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朦朦胧胧的睡意中,隐约听到外面的茶水间传来若有若无的讨论声,具体内容我就不太清楚,但我似乎抓到某个重点主题:特案组的主管好像昨天回来过。我顿时精神起来,跑出去拉着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问:“她现在在哪里?”他像看着一个怪物似的,惊讶地问着:“你说谁啊?!”我迫不及待地说:“特案组的主管呢。你刚刚不是说,她已经回来了吗?”他把身子往后退了一小步,胆怯地说:她昨天是回来过,但很快又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好像又有其他案件等着她去处理。
“具体是什么案件?”我好奇地问他。
他在很努力地回忆着:好像是某个死刑的案件吧?我也不太清楚。
我顿时感到心灰意冷,逐渐松开了他的手,垂头丧气地返回自己的办公室,百般无聊地开着电脑,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半天不知道该做什么。看不到她,失去她的消息似乎令我对生活全然没有信心。外面有人在敲门,我很不耐烦地说:“门没有锁,直接进来吧。”一个小脑袋从门口探进来,调皮地说:“我知道门没有锁,但是进来之前要敲门请求是否能够进入,这是基本礼貌嘛。”看着秋雨那副天真无邪的嘴脸,我那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被扫光,不禁笑了起来,捂着左边的脸部问她:“找我有事?”
“你喜不喜欢小孩子?”她擅自拉出一张椅子,坐在我对面,双手撑着下颚,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我的答案。
她无缘无故宣扬这种话题,我全身充满着戒备问她:“干嘛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嘛。”她的语气像在向我撒娇。
“一般般啦,主要看性格,如果很可爱,阳光大气的,当然很喜欢啦!”
“那就对啦,跟我去一趟吧,今天下午。”她在向我宣布着。
“去哪里?”我困惑地问着她,一时之间还弄不懂她的意图到底在何处。
她神秘兮兮地站起来,双手放在背后,弯着腰小小声对我说:“我们去孤儿院玩玩!”
我抗拒性地皱着眉头反问她:无缘无故干嘛去孤儿院?
她像变魔法似的,从后面变出一个洋娃娃,很可爱的那种,对我说:“住在孤儿院的小孩很可怜的,他们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体验不到正常人的欢乐,如果我们可以主动去接触他们,关心他们,关怀他们,他们就会更加开心,所以——
你就打算拉着我一起去献爱心,关怀小朋友?我一下子便拆穿她的小心思。
她扭扭捏捏地说:陪我去一趟嘛,那里很好玩的。反正你也闷闷不乐。
好吧,被她一下子说中了,我的确很闷闷不乐,或许我也应该找点乐子,于是就这样,我跟着她踏向孤儿院的方向。在去的路上,她不厌其烦地重复问我,关于家人的事情,我统统选择避而不言,每次有人问我的家人时,我都会选择沉默,而且她开车时一点都不专心,什么问题都想问,弄不好随时会翻车,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我决定闭口不谈任何的话题。
车子开往一片荒野区以后,便停了下来,车的启动器停止运作,我好奇地问:我们到了吗?
她撇着嘴说:“车子出故障,我们步行过去吧,反正也不远。”、烈日当空下,我们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着,时不时会传来鸟的叫声,迅速而又尖锐,闷热的环境使我汗流浃背,我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艰难地步行着,她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一蹦一跳地向前移动着,还时不时地催促我:还不快点过来?
就像西游记取西经那样,我们终于历经磨难,达到眼前的目的地了。所谓的孤儿院只是一个延伸长度较为广阔的一个视觉效果,院子里很安静,前面的尽头隔着一条被阳光暴晒着的小河,常常会闪耀着光芒,河水大概很久没有治理过,水里面的垃圾漂浮在水面,浮浮沉沉的,不少的塑料袋都漂浮在上面,河道上的气味传到我的鼻子里,我突然之间就感到一股很噁心的感觉,欲吐为吐,一种似有还无的预感。秋雨一路上表现得特别兴奋,尤其是到了孤儿院的前门,更是开心得见眉不见眼。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孤儿院的顶上有一块牌匾,我隐隐约约看到幽灵两个字,大部分的字体被灰尘給遮住了。孤儿院的左侧角落里,围绕着一小群蜜蜂在那里飞来飞去,但只停留在原地,那里好像有一个人在埋头苦干似的。抱着人类天性的好奇心,我大胆地往前询问:你好,请问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她戴着一顶下雨时所使用的草帽子,全身上下用禾草覆盖着,闷出一身的汗水,我甚至能看到她衣服上的汗水和耳朵附近的汗液。
她并没有正正经经地回答我的问题,嘴里一个劲地喃喃重复着:“那些小孩……该回来吃饭了……他们太贪玩,老在外面逗留……全部都死了……都死了……
这是我大概听到的内容,她说话声音太小,我要很仔细听,才能勉强听出一点点含义,而且还不一定是正确的。我还想继续问下去,秋雨拉着我的手,一脸的严谨:我们走吧,不用管她,她就是一个神经病!
我们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奇怪的状态在孤儿院门前走动着,我急着问她:你认识养殖蜜蜂的那个女人?
她回答我:“从我第一天来孤儿院探望这些小朋友开始,她就已经在那里了。听说她老公和小孩死得早,精神有点失常,整天以养殖蜜蜂为生,古里古怪的,神神秘秘。半夜里还会发出很恐怖的声音以及做一些令人心有余悸的行为。“
“既然她精神有问题,为什么不带她去看医生?“我好奇地问着。
“第一,她没有攻击的行为;第二她没有危害社会,只是一个疯婆子在养殖蜜蜂而已,不会有人赶她走的。不过孤儿院的小朋友就很害怕看到她,纷纷称她为黑巫婆。再说了,关于她那死去的小孩和老公,也只是听说而已,属于传闻,是真是假,真的没有人知道的,这种事情,对吧?“
原本我还想继续问下去的,可是我们已经进去了,孤儿院的内部环境比较广阔,迎面而来的是绿茵茵的一大片草地,成群结队的小朋友在追着一个足球在胡乱地踢着;坐在大榕树下讲故事的小孩们,讲故事的比听故事的更为入神和投入。秋雨扔了一个足球出去,兴高采烈地说:怎么样?在这里是不是感受到那股快乐又开心又易于满足的感觉?我坐在草地上,闭上双眼感受着阳光此时此刻带来的美好,忘了回答她的问题。前面有一个老人在低着头扫地,她把头压得很低,似乎不太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模样。
我突然问她:哎,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氛围很不对劲?
她不以为然地说:哪里不对劲!这里可是小孩的天堂!
孤儿院的建筑物有类型点像罗马世纪的那种风格,中间那座房子是半空悬起来的,棱棱角角稍微有点偏斜,整体上给人一种不太愉快的感觉,那些建筑物似乎经历过某些历史年代,灰暗灰暗的。柱子的右侧裂了一半,石灰石的建筑崩裂着满土尘埃,原本正在玩得很开心的那些小朋友,突然好像被某些东西吓到了,纷纷安静了下来,全部都留在原地保持安静,齐齐地看着我们这边来,我还在纳闷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们呢?秋雨鬼鬼祟祟地对我说:让开一点,你身后有人!
一名女人拖着一个小女孩那幼小的左手,站在我身旁,伴随出现的是另外一个男人,他显得很安静,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半天一句话都不说。我开始留意着该女人的特征,发现她的衣着打扮是十几年前流行的那种简单搭配,她还戴着一顶草帽子,斜角度地扣在头发上,脸上是如此的忧郁,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奇怪的眼瞳,看着孤儿院的建筑物心中起了某种莫名的激动,但很快又伴随着刺骨的恐惧,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尽管我并不知道她究竟在害怕什么。他们仿佛是一家人,但同样地不爱说话,沉默寡言,令人望尘莫及。
紧接着,又出现了五至八个像我们这种类型的人,他们穿着红色的衣服,这代表着义工的意思,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怀安慰地看着孩子与我们,笑着说:“感谢前来陪伴小朋友的义工们,我们院方会统一安排住的地方給你们,希望你们能坚持一个月。”
一个月?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我后面的秋雨,她一向玩世不恭的笑脸傲然消失不见,悄悄然飘到我身后,气丝若游地对我说:“恭喜你,我们将会在孤儿院度过一个星期的美好时光。”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我们还要回去上班的!我小声地嘀咕着,并且提醒她,我们的职位悬殊,不可以在此逗留太久。
她突然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昔日的笑脸与放荡不羁消失不见,用那命令的口吻对我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这里逗留一个月!一个星期似乎不太足够!或许是她那凌厉的眼神过于恐怖,我竟然在不可抗拒的情况下,答应她那无理取闹的要求!
阿丹在火车上表现得心事重重,不断地望着破旧又褪色的牛仔裤,黄雁如倒是很疲不堪,近段时间所接触的案件全是外地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自己的床铺里,很久没有试过躺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喝着奶茶,吃着零食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刚刚处理完夫妻狂魔的案件,原本她以为从此就能安然无恙地返回家中,没想到,因为阿丹的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她又被牵引至现状的火车车厢内,尽管她并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一宗怎么样的案件。不过能够引起阿丹热情的案件,必定不是一宗普通的案例。她不喜欢神秘感,于是她提前问起关于案件的情况,阿丹也不喜欢故作神秘,在车厢移动的过程中,她详尽地描述了案件的具体细节。
在一片庞大的荒地中,陆陆续续地发现了来历不明的残肢,有时候是断臂,有时候是断足,甚至有时候会是躯干。所有的残肢均被火灼烧过,表面皮肤被烤得乌里漆黑的,凝固的血液暴露在外面,再遇到干燥又闷热的气温,那燥热的大地上的残肢便会发出令人呕吐不停的气味。
黄雁如看着阿丹随身携带的照片说:从残肢被抛弃的路线来看,凶手当时是开着车一直往前开,在车子驱动的过程中,那些残肢从车窗扔了出去,滚落在地上,因此掉落的位置上显得凌乱不堪,甚至是毫无规律。但是……区区一两个被发现的残肢,怎么判断当时出现了变态的杀手呢?或许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阿丹点了点头:嗯……一宗跨越近乎十年的案件,那些残肢遗体每一年发现五六副,甚至有时候是十来副,这似乎要视凶手的心情而定;如果每一副被发现的残骸不是缺少了右边的肋骨,还能用巧合来解释,但偏偏就是那么凑巧,所有随后被找到的尸体,都无一例外地发现了尸体中缺少右边肋骨的迹象,这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而且从众多没有破获的案件,但又发现缺少肋骨的特征来看,这个凶手至少杀了几百人。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学校拿这宗案件作为教案题材时,当我看到堆积如山,没有破获的案件记录时,我不禁被吓呆了,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凶残的杀手!如果他还活着,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慢着!黄雁如喊停了她:你的意思是,当时没有抓到人?
她解释着:一半半吧,当时锁定了目标人物,并且准备进行抓捕时,却让凶手侥幸地逃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黄雁如疑惑地问着。
她摇摇头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问了很多人,他们似乎对这宗极其残忍,跨越了十来年的凶杀案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惧,提都不敢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一次去的目的地就是当时案发的城市,你认为凶手会继续在那里出现?”
“是的,没错,由于凶手在那个城市陆陆续续杀了几百人,那里对于他来说,一定含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但凶手已经逃脱,而且案件的间隔时间太长久,所有的相关线索很难找到。”
她吸着嘴巴说:“吉尔当时是这宗案件的最高行动指挥官,有记录表示,他当时和凶手面对面对峙过,就像一场胜负难分的博弈。”
黄雁如纠正她:“别说胜负难分,很明显是凶手赢了,他都跑了。”
总之吉尔探员是目击案件发生经过的唯一证人,他一定能帮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