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升车行的铺面相对而言,显得年久失修,招牌的字要很仔细看,再加五分联想空间才能看清楚招牌上的字体。再者而言,招牌的高度显得有点低下,最普通身高人士都很容易看到招牌的存在,或许这老板是故意的吧?黄昏的街道上,渺无人烟,经过这里的大多半是走长途的卡车司机,他们的车积存太多灰尘和污垢,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在这里进行着清洗。其实他们如果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估计也不会选择在这里洗车,因为很简单,这里的服务态度非常不行,就好像我这里,站在门口已经差不多有十分钟了,正在擦拭车上灰尘的男人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或许他注意到了,但选择视而不见,故意扩大对我的存在进行客观性的忽视。我轻轻地拿出张至朋给的照片,尽管照片的背景是黑白风格,照片里的人,光秃秃的寸头,两眼中带有不羁与放荡的意味,双手插在裤兜里,紧紧地贴着站在旁边的女孩,女孩有着耐看的笑容,长发飘飘,这是他们两个人幸福的合照,但换了在某人的眼里则成为了一道大煞风景的障碍。
田青从车上走下来,嘟嘟囔囔地说:这破车坐得我快要吐了!她晃了晃脑袋,扶正自己的视线,眯着眼睛问我:还在这里干嘛?进去啊。我维持着耐心说:先等一等,有某些细节需要观察。她是性子急的奇葩案例,二话不说地闯了进去,对着正在清理车上灰尘的男人出示证件并大吼着:警察!我要找冯志水,他人呢?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染着乱七八糟颜色的头发,耳朵还打了钉子,他甩了甩额头上的碎发,不可一世地说:“我就是冯志水!找我有什么事?”这个女孩你应该认识吧?她掏出一张照片给他,他立刻呆住了,傻傻地接过照片,嚷着:这照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她把照片藏起来,不再让他触摸照片本身,神秘兮兮地回答:从她的房间里找到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小雨……是我的女朋友,没错,她是我的女朋友。他刚才不可一世的神情已经悄然消失,剩余的只有颓败和哀伤的情绪。她明显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皱着眉头说:为什么你会说“没错”两个字,难道你和她的关系一直处于不明朗的状态?还是你对自己不够信心。“随便你怎么说!”他不耐烦地问着:找我有何贵干。“她被谋杀了!”她故意把谋杀两个字的音调放得很高。我知道,新闻有报道过。他淡淡地说着,扭过身子,继续擦拭着灰尘滚滚的车子,擦拭的力度明显比刚才要重了很多。她在他的背后,不肯放弃,继续地质问他:小雨是你女朋友,她被谋杀,你居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他很勉强地笑着:凶手杀了人,至今在逃,自然有你们警方的人负责调查和追捕,我只是一名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除了伤心和难过,其他的,我都控制不了。你说呢?我还能怎么样?她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说:你不紧张凶案,不紧张小雨的遇害,除了是你的无能为力以外,会不会还有一个可能,你就是凶手,所以没有多大的反应。“你不要胡说八道!我那么爱小雨,怎么会杀害她?”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把抹布扔到一旁,有点生气和情绪激动,我立马上前,挡在田青的前面,微笑地看着他,做出观察他脸上的举动,故作好奇地触碰着他的头部:咦?你的左侧脑袋似乎受伤了,只是简单地进行了包扎,纱布的质量又那么差,为什么不去医院处理伤口?很容易细菌感染的。他躲开我的触摸,往后退了几步,意图与我保持距离,慌慌张张地说:“哼!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我不小心弄伤而已,简单处理即可,没有必要去医院,费用那么高,我工作得辛辛苦苦,都不够去一趟医院!”嗯……我故意附和他:也对,只是受了一点点小伤而已,没有必要往医院这种收费高昂的地方跑,不过你头部的伤口是如何造成的,为什么会伤及左侧的位置呢?难道被门撞到了?他见状连忙说:“额,对,那晚我喝醉酒了,所以不小心磕碰到门上,才受伤了,关系不大。我加快了语速:不对耶,这伤口的形状好像一个边角似的,喂,这样看,弄伤你的东西似乎不是木门,好像是扳手才对吧?
你说什么?他被我说中了,说话的语气变得惊讶起来。
田青很配合地展示着一张照片和一份化验报告,极其专业地演说着:我们在张家被灭门的凶案现场找到一把扳手,上面的边角处沾染了一小部分的毛发和血迹,我们在上面采取到张富来的指纹,由此可见,他曾经用扳手袭击了某个人,惹火了他,才掀起这场人间惨剧的谋杀案!
他不太自然地笑了起来:那你们应该去找那个人,不应该来这里找我。
我把田青的话接了下去:问题在于,我们从张至朋的口中得知,他们一家人都极其反对你和张欣雨谈恋爱,那把扳手上面化验到头发的dna只要和你的是吻合的,那就证明,你头上的伤口是被张富来手上的扳手所袭击的,因此你有十分充足又强而有力的杀人动机!
他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我逐步朝他逼近:有没有杀人,我们只要为你做一次活体取证,一切自然一清二楚。还有一件事,张富来的媳妇有一件价值连城的项链,在案发现场找不到,初步怀疑在案发后丢失,这一件财物是唯一一件不翼而飞的物品,这里面必然存在联系性,从非劫财案件的结论转变了三百六十度,
他深呼吸着,就像在蓄力一样,突然发难,把我扑通一下撞倒,往街道的西边狂奔着,田青骂了我一句不中用以后,拔腿就往前面追,我虽然跌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但还是要拼命往前面跟着追,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跑步的速度肯定是远远不够他们两个的。他犹如长跑冠军似的,一路狂跑依然面容不改,一丝丝喘息的表现都没有;田青更是凶猛和厉害,把他当作森林里稀有的猎物般,势要追到他为止,展开攻势,不要命地追着他。在整个奔跑和追逐的过程中,我忘了演绎了多久,直到我们穿过热闹非凡的街道,转眼便跑到码头上,船家在陆陆续续地起航,原本我以为他将会无路可逃,打算松一口气,谁料,他整个人站立在码头前面,充满着恐惧凝望着还在朝他奔跑过来的田青,焦急万分,犹豫不决,他咬了咬嘴唇,非常痛苦地闭上眼睛,仰天长啸,大喊一声,在围栏上纵身一跳,整个人跳到大海里。看着他跳入海里,还以为追捕行动就这样落幕、结束了。没想到田青只是犹豫了五秒钟,她把外套脱了,丢在地上,也选择纵身一跳,实行在大海里追捕犯人!我匆匆忙忙地跑到围栏前面,看着她在大海里勒着他的脖子,他脸上全是水迹,全身在打着冷颤,胸有成竹地把他拖到岸上。我这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不会游泳,但天文台说今天海水的温度很低,他们会不会感冒?
乌云密布,似乎笼罩着科科老人院的上空,一股莫名其妙的势力充斥着整个浮云空间,黄雁如和彭鸿丹两人站立在老人院前面的一截草地前,不禁抬起头看着那乌云,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彭鸿丹更是呼吸不了,心跳突然加速,直觉告诉她,前面似乎有发生不可思议的现象。黄雁如却丝毫不感到害怕,依然无所畏惧地往前走,穿过服务繁忙的大厅,找到前台的登记人员,报出了莫琳的名字,她们起初在系统里搜寻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她的名字,黄雁如通过仔细思索一番,尝试着报出关于她的职业和入住老人院的时间,她们也很聪明,懂得出入特殊条件,在系统里进行着搜寻,不到一会儿,她们便满心欢喜地说:找到了!你要找的人,她就住在16楼a座。不过……
不过什么?她好奇地问着。
她的脾气很古怪,是我见过有史以来最奇怪的老人。
谢谢你的温馨提醒。黄雁如下意识地露出微笑,挽着彭鸿丹的手臂,双双地进入电梯的内范围。电梯的门缓缓地关上,黄雁如的手静悄悄地滑落下来,彭鸿丹刚才站在旁边,她们的对话早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为什么搜寻不了莫琳的名字?”
“不知道,大概是换了名字,换了身份。”
“换名字的人,多半是逃避以前的生活或者经历。”
“反正就是不肯面对过去就对了,她愈是这样,知道的内幕自然很多,我们这一回找对人了。”
“万一她不肯合作呢?”彭鸿丹显得忧心忡忡。
“她会的,因为她和我们一样,没有其他的选择。”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漫长的走廊上,站着几位神情呆滞的老人家,他们不约而同地戴着一顶较为滑稽的帽子,整个人伏在窗户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世界看,嘴巴歪到一旁,唾液不断地从嘴边滴下来。彭鸿丹看着这些老人家,不禁深深地皱着眉头,眼睛调皮地往左侧转了转,跳了跳。a座恰巧就在走廊的尽头,字母排列的顺序是从大到小的,她们从电梯踏出来的第一步开始,那里的标志已经显示着z,一个大大的z。被无限延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她们在前往a字母那边的时候,一路上不断地从耳边响起喧闹不已的声音,有吵架的,有闲聊的,有讨论政治的……她们很难想象得出,这里是老人院。天随人愿,她们走得不太耐烦的时候,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到了a座,她们问了一名正在看窗外风景的老人家,说出了她的名字,老人家的手指微微地指向一个方向,她们的视线不禁跟着转移过去……
里面有一群老人家在下象棋,她们谈笑风生,博弈人生,言谈之间不失大师的风范,说话的逻辑条条有理。她额头上的头发全然变白,微微往上卷,额头的皮肤紧紧地皱了起来,全部缩在了一起,淡红色的皮肤,满脸的皱纹,眼眉底下尽显苍老的一面。然而她却显得老当益壮,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铿锵有力,一副大快活,孩子气的冲劲表露得一览无遗。
黄雁如悄悄地走过去,兜过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地在她的背后用手划了几个字,她的笑容截然而止,无比镇定地向着其他老人家宣布:今天到此为止吧,我们明天再继续。其他的老人家也很愿意合作,纷纷掏出一百几十块递给她,她收钱收得目不暇接。黄雁如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没有多说什么,等到其他老人家纷纷离去以后,她默默地扶起年纪老迈的她,轻轻地搀扶她回病床上,她艰难无比地抬起脚上床,老怀安慰地笑着:特案组的主管那么年轻了吗?现在的时代真的变了很多。黄雁如看着她一点一点地把刚才的钱藏在枕头底下,平静地问她:你们刚才算是聚众赌钱吗?她不禁再次笑了起来,掉了一半的牙齿看起来很触目惊心:我们这些老人家,年龄都过了一大半,不好听的说句,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了,就当娱乐娱乐,我知道做警察的很痛恨赌钱,可是在这里,是没有那么多约束的。彭鸿丹此时也跟着过来了,她看着前面两位美丽大方的女警,心里似乎早已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胸有成竹地说:你们这一次来找我,肯定不会为了探望我那么简单吧?有解决不了的案件?她拿起透明的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不算是解决不了,只是有一些疑问还没有解决。
嗯……她还在喝着:说来听听,或许我还能帮到你们。
你还记得多年前的夫妻虐杀狂魔欧路明的案件吗?这个问题一出,她手里的杯子不禁往下滑,摔成粉碎,地上染成了一片水迹,碎片遍地都是。她仿佛心有余悸地说:噢……天哪!都那么多年了……这件案子竟然还会被重新翻出来……果然是逃脱不了的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