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后排空间有一个庞大的院子,左侧开始有八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特定的编号,数字的编号是不规则的,例如数字为“5”的房间,那么下一个房间就一定不是“6”或者理所当然的数字,它的编号似乎是随机性的,例如我的房间编号刚好是“4”,但下一个房间偏偏就是“8”。奇怪的编号房间只是个别现象,更多的奇怪的事情还会陆续有来,至少我是这样估计的。参加义工的青年一共有四女三男,他们全是年轻的模样,总是给人一副满怀心事的感觉,吃饭也罢,看书也罢,极少时候会听到他们说话或者讨论书中内容,周围是声声无息的,如果你说,我本人对于他们来说乃是陌生人,他们或许是因为害羞或者不善言辞而长期保持沉默,这个理由其实我是勉强可以接受的,但秋雨同学就显得那么不能令人接受和理解。最开始是她建议和提议来孤儿院的,然后做一个月的义工也是她提议的,甚至是未经得我同意就擅自替我做主意,勉强把我留了下来,住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孤儿院里。诡异的是,从进入这个院子里开始,她的情绪也开始受到牵制,沉默不语,阴阴沉沉,半天都没有一个笑容,我摇动着她的手臂,她也不会笑,换了平时她老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句话概括,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中了邪似的,走路的时候浑浑噩噩,像在梦游,说话的时候飘飘逸逸,飘忽不定。
半夜里,我待在自己选好的房间,房间内的椅子和桌子都铺满了灰尘,一定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这个房间,刚进入时,我甚至还不算很适应,呼吸道很敏感,时不时会猛烈地咳嗽着,我用了两个多小时才把房间清理干净,累得我满头大汗,我刚躺下床,正准备休息一下,门外有人在敲动着声响,慢慢的节奏,一下接着一下,很有规律,不会迟一秒,不会多敲一下,显得对方在漫不经心地敲门。我最讨厌有人在这个时刻妨碍我休息,我极度不耐烦地打开门,发现门外一个人都没有,空空如也,我跨步到走廊上,环顾四周,发现的确没有人。难道刚才是我的幻听?有没有人?我对着空气喊了一声,我惊讶地发现,该走廊还有回音!我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走廊,逛了一圈,然后再折返回来。走廊的风有点猛烈,吹得我瑟瑟发抖,我只好连忙回自己的房间,把门重新关上,我一定是太累了。
我刚躺回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天花板,无法安然入睡,脑细胞神经仿佛特别兴奋,我丝毫没有疲倦的睡意,但全身真的很疲劳,就是合不上眼睛。就在我开始强逼自己闭上眼睛的同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的声音,两者之间的规律和声音特效是不谋而合的,那些声音仿佛能复制粘贴一样,准确无误地重现着。我捂着自己的耳朵,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是幻听!不要听!不要想!盖上被子那些声音就会消失!然而五分钟过去了,那敲门的声音还在持续地响起来,不仅如此,伴随着的还有尖锐的高跟鞋踏在木板上踩着地板发出的声响,咚咚咚……门外有人在穿着高跟鞋在走廊附近逛来逛去?从声音的传播规律分析,那双高跟鞋一定是来来回回地逛来逛去,毫无意识、毫无意义的来回走动,犹如行尸走肉似的,我很难想象得出,在外面走动着的是人,如果是人,那么她的表情应该是怎么样的呢?是否冷冰冰的状态,还是她根本在梦游?随着声音的持久性以及高跟鞋的来来回回走动着,我实在忍不住了,一下子掀开被子,鞋子都没有穿,跑过去打开门,只见阿石站在门外,两眼疲倦不堪地闭合着,半睡半醒地做着敲门的动作。阿石是四个男人义工里面的其中之一,他为人老实,谈吐文雅,他偶尔会躲到角落里聊电话,有次我不经意偷听到他讲电话的内容,尽管他的声音很小,是刻意压低着的,但他说话时所使用的措辞,是极其文雅的,连脏话都没有。在现代的年轻人中,他算是比较有素养的一种类型了。我怎么记得他有女朋友的,义工里的其中一个女的,样子比较普通,笨笨拙拙的,戴着一副土得要命的眼镜,说话的声音同样是很文雅,但破音的存在总是时时出现。因为我们住的地方是孤儿院范围,这里大多半是小孩子的聚集地,就算是情侣关系也不可以住在同一个房间,避免发生不太雅观的现象(当代年轻人都懂的)对于阿石出现在我房间门前,我倒是有点惊讶,连忙推醒他:“喂!三更半夜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被我这么一推,他倒是立刻醒了过来,整理着自己的思绪,重新恢复自我的状态说: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事的。
说吧。看着他如此疲惫不堪的神情,我也不忍心继续责怪他。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时不时听到有人穿着高跟鞋在走廊外面走来走去,那声音听起来太诡异,就像梦游似的。你……有没有看到有谁经过这里?我们的团队女生多半睡着了,不可能是她们。”他陈述时候的神情仍然是心有余悸的,但是我很想告诉他,在他敲门的时候,我还听到高跟鞋在外面走廊走动着的声响,一直没有消停过,直至我打开门,看到他,声音才停了下来。我要不要告诉他?为了避免他会被吓昏,我还是说一个小谎言吧。
“没有。会不会是你自己太累的缘故,所以出现了幻听?”
“嗯……或许是吧,我最近神经有点衰弱。”他捂着额头,痛苦地表达自己的困境。
我突然想起之前的敲门声,问他:“你在这里敲门敲了多久?”
他不经意地说:“也没有多久吧,大概才七八分钟左右。”
“你就来了一次,中途没有跑回去?”
“我没事跑回去干嘛,就一次而已。”
我受到了惊吓,但拼命地控制着内心的慌乱,对他说:回去睡觉吧,晚安!他还想说下去,但被我无情地关上门,从逻辑意义上驱赶他。关上门以后,我不断地深呼吸着,天呐!那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高跟鞋和敲门声是同步进行的,为什么他会听不到?还是说,从头到尾,那高跟鞋的声音纯粹是我个人的幻听?门外第三次传来敲门的声响,不过这一次对方敲的位置不是门的中间或者持续上部,而是比较朝下的位置,一般人是不会以这样的角度敲门的,除非是一个小孩子(这里本来就是孤儿院)门打开了以后,我下意识地把目光转移到地下,果然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眶乌黑乌黑的,脸色苍白,头发整齐得有点吓人,她穿着的还是一件白色的短袖,不过她的脸色实在太苍白了,整体上有点吓人。
我蹲下去抚摸着她的额头问:三更半夜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他们不见了。”她的声音缺少稚嫩应有的成份,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怎么会不见呢?一定是你太调皮自己跑了出来忘记自己在哪个房间了。”我脸上的笑容非常牵强,强忍着内心的慌乱。虽然身处在黑暗中,但我依稀辨认出,她就是那对奇奇怪怪的夫妻的女儿,丈夫沉默寡言,妻子满怀心事,诚惶诚恐,女儿那过份诡异的眼神,使我一下子对这一家三口有了充份的认识和深刻的印象,真的,从来没有一家人能够给我如此深刻的印象!
“你住在哪个房间?我带你回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沉默了半响,我只想到这个建议,不知为何,对着她,我莫名地感到压力山大。
她没有回答我,转身就跑了出去,消失在无尽黑暗的走廊中,我喊着她,跟着追了出去,奇怪,一个小女孩跑步的速度怎么会如此的快,那步伐就像飘的一样,我都快要追不上了,稍微一不留意,就失去了她的踪影,而我自己则陷落在一片分不清方向的黑暗中,不知所措,凭空地喊着她的名字,没有人回应,我停留在原地,不敢乱动,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怕不小心碰到不应该触碰的东西。右侧方向传来巨大的声响,我循着声音往右侧跑下去,这才发现是一条阶级,顺着往下跑的节奏,我很快就到了一个平面的地板上,一只娇弱无骨的小手牵住了我的无名指,我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望过去,发现她在握着我的无名指,眼神里尽是迷离,难道是我的错觉?在黑暗中,她那双眼睛竟然会发光似的,她眼神里的复杂情绪被我看在眼内,我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
黑暗中传来一把尖锐的声音:洋洋!一个黑暗的身影从中诞生,出现在我们眼前,她身上涂了古龙香水,那刺鼻的气味使我一下子知道她是女性,年龄大约在二十五至二十七之间。嗯……很年轻的一位母亲。
妈妈!小女孩虽然喊了起来,但一点也不高兴,只是苍白无力地喊着。我刚想说两句,她们两母女便从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我孤单一人徘徊在拥挤的空间里,仿佛就像是一种幻觉似的,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女人,没有出现过的小女孩。我摸着看不清的道路,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最后终于跌在自己的床上,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梦乡……第二天竟然安然无恙地醒了过来。
这个就是我在幽灵孤儿院的第一晚所发生的情景,尽管我不得不承认,那简直就像是一场梦,朦朦胧胧的感觉,不太实在,但又确确实实发生过,经历过,让人措手不及。更为恐怖的是,你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
吉尔探长住在一个并不起眼的小房子里,单独停放的一辆小车,使她们准确无误地确定他是一个人住的,但天气很一般,至少是看不到阳光,很多的树木把这座小房子给隐藏封闭起来,如果不仔细找,很难发现这里有人住,尽管那辆古董车很显眼。半个滑稽的烟筒倒插在房顶的上方,有炊烟冒起,他在里面煮东西。
阿丹小心翼翼地敲响着房门,黄雁如躲在身后,门很快被拉开,只露出一条细小的隙缝,探出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充满着警惕,用那并不标准的发音问着:你们找谁?
阿丹立刻出示自己的证件:警察!有些事情想找你合作。
“我没有兴趣,再见。”他要拉上门,作出逐客的企图。
“是关于骁勇善战骑士的案件。”她脱口而出,其实她参考过当时的案件记载,但是她不懂这个代码的含义,只知道该代码对于吉尔探员来说,是意义重大;同时也能引起他内心深处的遗憾。果然,他重新打开了门,侧身让她们进去。
房子里面明显在烧着东西,屋内一片漆黑,他点燃了烛火,很快便照亮了屋内的一切。房子空间虽然有点狭窄,但有着古世纪的欧洲风格。关于鸟的书,关于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书籍统统陈列在一个欧洲壁柜里,斜靠着摆放,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更为复古。吉尔探员显然不太懂礼貌,生硬地说着:这里没有椅子的,你们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阿丹无所谓地说:“我们可以坐在地上—只需要慢慢倾听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乏味又无趣。”他叹息着,但脸上浮现着满意的笑容。
阿丹不禁痴痴地说着:“你笑起来很可爱!”
谢谢。他也挺认同这个的。
阿丹开口说着:“我们先来聊聊,骁勇善战骑士的来源吧。”
他有点惊讶:你确定要听?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不大,但这宗案件是我处理过,最冷酷无情的一宗代表,同时是我这辈子闭合上眼也会情不自禁不断地回味的案件。所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那就让我们一起回到1992年,也就是苏联解体的第二年,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