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0我坐着计程车前往鲸山别墅,一路上计程车里的收音机不断地传出山川夫子离奇死亡在自己别墅的消息,唾沫横飞,夸大其词的渲染方式一再令我感到厌恶。他把凶案现场描述成不可能的状态,并与鬼神诅咒之类的联系在一起。司机大哥倒是没有反应,一边哼着歌,一边抖动着小腿,其实我有自己的小车,可是crazy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我打过她的电话,发现是关机状态,她的家人都不在这边,连朋友都没有一个,她还能去哪里?我担心她的安危,想着要报警,可是又不想惊动她的父母,这时候我又接到报案—山川夫子在自己的别墅里离奇死亡。时间紧迫,我既要找寻她的下落,又要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但是我发现自己无法专心开车,驾驶的安全性将会大大降低。无奈之下,我只能坐计程车去案发地点—鲸山别墅。它的范围其实比较大,房号从1001-3001,论地段,论范围,它的追寻性非比寻常,我甚至无法得知案发的具体位置,只能一路上问别墅区内的保安人员,经过一系列的指点以后,才到达目的地。
比较奇怪的是,发生凶案的别墅,门前并没有拉起警戒线,拍照的技术人员只有两个,他们的照相机不知道是不是出了毛病,他们在摄影时,是没有闪光灯,也没有声音的。现场处理得很低调,秩序不用维护,民警只派了三个前来支援,黄雁如已经在门口等我,我把工作证件挂在胸口,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一路上,从门口走到第三层的小阁楼的过程中,她向我讲解了大致上的情况。
本来山川夫子要出席一个记者招待会,目的是要澄清退出中国演艺圈,放弃中国市场的谣言。可是当所有的媒体记者都汇聚在场时,他本人却迟迟没有出现,他的私人助理打了很多次电话给他,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接;于是她只好亲自上来找他,从客厅到三楼,她都找遍,没有发现他的踪迹。直到在三楼的位置,一台硕大的电视机面前,长似走廊的沙发,坐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他的脖子歪到一旁,瞳孔放大,她探索着他的气息,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呼吸,受到了世纪级的惊吓,然后报警。
“为什么前来凶案现场支援的同事如此少?”我问着她,此时手里已经戴上手套,临时找到的,一次性用品,用完就丢掉的那种。
“出了命案的死者是日本人,而且是知名度极高的明星,消息一旦传开,对很多不明的因素产生极大的影响,所以局长下了命令,在真相尚未查明之前,所有的消息都必须要封锁,包括媒体的报告新闻都必须要经过严格、严谨的审查核度。保证明天一大早,山川夫子的消息虽然会报导,但是会以一个极为简洁的形式传播开来。发现尸体的是他的私人助理,我们的同事已经带她回去做笔录,从她的微表情分析,她并没有作案的动机和嫌疑,发现尸体的具有作案可能性的几率暂时可以排除。还有,玻璃门的锁没有被暴力、非正途的方式打开,杀害死者的凶手,与死者之间是互相认识的。“
我踏着前进的步伐,眼里满是疑惑地盯着还在播放着广告的电视机,遥控器并不在沙发旁边。只发现了歪躺到一旁的尸体。他的眼睛突兀着,眼皮微微垂下,嘴巴半张开着,苍白的脸庞,颈部以上的部位找不到一丝丝的血迹,但发现了勒痕。我蹲下去,用手度量了勒痕的宽度,皱着眉头说,勒痕成圆环形,波纹的条状,从上往下,从左到右,相距只有六毫米,颈锥往下的部位没有发现重合的痕迹,勒死他的凶器在颈部皮肤上没有重新组合起来,也就是说,凶器的长度是刚刚好,勒住了他的脖子,没有多余的尺寸重合,又或者凶手当时是以双手紧握着凶手的头端和尾端,一股力量以颈部为中心点,同时压迫着颈动脉,直至窒息致死。期间,他应该有争执过。我脸上充满着困惑,拿起尸体的手掌,仔细地观察着他的指甲缝插有沙发上的残留物质,角落一处破了一点点,从耸立而起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来看,他当时是左脑受到物理窒息上的麻木,导致最后两根手指无法正常移动。他在三楼穿着睡衣看电视,衣服的底下部分黏在肚皮的位置上,因为颈部遭遇往后勒束的缘故,衣服很自然地往上卷。头发集中卷缩着,凌乱得很,从这里可以看得出,他被勒得很紧,丝毫没有还手或者逃生的可能。双眼不仅突兀,而且布满了血丝,散布在眼白的四周围,填充了整个眼球。
“死亡时间可以推断出来没有?”她把我的过份专注尸体的状态給唤醒了。
我不禁捂着自己的脸庞,深呼吸着,呼出一口气,抬起他的手臂,说:“死亡时间大约是早上的九点至十点,死亡原因是因为颈部后面被绳索类型的物体紧紧勒着,造成机械性窒息。脸部皮肤和眼结合膜点状出血,尸斑出现较早,显露于颈部背后,微微发紫,尸斑出现的时间过于提早,同时尸体上只浮现了一处尸斑,因此尸体并没有被移动过。茶几上有一杯没有喝过的水,水的温度是凉的,凶手进来,死者当他是客人,于是給他倒了一杯水,以作好客。
黄雁如捏着自己的下巴说:鉴证科的同事刚才已经在现场扫过,没有发现可疑的指纹,整个房子除了死者本人还有佣人及其助理的指纹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发现。这么说,凶手是戴着手套行凶的?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不!我十分严肃而且坚定地说:“从乳胶手套内部取得指纹虽然少见,却仍有例可循。手指脊线细纹从外科手术用的乳胶手套透出的机率非常的低,不太可能发生。所以凶手戴上手套犯罪不会留下指纹。不过,倘若触碰到的东西表面柔软,比如新刷的厚层漆料,油灰或者粘土,甚至是一条坚硬的奶油,那么带有脊线细纹的塑胶(立体)印纹便有可能在现场留下指纹。她也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说着:“就算凶手没有戴手套,也不代表他会在现场留下指纹。首先,他不可能随身携带手套,这样会很容易引起对方的怀疑,然后现场的很多东西的摆放是很不符合正常逻辑的。例如,根据死者的私人助理说,他对电视广告完全没有兴趣,每次一放广告,他便会选择跳台,或者阅读书籍,再有心情,他大可以用手提电脑上网。但是我刚才整个房子都检查过,他的手提电脑在五楼的房间里,他坐的位置旁边没有找到书籍,遥控器又放得那么远。死者是一个超级电视迷,他很喜欢长时间看电视,有时候甚至看一整天都不会厌烦。对于一个电视迷而言,遥控器自然不会放在距离自己位置太远的地方,可是遥控器根本没有放在他旁边,充电器在洗手间里找到,火车模型被摆在地上,乱成一团。现场的每一样物品都似乎被人重新移动过,原因就是,凶手在离开现场之前,曾经用毛巾之类的物品清理过现场,有很多东西清理完以后,他自己都忘记原本的位置,于是只能乱放一通。鉴证科的同事在后花园找到几组浅黑的鞋印,目前已经采集好,回去再进一步的检验分析自然会有结果。相信凶手当时是透过后花园逃出去的,附近渺无人烟,估计连目击者都找不到。
现场的技术人员处理的细节工作已经差不多到尽头,他们逐一逐一地离开现场,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我整个人都呆住了,问她: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她点了点头,很快便脱口而出:接收到恐吓信的人,无形中成了恶魔果实里的死亡名单,而死亡的次序是依据受害者接收到恐吓信的顺序而定的。山川夫子是第一个收到恐吓信的,于是他出事了。你是不是想暗示我,第二个接到恐吓信的人,会有生命危险?“不不不!我的声线突然变得很虚弱,在山川夫子出事之前,你已经查到寄恐吓信给易风的就是山川夫子。“是的。她鼓着嘴巴说:我已经找笔迹专家鉴定过,易风收到的信件中,其中有一封与山川夫子的笔迹对比过,证实是百分之八十吻合,笔迹确实是出自同一个人,尽管他已经很聪明,懂得在笔迹上的字体添加奇奇怪怪的变化,但只要细心对比过,仍然不难发现,寄给易风的恐吓信就是他写的。正当我发现了他有嫌疑时,他就已经遭遇神秘人杀害。时间上太过接近,不可能是偶然事件。寄恐吓信和谋杀案,绝对是有关联的。但是我实在想不通,一个寄恐吓信的人,本来就是具备了杀人的嫌疑,但是他反而被莫名其妙地杀害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往楼上跑,看了一会又往楼下跑,两个手掌合拍着,发出清脆的声音。那是因为易风总共接到了两份恐吓信!但是两封信分别是两个不同的人寄给他的。一封可能是只是恶作剧,没有恶意,但是第二封就是致命的信封……
活活勒死。这是第一封恐吓信的内容。也是山川夫子的死亡方式与特征。
工作了一天,我虽然全身都好像散架了,眼皮不断地往下沉,可是我不敢轻易入睡,因为crazy的手机仍然是关闭状态,无法接通,找不到她。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开着自己的车,在繁华如夜的街道上,从一张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上寻找我要找的人。然而我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23:00的时间段在提醒我,如果我的身体再不休息,大脑和心脏会随时停止呼吸以及无法集中精神思考。原本我还想硬撑多一会,在车子差点与灯柱撞上以后,我只好乖乖认输,恋恋不舍地买了一袋隔夜的面包片,灰溜溜地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一声不息、像变戏法般那样神奇,出现在家中,但不在客厅里。我为什么那么肯定?很简单,她很喜欢喝奶茶和吃薯片,我实在想不通,这么高热量的东西,她常常吃,可就是胖不了。她房间的门虚掩着,电视机开着没有人看,桌面上放了几张纸巾和零零碎碎的人民币,还有三颗硬币。我放好面包,静悄悄地溜进她房间,在门口的位置轻轻推开门,一条裂缝逐渐扩大,她双脚竖立起来,顶着下巴,全身瑟瑟发抖,我没有听到哭泣的声音,她没有在哭,只是在发抖而已。地面上斜放着一双小小的高跟鞋,镶有水晶的,她穿着牛仔裤,画着浓烈的口红,就差没有化妆了。不然我可以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她消失的那一小段时间里,跑去约会了。然后被甩,回来失声痛哭。在这个城市里,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也只能回来找我。
我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不禁揪着,莫名的心酸。我想安慰她,但动作显得十分约束和谨慎,只能口头上关心她:你还好吧?
她的眼里充满了绝望,咬牙切齿、无比笃定地喊:他在骗我,一直都在欺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