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东自从得悉自己中指被活活砍断的幕后主使是自己的父亲以后,他的情绪一度非常的失落,终日待在自己的公司里,没完没了地喝酒,他没有足够的资本交租金,被业主每天上门追债,他又喝得酩酊大醉,趁机发作,又笑又闹,把业主都给吓跑了。这是我第三次来找他,他都不愿意、甚至是没有时间应酬我,次次都把我拒之门外。到了这一次,我不愿意再空手而回,因为我太渴望知道真相了,为此我必须要逼他一次!仅此一次,绝不例外!我以向他追债为名,向业主借了公司的钥匙,打开门以后,他就坐在电脑的底下,满地的玻璃瓶子,他只是顾着喝,显得很安静,一个浮夸的动作都没有。我坐在地上,拿起一个空的啤酒瓶,好奇地问他:哇!喝了那么多!你当茶喝啊?!
他半醉半醒,脸红彤彤地说:“当茶喝也喝不了那么多!”
我嘀咕着:“那倒是,哪有人那么喜欢喝茶的……啊呸!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你讨论喝茶或者喝酒的事,而是关于你弟弟的。”
他继续愉快地喝下去:我弟弟……?他又会赚钱,又聪明,又会讨父亲的开心!那老头子根本就已经想好,要把所有的遗产继承给他!
我纠正他:“那可不一定的!”
他唠唠叨叨地说:“许医生……有些事情你越想忘记,越是忘记不了。”
我不以为然地说:“不会吧,只要想忘记,随时都可以的,相信我!”
他还在纠结那件事:没想到……找人砍断我中指的幕后黑手居然是他……他可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是他的大儿子!亲生儿子!哪有父亲这样对待孩子的!你说是不是?
我企图掰回他正确的思想观念:天底下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小孩?只是孩子有两个,关爱的程度在比例的影响下分薄了一点点而已。
对啊……他打着嗝,语无伦次地说:小儿子会赚钱,所以他只疼小儿子!多现实的问题!对不对?他就是会赚钱,我就还会败家!所以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一瞬间,他仿佛成了一个最窝囊的男人,满脸的胡子,喝得身上全是酒气,浓重的气味让人不禁厌烦他。
我追问他:喂,说来听听,你弟弟是如何赚钱的,为什么赚钱的速度那么快?
他笑嘻嘻地问我:你想知道?莫非你想像他那样?
我连忙点头:是啊是啊,说来听听。
他扭曲着整张脸说:好,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可以说出去哦!说罢,他便趴在我耳边,慢吞吞地从我耳朵里灌进传递性的信息……我的双眼渐渐重新发亮,嘴里喃喃地喊着: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会病发!
张富东终于醉倒了,我把他安置在桌子底下,给他重新盖上了被子,灭了灯。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我一个人来到医院的病房找他,他今天好像可以出院了,安安静静,一言不发地收拾着日常用品和一些衣服,我坐在他床头,微笑着问他:“今天要回家了?”提及到“家”这个字,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叹息着说:“过去的家已经破裂,那将不复存在,但也是我唯一可以去的地方。上天真会和我开玩笑!”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很抱歉,暂时没有找到凶手,给不了你一个交待!”他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对我说:“没事,年轻人,多多努力。”他居然还称呼我为年轻人,(瞬间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几年那样)我真的太感动了,为了感谢他的这句年轻人,我决定送他回家。还好,他没有推辞我的好意。
案件的调查进度明显不理想,他也要回家居住,警戒线已经被解除,他拿着小小的行李,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裤子是军绿色的,这是我在来的路上买给他穿的。他回到原来的家,心中满是感概,不由得想起曾经的血案,感叹地说:“从前多好的一家人,现在怎么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呢?”
我问他:“你现在是否还记得案发当天晚上的事情?”
他摇摇头,痛苦地说:“不!我的头很痛!脑海里全是一片空白!”
突然,我的气场好像得到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换了个口吻对他说:“其实我可以尝试替你回忆当晚的细节,只要你愿意。”
他困惑地说:“我……真的可以吗?”
我向他投来无比坚定地眼神:可以,但是你万一知道真相以后,我怕你会受不住刺激而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行为。
他像决定好了一切:不!我一定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究竟是谁杀害了他们!
我扶着他的肩膀,慢悠悠地说:那我们开始了,就由阁楼上的欧洲挂画开始回忆吧。当晚是深夜,小雨发了高烧,吃了药,精神状态很虚弱,于是早早就回到房间就寝休息。你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小儿子与媳妇在客厅欢天喜地地看电视,他们很恩爱,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他好像记起来了:是的……他们那那晚的确是在看电视,我想起来了!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说我当时手里还拿着一些文件,是一些什么文件?
待会我自然会告诉你,我们一步步来……当晚你拿着手里的文件,质问你的宝贝儿子。“这些文件,你怎么解释?”
他不屑一顾地说:这没什么,赚钱就只能这样。
你拿起玻璃杯扔破了第一幅挂画:就算赚钱也要走合法的途径!
他轻佻浮躁地反驳你:现在老老实实赚钱,能赚得了多少?爸爸!别傻了!
你很生气,拿起第二个玻璃杯再次扔向第二幅挂画:小公司是不可以合资的!你非法融资是诈骗的行为!
他摊开双手很嚣张地说:现在的资本气息那么浓重,赚多一点有什么问题?犯法不是丢脸的事,没钱生活才是丢脸的问题!
你非常生气,继续扔破了第三幅挂画:非法融资!我会报警抓你的!那贩毒呢!贩毒难道也是合法的?
他不知悔改,还在强词夺理:爸爸!时代不一样了!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就像吸烟一样,每个地方都在宣传吸烟有危害健康,可是还不是大力地营销香烟,一样收税!卖香烟和贩毒尽管不一样,但享用它们都是愿者上钩的,那可没有强迫性的!你情我愿的事!
你的双手已经在颤抖着,砸烂了第四幅挂画:闭嘴!你还在歪曲事实!我现在就要报警抓你!你将自我的理论去跟法官讲吧!
他的态度冷淡,站在你面前,嗤之以鼻地说:你报警啰!除了我之外,你还能依靠谁?那个废物一样的大儿子?没有我,你能有那么大的房子住?别做梦啦!
此时你心中的怒火因为他最后那句傲然地被点燃了,你很愤怒地砸烂了第五幅挂画!潘多拉魔盒即将打开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你当时怒气冲冲,随手拿起客厅的一把利器,迅速向小儿子身上砍过去……当你杀完所有人以后,感到非常的痛苦,对自己越来越憎恨!多年前,你因为自己的脾气害死了尚未出生的女儿,现在你又因为自己的臭脾气杀光了自己的家人!你很想杀了自己,于是胡乱地对自己进行自残……
啊……他瞪大着眼睛!捂着头部!痛苦不堪地跪倒在地上,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唤醒了自己内心深处失去的记忆!他手里拿着的凶刀一下一下地砍在家人的身上,他们鲜血满地,尸横遍野,血肉模糊,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就是张家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他的嘴角在颤抖,竭斯底里地呐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杀他们的!他跑到厨房里,我从后面追上去,只见他拿着菜刀对准自己砍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华丽的双手夺过他手里的菜刀,顺便将他强硬地征服了,他被压倒在地上,很不服气,身体不断地抖动着,嘴里不断地叫喊着:放开我!让我杀了自己算了!我居然杀了自己的亲人……包括我最心爱的女儿!压倒在他身上的田青劝道: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跟我回警局再说吧!
我被他的举动吓得心惊胆跳的,忍不住呵斥田青:你那么晚才出现,干嘛不等他自杀成功了再出现?每次都以这种伟大的姿势出现,像个救世主一样!这样很帅吗?你以为!田青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拍着我的肩膀说:幸苦你了,许医生,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得了!不!我深深地感觉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地结束。
喜闻见乐,布莱警长的头部同样地缠上了纱布,不过他似乎很不满意,极度不耐烦地吸着香烟,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烟圈,黄雁如正在给自己倒着茶,煮沸腾的开水散发出热腾腾的气雾,她很冷静地一声不吭,平静地喝着清甜可口的茶水,他倒是按耐不住内心的烦乱,粗暴地拍响桌子,严厉地问她:“你是不是不想做警察了?擅自乱用枪械,擅闯牢狱,导致囚犯情绪失控,还好我及时闯进来,不然你早就进医院了!我都跟你说了,那狗杂种是一个疯子!不可以用常人的角度去看待他,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我说呢?”
她给他倒了一杯茶,推过去给他,示意他喝点东西,不用太动气。
他的怒火还是没有消逝,指着她一言一语地说:“这件案子,我希望你不要再接触,因为你的处事方式根本是不按照既定程度进行的,我不喜欢你的办事方式!”
她喝茶的动作停了下来,说:“好的,我们重新开始思考,一开始欧路明的确是情绪失控,但他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不断地伤害自己,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行为;布莱警长你进来以后,他就改变了行为模式,转而攻击你……如果欧路明不是精神有问题,那就说明,他和你有很大的仇怨!我想请问一下,你和他究竟有什么恩怨?“
他把头上纱布的线条给扯了一小部分出来,转移视线:因为……他精神不对劲嘛,所以胡乱地攻击目标,谁都遭遇过他的袭击。
不!她坚定又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一而再再而三的袭击,他的目标准确无误,很明显是针对你的!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合作点行不行?
他笑了笑,整理着衣衫,把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再次转移话题:今天的时间差不多了。
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心里寻思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临走之前她给了他一个温馨提醒:希望你以后不要骚扰欧路明,除了他自行造成的伤口,我会安排医护人员定期为他检查伤口,如果让我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徒添了几处,我相信你会很难向自己的上级交待。这一番一语双关的陈述句子,布莱警长又怎么会听不懂呢?可他不明白,依然感到很困惑:为什么?一个杀人如麻的死囚值得你对他那么好?你究竟查到了什么?
她高傲地说:这个不用你管。
她孤独地一个人在街头上流浪着,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与车辆,她突然感到无处可去,在昨天的时候,她已经接到局长的催促,她已经逐渐意识到所剩余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和时间斗快。于是她跑回当地警局的档案室,翻出欧路明那宗案件的所有资料,她独自一人躲在档案室里仔细地研究着所有的档案,外面的同事忙来忙去,几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她开始看不清档案上的文字,这才意识到该开灯了,她刚想去开,灯就这样突然亮了起来,一个身影蹲在她前面,回过头盯着她看,原来是几天不见的彭鸿丹。她眯着眼睛问鸿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这里找线索啊,你呢。”
“我也是,莫琳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几天还算良好,对了,你有没有找到欧路明的老家?”
“找到了,不过……现在我必须要解开缠绕在心中的几个疑问。”
“这个就是你要来这里找受害者档案的缘故?”
“嗯……幸运的是,所有的受害者里,我算是找到一个共同点。”
“说来听听!“她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下文。
“由于受害者全是一夫一妻的,欧路明每次行凶,都很有规律似的,以凶刀从他们二人的躯体中间砍下去,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断气死亡的。但我想说的是,一夫一妻制的关系有很多,为何偏偏就是这几位被选中的呢?”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都住在欧路明住的那间房子的附近,他看到了他们在做爱,他偷窥他们的私生活,这个就是他挑选目标的手法。”
“这个你说得也对,不过我始终都觉得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我把所有受害者的个人资料进行了比对以后,发现了一个非常凑巧的现象。”
“是什么?”
“这些受害者都曾经有过收养小孩子的记录,大多半是从孤儿院收养回来的。”
彭鸿丹不以为然地说:“这很正常啊,现在的社会压力那么大,谁愿意自己生。”
黄雁如摇摇头,表示否定:“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他们曾经都有过领养小孩的记录但同时也有过虐待小孩而被判刑的记录,有的是男方施虐,有的是女方。你看上面的照片,附带着小孩被虐打致伤的情形,这些伤口大部分由皮带或者木棍所造成的,犹如扭曲的心理!
彭鸿丹做出适当的总结:你的意思是,欧路明憎恨的不是夫妻的放荡,而是虐待小孩的行为?他透过窥视镜,目睹了这一整个过程,看着这些小孩受伤害,诱发了他的杀人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