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休假的这几天,可以说是半步不出家门,crazy自告奋勇,跑去精品超市购买了一系列的生活用品和罐头之类的食物藏于家中,份量足以支撑两个人的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那些天,我们都彼此心照不宣,对着电视机安安静静地观看着电视节目,有时候我们会一起朗读英文版的书籍;有时候会讨论欧洲的战争历史。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多无聊的事情都尝试过了,可我始终无法开心起来,或许是我不用回警局的缘故,这几天的天气一直很不佳,阴沉沉的,我的心情也跟着天气一样处于极度抑郁的状态,电视机在播放着没了没完又非常无聊的综艺节目,crazy稀有地停下翻译的日常工作,不厌其烦地吃着热量大的零食,进口薯片被她咬得脆脆响。我体内的毒素似乎特别多,我总是感到喉咙干痒,不断地摄入水份,一次又一次,不断地循环着。
我无比焦虑又沮丧地盯着手机屏幕看,crazy多管闲事地提醒我:你在一个小时内,看了三十二次手机,要么你有约会,所以很注重时间;要么你在等待着某人的电话。胡说八道!我心不在焉地骂她,像丢失了魂魄一样。她突然把电视关了,丢给我一本《堂吉诃德》:当你心静烦乱的时候,阅读书籍是最好的选择。我的心境很平静,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我为自己澄清。随你喜欢,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又逼不了你承认什么。她平淡如水地说完,穿好拖鞋,往房间里跑回去,无情地关上门,继续专心她伟大的翻译工作。我看了看时间,才早上九点多,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走去阳台外面,打算呼吸一会新鲜空气,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耸了耸肩,选择返回自己的房间,打开手提电脑,脑袋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与方向,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况下,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焦虑的边沿拉了回来。
许医生,你在家里休息吗?虽然电话那头没有报上名来,但我依稀听得出,那是田青说话时候的声音,她说话总是这样,急促之中带点不耐烦,很容易令人产生反感的感觉,但今天我丝毫不介意,因为我知道,要是再没有新的案件出现,我那极端的颓废生活将会没完没了地延续下去,这是很糟糕的一个恶性循环。在我休假期间,打电话给我的,多半是有命案发生了。于是我大可以一言不发,默默地等待着她那令人错愕的下文。
意德花园发生了一宗极其严重的灭门惨案。她简单而直接地交待着一切。
我挂了电话,换好衣服,穿好鞋子,站在crazy的门口,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和她说一声,毕竟她还是一个小孩,如果她待会打开房间的门,又发现我不见了,她内心的孤独感估计会更为强烈吧?想到这里,我的手指已经在敲响木门发出清脆的声音,五分钟过去了,里面没有应答声,我万般无奈地耸了耸肩,离开了家里,临走之前,在客厅留下一张字条:今晚带你去吃好吃的。
意德花园的起源其实是很有趣,据说是一个德国商人耗资十二亿建设的房产项目,过去这一片地区的楼价普遍为三百万,如今十年过去了,这一片的住宅区已经升到一千万了,而且这还是不太稳定的价格,往后还有机会再升的。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住宅区的居民异常的少,你偶尔走在路上,大半夜的,迷路了,也不会有人为你指引正确的路线,因为你真的很难遇见一个居住的住户。不过……在这样的住宅区里,保安人员的看守是非常严格的,远的我不说,就说近的。我只是忘了戴证件而已,这样都被保安人员列为可疑人物,不允许我上去,害得我还要打电话给田青,让她出来带我进入案发现场。
一路上她喋喋不休地说:不敢想象,你连自己都工作证都遗漏。
或许是遗漏在办公室了吧?我顾左右而言他,踏着湿漉漉的地面,刚刚下完雨的野外真的不适应外出,气候太潮湿了。可她却丝毫不领情:少来这套,再有下一次,我是不会替你解围的。
谢谢,其实不用的。点到即止,我不想再跟她争论下去。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到了围着警戒线的外面,穿着警服的民警,严肃地驻守在现场,我弯下腰越过警戒线,不知何处的闪光灯一直在不断地闪烁着,伴随着的是刺耳的拍照声音,连绵不断,令人厌恶非常。我进去第一眼尽收眼底的是,非常凌乱的客厅,墙上的五幅挂画分别破了一个大洞,破碎的玻璃往两边蔓延着碎花般的痕迹,杯子被打破,散落在地上,从杯子的款式来看,应该是一整套的,每一个杯子上面都有相应的英文字母,凑成五个,刚好是一个单词;沙发上的枕头被割破,大量的棉从枕头里漏了出来,地上白茫茫的一片,血液则染红了这些棉,因为地上暴露着两副尸体,他们躺尸的姿势刚好合成一个八字形,斜对着,从他们手里的戴着戒指相同的位置和相同的款式来看,他们应该是两夫妻,死也死在了一起。地板上的血迹渲染着他们的四周围,我蹲下去,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掰开她的手掌,虎口有被割伤的痕迹,我大致上对比了伤口的宽度,似乎比较窄,当时她大概用手掌当着利器所造成的。他们两个的情况大致上相同,颈动脉被划破,一刀致命。但躺尸的姿势不太可能如此整齐,如艺术般被精心地处理过。田青捂着嘴巴提醒我:阁楼上还有三副尸体等着你呢。虽然她勉强也算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美女,可她说话的语气完全是带着命令的形式发出的,令我非常的不满意。我勉为其难,望阁楼那边靠近。
阁楼上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小房间,一个是年久失修的老房间,我还站在门口就已经闻到那股血腥的气味漂浮在空中,小房间……噢,不,小房间已经够了,我不想再看到小孩子的尸体!于是我选择了逃避的做法,往老房间那边扭开着门,轻轻地踏了进去。进去以后我才发现,这个房间其实挺大的,它有独立的卫生间,庞大的衣橱,还摆了一台42英寸的液晶电视机。床上和床下都有人,不过是已经失去自己生命的遇难者。一名女子躺在床上,年轻貌美,身材保持得很好,脸上的肌肤也很水嫩,一看就知道,平时有做皮肤的保养。她躺在床上,双手和双脚呈大字型撑开,突兀着嘴巴,胸口至腹部的部位破了一个大洞,肚皮敞开着,她那水嫩嫩的脸上,溅满了自己的血液,加上放大十倍的瞳孔,整个状态就显得很奇怪,好像遇到了非常恐怖的事情一样。从被剖开的伤口上看,下刀的位置理应是由上往下划破胸骨的皮肉,一直往下拖下去,鲜血淋漓才对;可事实上却是从下往上,由腹部到胸口,非常快速的一刀,成了一条直线。行凶的手法并不娴熟,在剖开肚皮的过程中,位置有一点点倾斜。皮肉紧皱着,当时死者相信是呈现紧张的状态,她当时是意识清醒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利器所割破?不可能啊!她的表面肌肤并没有注射针孔的迹象,她没有被注入麻药之类的注射剂。难道说……我仔细地检查着她的手骨,发现了折断的迹象,脚部也是这样。铁棍!是铁棍!凶手当时用铁棍袭击了死者,把她的双手和双脚活活打断,让她失去反抗的力量,随后以利器活生生地剖开她的肚皮……不过由下往上剖开的手法确实有点奇怪,一般的医科人员都清楚,从下往上剖开肚皮是很费力的,就算没有解剖常识的人,都不会选择从下往上剖开的,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陷入了沉思,无法理解打断死者四肢的做法,客厅的尸体是一刀致命,尸体表面没有遭受虐待的痕迹,按道理来说,凶手不是一个性虐待狂,为何到了楼上这里突然就有了这个嗜好呢?难道因为死者长得漂亮和性感才萌生了这个念头?可是不可能啊!每个人的作案风格是独一无二的,很少会在下一秒就改变自己的思路和习惯,当时一定是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不禁把视线转移到床下躺着年轻的尸体,后者比前者更为年轻,更为时尚,更为性感。她的手指甲脚趾甲都涂染了熏紫色,还涂了眼影,闪闪发光的她,如果没有鲜血淋漓的铺张,她的遗体相信是最为惊艳的。她的手呈现一个交叉的形式,摆在胸口前面,似乎是一个守护的手势,她的高跟鞋也被套了上去,遗体处理得很整齐,衣服皱而不乱,发髻被重新梳整齐,平静合上两眼的遗体,像活生生的睡美人。
黄雁如在朦朦胧胧的状态下被列车员唤醒,她被告知,目的地已经到达了,车厢内的客人纷纷下车了,最后就剩她一个人,她展露着疲倦的微笑,拉起双肩背包,站起来,伸着懒腰,望向窗外,寥寥数几,看来当地警方并没有派人接洽她,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口对列车员说:谢谢,再见。
她下了火车后,身后有人大喊:请问你是黄雁如主管吗?说话的人是彭鸿丹,她兴高采烈地朝她打招呼,走了向前,自我介绍道:我是凶杀调查科的探员,目前负责所有的离奇案件,夫妻狂魔死囚案件是我和你一起负责的。今天凑巧出了点事,所以迟到了一会,很抱歉。
无所谓。黄雁如无精打采地说着,似乎还没有睡醒,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彭鸿丹打量着她,狡猾地笑了起来:你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就是刚睡醒看起来很糟糕似的。
黄雁如苦笑着说:是挺糟糕的。对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先带你去酒店留宿吧,休息一天,明天再去监狱探望欧路明。
欧路明?她困惑地重复着。
彭鸿丹的神色变得沉重起来:欧路明就是该案件的死囚,也就是夫妻狂魔的凶手,怎么?你没有看关于这宗案件的资料吗?
嗯……在火车上太困,稍不留意就睡着了。她在撒谎,她的背包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案件资料,因为她懒得携带这些纸质文件,况且她深信,与她一起参与该案件的善后工作,一定会随身携带的。如今,一切如她所预想的那样。
你在警校受训的时候,有没有学过自由搏击?彭鸿丹问她。
她嘟囔着:那时候太懒散,学过,但并不精通。
“噢,那还好,最起码你还能保护自己。”
干嘛这样问呢?她不禁停下了脚步。
彭鸿丹一字一句地说:欧路明有严重的伤人倾向。
她们居住的酒店,门面装修看起来很随意,入住的客人并不多,前台的礼仪小姐也很懒散,一个个既没有化妆,也没有主动跟客人打招呼。直到她们轻轻地拍着前台的铃铛,才勉强有一位长得水灵水灵的女生向她们询问是否要住房间。注意,前面说的是,勉强。是的,如果没有人按铃铛,或者开口询问,根本就不会有人主动提供咨询的服务。
请问你们要入住几套房间呢?我们目前有一套很优惠的房间,日租只要188,属于总统套房,你们可以住在一起。
不用了。彭鸿丹爽快地说,就开两套总统套房吧,我刷信用卡。
这一次的消费可以报销吗?黄雁如问她,尽管在此之前,她已经知道报销的概率很渺茫,但她还是要询问多一次。
嗯……那就要看我们破案的进度,
这似乎是一个赌注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