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雁如很快便查出开枪打伤马家继的囚犯的住址,她正在大厅外面向媒体交待目前掌握的线索,同时召集了狙击手和特种部队,随时候命。媒体记者的拍照闪光灯不断地闪耀在她脸上,对于这种场合,她早已习以为常。
“各单位请注意,疑犯是一名死囚,因为钻了漏洞,才从牢狱里逃了出来,然后在外面又连续杀了好几个人,现在他的手里还持有枪械,但还剩下最后一颗子弹,不排除他会联系非法的军火供应商获得子弹,因此他是一名极度危险的人物,而且非常冷血,毫无感情,你们在行动的时候,一定要听从我的指挥,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以随便开枪!她这话刚刚从嘴巴里说出来,台下的狙击手纷纷发出不满的声音。是的,到了此时此刻,她仍然坚信马家继会悬崖勒马,她不希望他被当场击毙,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可是面对着众多的狙击手,他们是成败的关键,她不可以这样,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妥协。她闭上眼睛,极之不情愿地说:好吧……万一疑犯有还击或者开枪的嫌疑,你们可以根据《警务人员自我保护条例》开枪,我说的是万一,你们该懂了吧?
阳光普照,斜着照耀在墙上,一缕缕金光灿烂的阳光温暖着我的身体。我把从圣经里翻出来的诗篇和字句全部用手抄的形式粘固在墙上,抬着自己的下巴,费煞思量地纳闷着,这些诗句里,一定蕴藏着某些含义。黄雁如突然闯了进来,嘴上不停地说着:抓捕马家继的行动,我已经部署好,随时可以出发。你准备好了没有?我的眼睛凝固着,惘然地摇摇头:不……我不去了。她放下手里的枪,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这次的行动成败未知,马家继不是普通的罪犯,他一定还有更大的计划。如果我回不来,你一定要替我抓住这个孩子,他是错得很离谱,但内心本性不坏。“我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叹息着说:他只会对压迫或者镇压过他的人下手,你们的行动肯定不会有人伤亡。但考虑到他被抓回来必然是死路一条,不排除他会破釜沉舟。小心一点,斯佳丽已经不在我身边,如果没有你,我会失去原来的自信心。她重新捡起手枪,转身就走,我忍不住喊了她一句:雁如!
她很惊喜地回过头看着我,心花怒放地说:你叫我的名字?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在一阵心慌意乱的情况下,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不知道为何,斯佳丽遇害以后,我开始很担心她的安危,尤其是今天,战争看似快要结束,实质还有很多的暗涌。我转过身,把视线重新落到粘满圣经诗篇句子的墙上,深深地皱着眉头。
开枪打伤马家继的囚犯,在五年前被放了出来,他住在其父母遗留下来的一套房子里面。因为是山边房子的缘故,附近是没有居民经过的,僻静的地段,常常缺少社会的关注。三辆警车同时赶到山的脚下,便无法再前进,只能下车,徒步往山上跑。勇猛的狙击手三两下便跑了上去,黄雁如在车里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随时下命令。很快,电脑屏幕里传来一幅实时的画面,这是狙击手在远处用针孔摄影机实时录制的。在屏幕上看得很清楚,在山上面,有一套房子,不算豪华,一副年久失修的惨况。她的耳机里传来杂乱的声音:队长,用生命探测仪测试到屋内有人,请下指示!狙击手的主管同样也在车内,他看着黄雁如问:是否要行动?她看着屋子的画面,暗自做了一个祷告的手势,然后说;开始行动吧。
他们纷纷躲在窗外,做了一个手势,门口的两个人用铁柱把门给撞开,第一小队先行进入,第二小队在外面等候着。他拿着枪,随时随地在戒备着,谨慎地往前走,踏着小碎步,用探照灯移动向客厅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眼睛睁开着,仰望至天花板上,从额头到后脑勺,均流着大量的血迹,可是血液已经凝固,屋内的尸臭味散发着整个客厅里,他看不惯这种场面,捂着嘴巴对着对讲机报告:在屋内发现一副尸体,相信已经死去多天。整个屋子都搜查过,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人物,请给指示!
黄雁如叹息着,他始终都无法控制自己。尸体身上的伤口是钝器造成的么?
“不清楚,只知道他的头部严重受创伤!”
“有没有找到枪伤?”
“报告警官!没有,在现场找不到子弹的坑痕。”
“第一,第二小队任务完毕,顺利撤离!“
“报告!我们在墙上找到很多句子,用红色的笔写出来的!“
“上面写着什么?“
“这本是燃烧,直到毁灭。“还有很多句子似乎是圣经里的。
她烦躁地放下耳机,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不禁眉头深锁。
我把已经发生过的现象的诗句重新摘了下来,因为这已经不重要的,不需要再研究。现在摆在我眼前的诗句只有:因此我厌恶自己,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但我是虫,不是人,被众人羞辱。第一句是想暗示什么呢?厌恶自己,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突然,我的手机剧烈地响了起来,是黄雁如的来电,她告诉我,最后的囚犯也被杀害,最起码死去了一个星期左右。
我快步跑去档案室,轻而易举地找到2004年的档案记录,找到一份当时的口供,当苏警官问马家继,为何要如此狠心杀害同寝室的同学,他是这样回答的:他们骂我脾气暴躁,情绪有问题,说我没有修养,怪我父母没有好好教导我最基本的礼貌!我恨他们也恨我自己,他们怎么说我也可以,就是不可以说我的父母!更不可以在背后窃窃私语地议论我,排斥我!我再次跑回自己的办公室,把摘下来的诗篇重新粘贴上去,用笔把诗篇的句子重新圈了出来。
因此我厌恶自己,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直到毁灭;结伴的客旅离弃大道,顺河偏行,到荒野之地死亡;神叫孤独的有家……每一个字眼的意思都浮现在我的眼里,我难以想象地转过身,念念叨叨的,嘴里喊出一句:我知道他最后一步计划是什么了!我在台上面写了一句话,然后拿上钱包之类的东西,放回口袋里,接着出发。
在火车上的我,看着窗外映射着不安、无法预知的未来,心里在发愁,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那是一个家乡的地址,我按照上面的地址,坐着火车前来。在昏昏沉沉中,列车员告诉我,目的地到了,我挺着腰酸背痛的感觉,在众多摩托车手里,我挑选了一位外表老老实实的大叔,作为我的司机,把我送到了指定的地方。在凌乱的风中,他还不忘问我:我说大哥啊,你好好的一个人,干嘛非要去那种地方呢?我扯着嗓子回答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赶着去处理,晚了就来不及了!“你要处理什么事?”他还在坚持问我,这一回我只是笑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希望还来得及吧。我要去救一个人,一个本应该可以自救的人。
到了以后,大叔匆匆忙忙地开走了,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山头,整块地皮是完好无缺的,用来筑成一个墓园,所有的墓碑都是按照字母的顺序排列,视线是平放着的,一幅幅的旧照片贴在墓碑上面,他们的笑容都很灿烂,很阳光,只可惜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我朝所有的墓碑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往里面的方向走进去。现在的时间是中午的两点钟,这时候不会有人进来拜祭的,我心里默念着他双亲的名字,循着字母的排列位置,胡乱地探路,阴差阳错之下,我还是找到了他。
只见他双膝紧贴在地面上,整个人趴在地上,他买了一束很大的花,那个应该是菊花吧?视线距离太远,我无法辨认。我尝试着走过去,看着他如此诚心诚意的神情,对着空气说:没想到,你真的回老家探望他们。
子欲养而亲不在。是我不孝,无法好好地照顾他们。他那深情的双眼让你很难想象得出,他曾经是一个杀了好几个人的冷血动物。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头发脏兮兮的,胡子也不剃,衣服破破烂烂的,杂乱的头型看起来就像一个十足的疯子一样。塑料袋里装着几个红番薯和玉米,袋子也是破了一个大洞,他的神情看起来已经和疯子无异。
你的黑眼圈很深,这几年都无法好好安睡吧?我故意刺激他。
“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是我真的无法忍受压迫着我身心的人!”
“斯佳丽呢?云警官呢?他们何曾压迫过你?为何你一定要杀死他们?“我始终无法接受斯佳丽突如其来的遇害,欲将一切归咎在他的身上。
“抱歉,这是游戏规则,我必须要遵从。资助我的那个人,在外面的世界一直支持我,鼓励我,煽动我报复的内心的他,就像一个全能的神一样!只有他最懂我,是他引导我走上复仇之路的!”
他只是在报复社会而已,你不一样,你已经伤害了很多人,现在只会徒添你的罪孽而已!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他笑着摇摇头,释然地说:几十年前,我的同学这样对待我,我以残暴的方式报复了他们,当时我很后悔,以为自己不会再重复犯错,甚至没有机会再重新犯罪;没想到上天又给了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是他让我重生的!
你已经被逮捕了!不要再残害无辜生命!我朝他大喊。
“是吗?”他的那从容不迫,临危不乱的神情实在令我的内心产生了一丝丝的恐惧,到了这个时候,为何他还能如此淡定自若呢?你无路可走了!我只能一步步朝他逼近。
他闭上眼睛,万分陶醉地说:“这个时候……你的电话应该差不多响了。“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便剧烈地震动起来,是黄雁如的来电,在电话那一头,她告诉我,那名死囚已经遇害,然后本市有一批儿童神秘失踪了,司机去向不明,该校车停泊在某个角落处,空无一人。我把手机藏起来,略感不安地看着他问:你抓了那些小孩?!“非也非也!我只是单独地邀请他们在山上玩耍,不过……山上人烟稀少,野狼又多,万一到了入夜,那些野狼饿起来,不知道会不会吃小孩子的肉呢?哎呀……太残忍了!一群小生命就这样没了,多可惜!你说是不是?!”
你以为利用这些小孩便可以要挟警方?我抑压着内心的愤怒。
不不不……我没有要挟你们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该放了我的人生导师!
你这个恶魔!!我狠狠地骂他,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愉快地拍了拍手掌,从背后突然扔出一个球状物体,被破破烂烂的布给包裹着。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拆开来看看?!
我有百分之七十的预感,这是一颗炸弹,可他一眼便能看出我心中的恐惧,示意我放松一点:拜托!那才不是什么炸弹呢!我弯下腰,用手轻微地翻开烂布的边缘,稍微瞥一眼就看到里面的东西了。天呐!里面是一颗实实在在的头颅,从脸上的皱纹可以判断出,这是一颗中年男人的头颅!他疯狂地叹息着:“哎呀,好好的一个司机,也会遭此不幸!”
“你可以继续拖延时间,明天你看到的可不止一颗头颅了!”
我重新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给她,告诉她,定位我的gps,把那家伙一起带过来。其他民警不允许出现。
在三个小时以后,他要的人到了,她带着他,走进他的视线范围内。两个恶魔一天不见如隔三秋似的,恨不得拥抱在一起,双手紧紧地握着。
那些小孩呢?我冷冷地问他。
他深情地看着他,嘴里说着:你开着车载我上山,自然会找到他们,不过其他人不允许跟过来,还有放下你的蓝牙耳机。我只能照办,但是黄雁如极力地劝阻我,我用那剩余的自信表情对她说:没事的,一切都安好,我很快会回来!
在开车的过程中,他们两个在后座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还以为你会违背神的意愿!”
“怎么会?!这才是真正的自我!”
“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自然有地方可去!”
一起去死好了!我平静地骂着他们。
他喊着:停车!就在这里!
车停了,我们一起下了车,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我问他:那些小孩子呢?他指着另外一边的山上说:那些小孩就在山上,五公里左右。
不!我惘然地看着他,他鼓着下巴说:“你要抓我,就来不及救那些小孩了!听到野狼的哀嚎没有?他们都很饿了,极其渴望新鲜的肉!”
我一定会抓到你的!我朝他保证。
他毫不畏惧地说:其实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你抓我就等于抓你自己!
“如果哪一天,我的大脑会变成你那样,我发誓一定会开枪毙了自己的大脑!”
“我很乐意破开你的大脑,研究你的大脑皮层!我相信那一天很快会来临!”
来,我们走。两个恶魔双双地消失于黑幕之中。
哀嚎的野狼,发出的声音硬生生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回到车上,往另外一边的山上驾驶而去,忘了开了多久,在前面的石堆里,我找到了那些小孩,他们都完好无损,充满着童真与无辜的眼神,齐齐地凝视着我。我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小孩子得救以后,当地警方带着警犬在极力地搜索着山上,探照灯若隐若现,我那复杂的心情无法言喻,惘然地看着山上。黄雁如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问我:马家继呢?我有点发呆,说着:他逃往那边的山上了。“抱歉,是我善心作怪,以为他会走回头路。”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重新回到车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二话不说直接坐到副驾驶上,用那安慰我的口吻说着: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抓到他的!
结伴的客旅,离弃大道,顺河偏行,到荒野之地死亡。
一个预言早已经出现,只是……我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注定要……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