后被一枪致命,腹中的胎儿也死在母体内,可谓是一尸两命。如今,云警官与马家继可能存在相互合作的嫌疑,令我深感不安地前往他所居住的公寓。黄艳如的分析头头是道,所有的疑点都十分合理地存在着,但是我不相信云警官身为警务人员会知法犯法,至于贪污一事也无从查起,没有人可以证实他当时存在贪污的事实。在焦虑与挣扎中,我坐的计程车到了云警官的公寓外面,我匆匆忙忙地付了款,让司机先行离去。然后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打开手里的怀表,上面显示的时间为七点钟,街边的路灯显得较为微弱,我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路灯的映照下拖得变形了。时间,最重要的是时间!我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他住的公寓属于一个较为私人的领域,附近的邻居少得可怜,只因为这个地段的房价都属于天文数字,工薪阶层的人士根本买不了这里的房子,云警官虽然有退休金,可是他有能力买下这里的房子,的确很惹人怀疑。甚至我根本不知道他搬了新的房子。最起码我做了十几年的法医,能够买到的价位房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那种,一个人住还可以,要是说成家立业,我根本想都不敢想。有时候大时代的转变,它要牺牲的东西实在太多,令人无法接受这种变化。我站在电梯的门口,隐约记得他住的楼层是502?还是601?我还记得在不久之前来过一次,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我都快要忘记了。我只是知道,这里的装修肯定翻新过,至少上一次我来这里的时候,是闻不到那种香味的。装修翻一翻,价格可能也会翻一翻,我怀着忐忑不安、矛盾的心情乘坐着电梯来到了502,随着提示音响起,电梯的门缓缓地合上,我凝视着注定要合上的门,突然感到很悲凉很无奈,好像是注定的一样,谁也无法改变。
我按着门铃,食指按压在电铃上面,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按压的动作,当我视线放平以后,才猛然发现,门的隙缝分开了,估计只有三毫米左右,可我还是一眼便看出来了。我半信半疑地用手拉着门的柄把,往后一拉,门就这样被我拉开了。这家伙连门都不关,果然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很容易健忘的。我半个身子停留在外面,头朝里面,尝试着喊:云警官!你在忙吗?空旷的客厅传来回音,地上一尘不染,略有一点潮湿的感觉,似乎刚刚做完清洁的工作,鞋架上有拖鞋,我没有打算换下来,直接踩了进去,整个身子陷了进去,轻轻把门关上。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味,不过和外面的不一样,有点刺鼻的感觉。他的房子比我的还要大两倍,最起码有两个客厅,四个房间,还有一个独立的书房,我进去过,上面的全是谋杀案的资料。他住的房间在最里面的位置,我循着自己的记忆,有点犹豫地往前走,这时候万一有人进来,我肯定会被当成小贼或者小偷。他房间的门是关上的,出于礼貌的首要,我用手背敲着门,问:云警官,我可以进来吗?房间内没有回应,我便下意识地推开门进去,眼前的一幕几乎是出乎意料的。散了一地的信封,搭在几本英文杂志上,红酒杯被打碎,凳子翻了,小兰花被打烂在地上,铺着一地的泥土。在泥土的旁边,躺着一副尸体,他白发斑斑,头顶秃着圆润的的整体,手腕旁边胡乱地排着发碎,发囊中含有百分之七十的白发成份。发丝有断裂的迹象,他的头发是新剃的,因为不懂剃头的缘故,边缘的皮肉还被剃损伤了。他的手掌五指张开,叠在僵硬的地面上,除了大拇指以外,其余四根手指拉拢的空间有点狭窄,那感觉像是原本握在手里的东西被挣脱了出来,我顺着手掌的位置望过去,结果发现了一个剃头器,摔在地上,明显已经摔破,电池都迸了出来。我弯下腰,捡起它,皱着眉头看着墙上的子弹,仿佛受了千万种委屈一样,深深地陷在墙壁里,银白色的子弹,与撕裂斯佳丽颅脑的是同一颗发热的物体,他的后背倚靠在墙上,头微微往左倾斜,那一颗发射的子弹没有成功地击中他,撕裂他的大脑细胞,反而镶在墙上。可他的额头破了一个大洞,鲜艳的血迹凝固在前额的发丝上,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头发差不多被全部剃光了,却偏偏剩下前额那里的位置没有剃干净,这很明显是血液的黏稠粘住了那细小的发丝。头部的连连创伤,与多年前的案件细节竟然是如此的相似。我用手捏住深陷其中的子弹,企图拔它出来,可是拔不出来。身后传来小小的动静,我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出来吧。不用躲躲藏藏了。”
随着急促的跌跌撞撞发出的声音,我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出现在我身后的是黄雁如,她对眼前的凶案现场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意外,相反她只是好奇地问我:“你的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这也能知道是我?”这时候的我,实在没有心情和她开玩笑了,只能面无表情地说:在我认识的女性里面,你是唯一一个穿着高跟鞋,仍然要跑得很快的那一类女性,所以就会跌跌撞撞,在我进入电梯的时候,你那动静早已经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我没有拆穿你而已。
“为什么现在又选择要拆穿我呢?”她不明白。
“现在出命案了,我需要你的协助。”我很认真地说着。
“抱歉,我觉得分析案情以后,你的反应越来越不对劲,我就知道,你会单独来找他,因为我在那份旧档案里也看到了你的名字。你们是互相认识的,对吗?”对!可是现在连他也惨遭杀害,我们的处境更为危险了。我看着惨死的云警官说着:他已经很谨慎,知悉斯佳丽和警狱长的死讯以后,深知马家继早晚会找上他,所以他在冰箱里储存了大量的食物,24小时以急冻的方式把食物的质量保存得好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尽量减少自己外出的概率,我计算过,冰箱里的食物份量很充足,足够让一个人三个月不出门都没关系。他囤积食物,是为了深居简出。他以为躲在公寓里就会很安全,没想到马家继仍然找到他了。黄雁如看着地面被打烂的物品,尝试着推测:马家继手里拿着警狱长的枪械,直接闯进云警官的房间,对着他开了一枪,云警官及时躲了过去,但动作已经没有年轻时候那样的敏捷,他躲过子弹以后,显然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马家继看准时机,用钝器以斜角度贯穿他前额的皮肤细胞组织,迸出大量的血迹,这时候的云警官已经全然失去还手,保护自我的能力,他想呼喊也中气不足,惊恐万分地紧贴着墙壁……可是,我中断了她的陈述,云警官额头上的伤口,有扩展性的痕迹,简单来说,钝器锤击他的额头并不是连续性的,中间有停顿了好一会儿,他的头发被剃光,看来不是偶然事件。这是马家继故意帮云警官剃的头发,这是一种羞辱对方的手法,他已经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自己的头发一点点被剃光,到了最后马家继把剃发器放到云警官的手里,然后举起手中的木工锤,从高处猛地一击!
……木工锤杀人!马家继那颗粗暴的心再次被唤醒,他明明还有一颗子弹,可是他没有用,专用木工锤行凶,他已经被改变了,变得像当初一样,冷血无情。一个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所感悟的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改变的,至少内在机遇是无法改变他,那么最后就只剩下外在。
黄雁如好像决定了某些事情一样:看来,我们要从马家继被囚禁几十年的生活细节找线索,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2004年,马家继的案件终于完结,恐怖戒备解除,所有学生得以重返校园,开开心心地读书,学习,对于他们而言,死的只是同一间学校的同学,杀人的只是一个其貌不扬,沉默寡言的学生,对于他们的生活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们对周边的事物漠不关心,已经成为一个常态,惨死的同学,即将要面对死缓的同学,他们都表示事不关己,更有甚者,他们的家长在侃侃而谈,以后招收学生要更注重品质和性格,尽管听起来很冷漠,甚至是不可理喻。但校园安全的重要性的确很重要,那件事以后,校长便带着哀痛的情绪退休了。
林欢之也奇迹般康复了,医生说,虽然他很幸运醒了过来,可是淤血仍然积压在脑部里,在血块没有爆裂之前,他是绝对安全的;但万一哪一天,血块突然爆裂了,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也就是说,林欢之的脑袋等于安装了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目前肯定不会有危险,但是日后会不会爆发,这一点真的没有人可以保证。他的家人听到这个噩耗,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死去活来,但很快又稳住了。因为他们始终相信,能够活下去就是一种奇迹,生命是可贵的,任何时候都不应该轻易放弃生命。
在解决所有问题以后,云警官在警局里派起了喜帖,这是结婚的请帖,他还在派喜糖,兴高采烈地招呼着每一个同事,他也给了我请帖,但是我不会去。不知为何,我对任何的婚礼都不感兴趣,况且我也知道,他为了这一次的婚礼,一下子签下了车贷和房贷,这简直就是结婚必备的两样保障。我甚至见过他的妻子,是挺漂亮的,在人群中一眼便能吸引你眼球的那种,可就是有点贪慕虚荣……好吧,这其实是我自己的看法,事实上,云警官也有这种感觉,可他却表示自己无法抗拒她的美丽和性感,心甘情愿地堕入万劫不复的婚姻牢狱里。温柔乡原是英雄冢,这句话一点都没有说错。他们好像还是在相亲的派对上认识的。
一个星期后,我去了一趟牢狱探访马家继。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颓废,只是一个星期的时间,他脸上便增添了许许多多的伤痕,眼角处被折伤,手臂被类似利器的物体给割伤,我看着千疮百孔的伤口,问他:还痛吗?
他摇摇头,一脸释然地说:“不痛,他们比我惨多了!你知道的,我空有一身的蛮力,没有人敢惹我的。”
我从窗口递了一瓶治疗外伤的药水给他,可他却满不在乎,默默地推了回来,说:“我受过的伤,虽然会痊愈,但是痛感还在,我甚至记忆犹新。”
是吗?我转移视线,看着周围令人窒息的环境,竟然开始为他日后的生活担忧着。他两眼盯着我看,一字一句地说:“天知道,我多希望可以遇到一个改变我想法的人!让我不再那么颓废地生活下去!”
这一句话一直让我记忆犹新,到了现在我都不会忘记。
所以他终究还是遇到了改变他想法的人?黄雁如看着云警官的尸体,无奈地说着。我不懂得如何接下去,只能默默地把英文杂志重新整理好,放回原来的位置。
反击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