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又井然有序的书架上,一本本历史具有踪迹发展的书籍按着年份进行着排列,我观望着这些书籍发呆,一个小时之前,彭鸿丹发来短信,要求我在书房内等待她的到来,并且声称案件有了新的调查方向。或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我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以后便感到浑身不舒服,头昏脑胀,额头有时候还会微微发热,体温莫名其妙地增加,偶尔还会伴随着咳嗽。我把拿在手里的《林肯外传》抱在胸前,这本书是我到了这里以后,坚持每天阅读的一本作品,里面涉及的大量政治用词以及题材常常令我措手不及,有时候看了这一页翻到第二页的时候瞬间就会忘记上一页的内容和中心思想,脑子里一片空白。或许我不擅长阅读人物自传,也有可能只限制于政治题材,我无法理解,可能性有很多,但我目前想到的只有这一个。
门突然被推开了,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汗味,在狭窄的书房空间里,这股气味显得有点令人接受不了,不过我无所谓,因为我对这股气味并不算很排斥。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今天审问疑犯过程并不算很顺利,我不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们要重新改变调查方向。“看她说话的时候死气沉沉,似乎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林丹尼的大儿子小肯尼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因此小肯尼一直遭受不公平的对待,教育,陪伴。关心和家人的温暖,他丝毫得不到这些,有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或许是感同身受的缘故,他决定参与了这次的谋杀案件里面,背后还有一位幕后主使在操控着他,对他进行思想上的暗示、灌输甚至是控制。如果我的假设是成立的,那么我们要缩窄的范围里,就包括了成长背景并不开心,有过很深刻的童年阴影的嫌疑犯,擅长心理暗示和催眠他人,令其失去自主意识,丢失自我价值观……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擅长心理学的罪犯。
“他没有承认作案的事实?”我忍不住问她。
她无奈地摇摇头说:“在审问他之前,我的确有怀疑过他是凶手,可是审问过后,我对他的怀疑可以暂时排除或者消除,不过我说的是暂时,不代表以后的调查过程中,不会把曾经的焦点再次放在他身上。”
他说了什么?让你消除了对他的怀疑。
“他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没有吸烟的习惯,不可能是幕后黑手。”
“他不是幕后黑手,不代表他不是行凶者。”
“我试探过他,对小肯尼的不公平现状毫无感觉,甚至对他孤零零一个人在儿童医院的现象也毫不在乎,这么不负责的一个人,我想象不出,他会为了儿子的事,而跑去杀人,还是连续杀了三个人的那种。他根本不在乎小肯尼,完全是一个不及格的父亲。”
第二天早上,我为她开车,往儿童医院的方向驾驶着,在车上,我显得有点无奈和激动:真不敢相信,我们还在讨论这个话题。“她拿着手机不断地按着,听发出的声音就知道她在打字,她的头抬也没抬,看也不看,慢悠悠地说:相信我,走这条捷径的路线绝对不会错。“我的天哪,新闻都说了,今天这条路会很堵塞的,今天是星期六呢!”她还在坚持自己的判断:这条路线不会经过那条令人奔溃的公路,放心好了。十五分钟过后,我们到了儿童医院的前面,我把车子停好,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非常严肃非常认真地说:“我郑重其事地向你道歉。”她满不在乎地说:“不需要,我们走吧,时间不多了。”
大约在早上的五点钟左右,我被彭鸿丹从被窝里硬生生地拉了出来,本来就身体抱恙的我,非常不耐烦非常烦躁地问她:干嘛拉我起来!她很平静地回答我:儿童医院有小孩子死在后楼梯里,我们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去现场。听到有命案,有死尸,我立刻便精神了;可是受害者却是一个小孩?抱歉,我的心情会一直都很低落。早上的医院,病人多半还在就寝,沉迷在梦乡里,对于警察的“探访”,一时之间还没有引起恐慌和不安。我跟随着民警的指引,屁颠屁颠地走着,毫无方向感,他还不忘向我说明情况:发现尸体的是清洁大叔,他当时在十五楼清洗男厕所时,在左侧第二间隔的洗手间里发现了一对脚暴露在门缝之间,淡蓝色的拖鞋是医院的病人专用,他立刻意识到倒在厕所内的是医院的病人,于是他下意识地拉开了厕所的门。接着便发现了尸体。死去的小孩子,他叫艾肯,一个月之前因为交通事故受伤被送进医院接受治疗,由于医生担心他的脑部受到损伤但一时之间无法验出伤势的程度,所以建议他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已经通知了他的爸爸妈妈,相信很快就会赶到。话已至此,我已经到了死者的伏尸现场,只见洗手间内流出一摊血迹,技术人员在现场不断地拍照,死者的伤口以及瘀伤都被不同的角度拍了下来。我忍受着内心的复杂情绪,默默无闻地戴上了一次性手套,蹲了下去,他靠着侧边躺在地上,背脊面对着我,血液从他颈部的位置经过,绝大部分已经凝固,双眼突兀地撑开着,充满着的恐惧尽藏在眼底里,闭而不合。我观察着出血的地方,疑惑地抬动着他的颈部,发现受到创伤的位置依旧是颈部的后面,宽度和长度与上一宗案件的受害者一模一样,手法是惊人的类似和相同,无独有偶,我无法说服自己,他的死与上一宗案件毫无关系。他的裤子脱了一半,深蓝色的内裤暴露在裤子的外面生殖器官没有被割走,裤子往下拉的位置不到屁股那里,性侵犯的可能性很微小,估计他当时脱了裤子想着排出体内多余的水份,凶手突然冲出来,以类似镰刀的凶器把他的颈部割破,他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挣扎,来不及呼喊,便一命呜呼。为了证明此案件并非单独性的,我当着民警的面,把他的衣服给重新脱落下来,在那半裸着的身躯发现了伤痕累累的印记,新伤加旧患,满目疮痍,一眼望过去,简直是惨不忍睹。彭鸿丹很安静地站在我身后,欲言又止地说:“我们已经通知了死者的家属……不过……”我替她说了下去:“不过生意太忙,他们没有时间过来是吗?认领尸体的步骤也省了!”她很难过地说:我很遗憾听到这个。我面无表情地说:算了,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如果是疼爱孩子,就不会三更半夜让他自己一个人上厕所,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外面走廊的摄像头有没有拍到凶手的样貌?她叹息着说:凶手很幸运,走廊上的摄像头恰巧坏了,这几天已经安排了技术人员前来检修,还没有恢复正常之前,这宗命案就这样诞生了。我念念叨叨地说着:“同样的杀人手法,以袭击的形式瞬间终结他人的生命。如果说凶手对作案手法极其执着,非常迷恋割破皮肤的一瞬间快感,那么他肯定就藏在这家医院里,可是这里又是儿童医院!我们要找的凶手,他要么是医生要么是护士!她严肃地说:“要么他是前来探病的家属,杀人只是一时冲动!”我没有顾及她那短小精悍的猜测,朝她眺望着她的身后,小肯尼躲在角落里偷看着现场血腥的一幕,她立刻跑过去,拥抱着小肯尼,用那小小的身体包裹着他,守护着他,嘴里还不忘提醒他:乖,乖!小孩子不要看这些!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他眼里一点恐惧和紧张都没有!我完全感受不到他体内的压迫感。
黄雁如独自一人来到科技调查组的办公室,在那里有着最先进的搜索系统,无论你想查哪一方面的,只要你有指引,就算是一万年以前的事迹,他们都有足够的办法帮你挖掘出来。原本她并没有打算沿着这条路展开调查,但是莫斯的求死决心引起了她内心深处的共鸣,她一定要亲手找到答案,而且她坚信,在这宗跨越将近二十年的谋杀案,莫斯是完全没有参与其中的(包括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只是受了某个死变态的唆摆才甘愿乖乖认罪。她要寻死,就一定要阻止她,要阻止她,就必须要找出证据证明她是无罪的。在此之前,她必须要亲自找到一个人,只要找到她,案件就会有进一步的进展,对她的死刑处决也可以阻止。就在刚才,司法部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鉴于游行示威的群众的不满情绪越来越高涨,越来越失控,他们决定把执行死刑的时间提前了三分之一,所谓众怒难犯,她目前所剩余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必须要学会争分夺秒。
“真不敢想象,我们还在这件事上互相苦苦地纠缠着。”利莉非常痛苦地说着:你就给我这么一张老照片,当时的拍照技术有多么的落后我也不说了,这照片里的小孩年龄太小我也不说了,长大后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不说了,可是你让我就凭这么一张老照片,就想在系统里找出百分之九十九吻合的人,你觉得有可能吗?”黄雁如懒得和她解释,只是一个劲地安慰她:没事的,你尽量尝试吧。利莉是电脑技术人员,身怀搜索资料,寻找过往历史记录踪迹的绝技,但是这一次的要求真的令她束手无策了,因为她真的遇到了难题。“拜托,我国的人口保守估计至少也有十几亿,每天有多少人出生,你知道吗?这样很难找的。”“让你找就找,别那么多废话!”黄雁如粗暴地喊着,利莉被吓到了,随后黄雁如又恢复了柔情似水的一面:你找嘛,没关系的。
无奈之下,利莉只好按照她说的条件在系统里进行着搜索,从时间上分析,那一年出生的小孩子似乎特别多,系统里的照片在飞速地闪动着,黄雁如看着动荡不安的局面,心烦不已,不禁望向窗外,田青去了一趟翰林的老家,希望找到更多的线索了解他的生理和心理构造,上一次去了莫斯的老家,受益良多,只是老人家无缘无故病逝,令她的内心留下了阴影,她很担心历史会重演,所以她拒绝了田青邀请同行的请求。
半个小时过去后,系统的搜寻操作已经停止,红色带有闪烁功能的字体在不停地抖动着提醒她们,系统已经搜索完毕,并无此人。利莉无奈地说:“看到没有,大海捞针一样,找不到的!”系统有什么问题吗?黄雁如保持了怀疑的态度。利莉抱着头,非常浮夸地说:我的天哪!我这系统是全国最新的!国际刑警没有的资料我这里也有!你说是哪里的问题。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黄雁如陷入了沉思。
利莉漫不经心地说:除非知道她的兴趣爱好是什么,或者她的职业类型,这样找就能迅速一点。
黄雁如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找到她的职业发展方向,就有机会找到她本人?
差不多吧,机会方面最起码多了三四成。你知道她有哪些兴趣爱好吗?
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