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发生以后,我们几个成年人都得保守秘密,不能让外面的小朋友知道命案的事情。夜深人静,所有人都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休息着,灯火没有熄灭,或许大部分还在看书之类的,反正就是睡不着,自从命案发生以后,这里的氛围变得人心惶惶,他们习惯在八点钟以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秋雨也是这样。我曾经去敲过她的门,她默默地不做声,灯火没有熄灭,就是不知道她在房间里做什么。我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敲响了她的房间—乔安纳。
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不开门,但她没有穿睡衣,只是穿了一件外套,里面是空空如也的(包括内衣也是没有的)当我看着她第一眼时,便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强忍着内心的慌乱说:我们可以聊一会吗?关于你丈夫的。
可以。她侧身让我进来,这时候如果让其他人看到我进入一个女人的房间,一定会引起不怀好意的猜测。还好她并不介意这些细节,她们房间比较大,有两张木床,洋洋睡的那张空间比较大的木床,她睡的反而比较小,看着我奇怪的目光,她连忙说着:这孩子就喜欢睡大张的木床,她老爱滚来滚去。“那你呢?小一点的木床,你会喜欢?”我问她。
她很疲累地坐在床上说:床太大,我反而会没有安全感,小一点容易有感觉。
我这才发现她穿的衣服是半透明的,换句话说,她现在等于是赤裸裸站在我面前,衣服只是遮住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地上有竹席,还有被铺,她笑着说:这是我丈夫睡的地方,我们一直是分床睡的。
我惊愕不已地看着她,这一对小夫妻正值甜蜜期,两人又很年轻,按道理来说,应该很恩爱缠绵才对,这个年纪也会分床睡?
她或许已经感觉到我的不相信,摊开手说:我们属于性冷淡那种,不喜欢整天黏在一起,分床睡也很正常。
洋洋在大床上朦朦胧胧地翻了身,盖着的被子一下子脱了下来,她无动于衷,最后还是我重新为她盖好的被子。
“你想知道什么?关于我丈夫的。”她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但又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
“我感觉你们不是真正的一家人。”
“何以见得?”
“第一,丈夫死了,你居然无动于衷?”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一定要表现得很伤心。”
“洋洋是你女儿,她刚才踢被子你也毫无反应,这不是一个妈妈的真实模样。”
“现在的天气不算很冷,没有被子关系也不大。”
“问题是,你丈夫从早上出去,一直没有回来,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安全,完全没有想过要出去找他?”
“他是成年人,难道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盯着他?”
“你们不是孤儿院的义工,但却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洋洋从小就不开心,无论我怎么哄她,她都开心不了;孤儿院的小朋友那么多,总有一个人会让她开心起来,这个就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她不开心,会不会是因为你和丈夫的婚姻生活不和谐所导致的?”
“她是一个奇怪的孩子,不是吗?”
“别给我转移话题!”我的声音强烈了一点,差点把洋洋给惊醒了。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清。”她的脸由始至终都是这样,冰冷冰冷的,就像一个人被剥去了所谓的七情六欲,脸部本能不动,光是嘴巴在说话,这样的人,沟通起来还挺累的。
“你们是哪一年结婚的?”
“忘记了。”
“洋洋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也忘记了。”
“你们的婚姻注册号码是什么?”
“全部都忘记了,你就别问了,好吗?”
“你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她说:很可惜,这根本就是事实,我们昨晚还做爱了。
“他死了,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他的父母。”
她闭上眼睛,痛苦地说:“不……他没有父母的,或许更准确来说,他从来没有向我提及过他父母的事情。”
眼看洋洋快要醒过来了,小腿和小手无意识地胡乱延伸着,身体在蜷缩着,发出调皮的呻吟声,睡眼惺忪,似醒未醒。我好奇地看着她问:她经常在这个时候起床的?
“是的,十点钟之前就会醒过来。”
“之后呢?”
“眼睁睁到天亮,不会再睡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半醒半睡的洋洋,向我施以眼神,下着逐客令。
我点了点头,用手轻轻触碰着洋洋的小鼻子,然后保持着绅士风度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我很快就起床,躲在院长给我放置尸体的房间里,在微微阳光的照耀下,尸体的大致上特征一览无余地表露在我眼前。他身上的细小伤痕自然而然让我看得更为清楚。小腿上的浅紫痕迹,紫了一大块部位,这应该是小时候被灼伤所造成的,但很奇怪,无论再怎么不小心,也不应该烫伤小腿啊,难道是热水洒到他的小腿上?除此之外,我还在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找到许许多多的旧患,全是小时候造成的,看来他的童年生活并不开心。难道是他的父母虐打他?所以他讨厌他们,连妻子都不曾提起过?最大的障碍就是,秋雨还不允许我报警,就连最基本的资料调查都无法第一时间拿到。死者的成长环境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他身上会有那么多的旧伤痕,他小时候究竟经历过什么遭遇,这些问题就像烙印印在我心里,既找不到答案,又无法从疑惑中挣脱出来。他的衣服被脱光,我仔细地检查着他尸体时,突然在他锁骨位置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符号:卍。这种符合很奇怪,有点像纳粹分子所专用的标志符号,似乎用水彩印上去的,这代表什么呢?想到这里,我拿出手机把那古里古怪的符号拍了下来。
秋雨看到了我用手机拍下来的照片,她脸上的神情先是恐慌,继而尝试令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沉着地思考,再是尽力地回忆着有关这个符号的种种线索,良久以后……她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这家孤儿院的每一个小孩子的锁骨都有着相同的印记!就是这个符号!那天我看到其中一个小孩的上身裸体,是同一个符号!
那就是说,死者是这所孤儿院的?他是孤儿,无父无母,所以从来没有向其妻子提起父母的事情;因为是孤儿,小时候没有得到足够的呵护和爱护,身上自然残留着不计其数的伤痕,他小时候被某些变态的家伙给虐待过?想到这里,我立刻跑去找乔安纳,完全不顾秋雨在我身后的呐喊。
我再次来到她们的房间,一时之间忘了基本礼貌冲了进去,她们俩在默默地打着扑克牌,较为诡异的是,她一向不爱穿睡衣的,今天早上竟然突然穿起了睡衣,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最关键的是,她竟然笑了……?洋洋坐的位置是背对着我的,所以她的笑容距离我最近,但同时也是令我不寒而栗。一个几乎不笑的人,现在突然对着你笑,多半是不正常了。她就属于不正常的类型,被她的笑容影响我大脑的判断,我在一瞬间忘记闯进来的目的何在,她们在玩二人斗地主吧?
又有什么事情吗?先生?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我无法勇敢地与她对视,我转移了视线,支支吾吾地说:嗯……洋洋,我和你妈妈有重要的事情要单独聊聊,要不你先出去和其他小朋友玩玩好吗?
她很听话地跑了出去,乔安纳把扑克牌一字型全部摊开,对我说:一人抽一张,我们斗大,赢了,我就考虑回答你的问题。我下意识地看着摊开的扑克牌,点了点头,坐在地上,心里在寻思着挑哪一张,不过在此之前,我决定先把问题提出来。
“你丈夫是孤儿,从小就在这个孤儿院长大的。”
她明知故问:这个也算问题?这好像是陈述句吧?
“一个人离开长大的地方太久,始终都会挂念它,所以他娶了一个如此美丽又气质非凡的妻子,便第一时间把她带回来,与她共同回忆成长的点点滴滴,从这看得出,他很爱你,也很看重你。”
她的手掌在扑克牌上迅速地游览过,貌似在感应着某张王牌:先生,你似乎越来越偏离主题了。
“他身上有很多小时候留下来的伤痕,是谁造成的?”
“你赢了我再说!”她的记性还不赖。
我随机抽了一张,她也抽了,第一回合是她赢了,她的牌面比我大。
我们再来一回合,我迅速地抽出一张,拿捏在空中,我闭上眼睛问她:“他重新返回孤儿院,绝非旧地重游那么简单!对不对?”
她仍然信心十足:你赢了我再说!
我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扑克牌:葵扇a!这一张是最大的。她的笑容消失了,低沉地说:他说……回来这里主要是找回某些东西。
“是什么东西?”我反问着。
“抱歉,这个恐怕不能告诉你。”她重新站起来,拉开门说:你回去吧,今天时间差不多了。
我走到门口时才对她说:你不喜欢穿睡衣,为何今天会穿?抗拒睡衣对于你而言,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穿?”
“你女儿说的。”
“难道她不会骗你?”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餐车内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其实是警方要求老板娘撤离车内的客户)老板娘忐忑不安地离去,丘儿拉着她问:“这男人经常来这里喝奶昔吗?”她心有余悸地说:“不!他每年这个时候才会来一次,每次只点一杯奶昔,喝一整天才会离开,他好像在等待某个人。“
“谢谢你。“
“不用,但愿你们一切安好。“
餐车内的人群已经顺利全部撤离,我看着尔破仑说:你是一个危险人物,还是极度危险那种。
他的神情很欠揍:是吗?比外星人还要危险?!对了,你的故事还没有开始讲呢。我都快要迫不及待了。
“在讲述外星人的故事之前,首先要添加一个小插曲,是关于笛子的。“
我们在调查案件的路程中,率先回到当地的警局进行资料的搜集,在那个时候,出现了一个神奇的女人,不,或许说是一个怪里怪气的女人。
“怪里怪气?你用词不当,或许应该是与众不同吧?“他在反驳我。
“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头发散乱,皮肤发黄,满脸的皱纹,手上布满注射毒品的针孔,最开始时,我还以为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吸毒者,她从拘留所逃出来,四五名警察拉着她,企图把她拉回去,她疯言疯语地嚷着:他要回来了!他即将要毁灭这一切!你们无法阻止这一切!赶紧离开这里!他们在互相拉扯的同时,从她的口袋里掉出了一个类似于笛子的物品,她很紧张地挣脱所有人,想第一时间捡回笛子,我下意识地帮她捡起来,还给她。她很谨慎地看着我,强行令自己冷静:谢谢。她接过笛子,放在嘴上吹响了声音,但那声音很奇怪,仿佛这笛子是用其他的东西做出来的。形状像月牙型,弯弯的角度,尾端部位较为尖锐,内部是空白的,因此稍微往里面吹,就能发出声响。
“你刚刚提及的“他”是谁?“我把她的疯言疯语几乎要当成真的一样了。
“外星人……只是一个外星人而已……他要回来了……“
抓着她的男警察纠正:抱歉探员,她是一个疯子,精神不正常。随后她被拉着离开。
“这个像月牙一样的笛子很特别吗?“尔破仑问我。
“据说是一个奇怪的男子送给她的,他还在每一年的特定时间送一串风铃给她,就在她过去的房子里,挂满了风铃,风一袭来,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得意地笑了,慢慢放下手里的奶昔,一名警察手持长枪闯了进来,怒气冲冲地用枪指着他,丘儿连忙挡住他:不!请别这样!这家伙丝毫不慌张,似乎早有准备,他手上一定有最重要的筹码。
我突然很生气地嚷着:你先出去!剩余的我会解决!
尔破仑得意地笑着说:原来你们就是我最好的护身符。
“为什么你每年这个时候一定会回来?就是为了她?“
他说:好吧,故事你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