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洋洋或许是偷偷喝了咖啡,又或者向其他的小朋友要了某些奇特的饮料服下,总之她在半夜里显得尤为精神,一整个晚上都是眼睁睁地撑开着,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我倒是非常的疲倦,但我不敢轻易睡去,因为这个小家伙一天没有入睡,我都不放心就寝。自从我提出钟楼的楼道内可能设有暗道的设想以后,她满脑子全是探险的念头,整天嚷着要去发掘那些隐藏着的暗道,但说明是暗道,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让你找到呢?为了让她明白这个道理……额,其实也不用她明白,我就像《夜半笛声》里面的父母一样,害怕诡异的笛声会带走小孩,于是彻天彻地地守护着自己的小孩,半步也不让他们离开。而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紧紧地守护着她,不知为何,她总能发现令人惊愕不已的现象,包括发现毫无生命迹象的尸体。但长夜漫漫,如果不找点事做,我早晚也会睡着,看来我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为此,我特意拿出用塑料袋单独装着的避孕套,拿出来研究。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现场为什么会有五个避孕套呢?就算色情男女多么的寂寞、疯狂,也不至于一次子用掉五个避孕套吧?撇除男方的实际情况不说,射精的程度也不太可能如此过量,偏偏五个避孕套都装满了精液。不过每一个避孕套内发现的精液的容量相对来说是比较少的,这对于一个健康男性的精液容量来说,是不正常的。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避孕套的外侧会沾着少量的精液,这是如何造成的呢?难道阿石的精液是天生的不足?我想了很久,得不出完整的结论。那小家伙没事情玩,开始拿着杯子胡闹。最开始,她把一杯满满的溶液倒在第二个杯子里,然后把剩余的溶液倒在第三个杯子里。那一瞬间,我的脑袋瞬间通了起来,终于明白五个避孕套均装着少量精液的原因了。
假设,凶手和死者进行着性交,死者当时戴着避孕套,他们整个过程完了以后,避孕套自然是装满了精液,这个是正常男性的生理规律,之后凶手趁死者不留意,用利器活活将他杀死。然后把一个装满精液的避孕套分开注入其余的四个空白的避孕套,造成现场有五个使用过的避孕套的假象。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她摆脱不了强迫症“五”的魔力,死者的身上有五处伤痕,每一处伤痕有五处伤口,其实以死者当时的情形来看,第三处伤口或者第二处伤口形成的时候,他就已经气绝身亡了,凶手根本没有继续刺下去的必要,除了是强烈的憎恨意识之外,最重要的是,五处伤口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她必须要非常痛苦地完成这一切。还有凶案现场的高跟鞋磨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孤儿院的范围里,真的没有人穿高跟鞋的。洋洋一瞬间跳起来,直立立地站在桌子上,叉着腰,非常淘气不已。
我连忙把她抱下来,看着她赤裸裸的脚丫,无聊地问她:“干嘛不穿鞋子?”
“抱歉,我在自己房间里是不穿鞋子的。”她理直气壮地说着,几乎忘了这里是我的房间。
“穿鞋子才好玩,要不改天买双高跟鞋给你穿?”我逗她玩。
“不用啦,我早就穿过了。”她几乎是不笑的。
是吗?你妈妈那么疼你?这么小就给你买高跟鞋了?我想捏她的脸,但她躲开了。
不是我的鞋子,是隔壁姐姐的!她那双高跟鞋很窄小,我穿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她穿了也导致扭伤了脚!说完,她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某些东西,我拉着她的小手,问她:“亲爱的,你在找什么?”
“叔叔……你这里有没有跌打酒?”
“怎么了?你扭伤了?”我观察着她。
“不是,昨天吃中午饭的时候,我看到小丽姐姐走路一拐一拐的,她肯定是扭伤了,她这时候需要跌打酒!”
我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做出嘘嘘的手势。说罢,开始往我的随身物品进行着系统性的查找。
我想,我找到了。
中午时分,阿丽独自一人坐在阶梯上发呆,穿着极具诱惑本能的短裤,露出雪白肌肤的长腿,穿着纯白色的运动鞋,这原本是一幅增添无限光彩的画面,但却因为她脸上的抑郁给一一消除。她不说话的状态似乎更为吸引,我留意到她在不断地揉按着自己的脚跟,那一大片的位置是淤青的,这是扭伤的表面痕迹,我选择在她身旁坐下,希望她不会抗拒我的存在。
“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不,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而已。”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扭伤了吧,小丽告诉我,看来她没有说谎。”
她仿佛受到了惊吓,摇摇头茫然地说:“不是的!只是我不小心拐到脚而已!”
“你有高跟鞋,对不对?”我试探地问她。
她不禁笑了起来,几乎是捂着嘴巴:“哪个正常女性没有高跟鞋?”
“整个孤儿院里,就只有你才穿高跟鞋吧,而且你一直没有在大众面前穿起来,为什么要隐藏高跟鞋的存在?”我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怎么?穿高跟鞋又怎么样?你是不是想暗示我,在钟楼内发现高跟鞋的拖痕是我造成的,你想说我是凶手?”她突然变得很激动,但眼神里闪烁着一丝丝的狡猾,似乎是刻意为自己逃脱嫌疑,显而易见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慢悠悠地回答她:“放心,穿高跟鞋的人不一定是凶手,凶手也不一定穿高跟鞋,不过你与阿石有不寻常的关系,这个是无可非议的,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吧?”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有不寻常的关系,就凭地面上的高跟鞋拖痕?”她不得不重复着这个疑点,急迫地为自己洗脱嫌疑。
我抬起头回忆着说:“当晚,我在某处角落碰到阿石和一个女人在亲热,当时的环境太黑,我根本来不及辨认那女孩的模样,她便匆匆忙忙地逃走了,隐约之中,我记得听到了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摩擦的声音,我还以为听错了,结果现在看到你扭伤了脚才猛然意识到,也许未必是我搞错,当晚与阿石在偷偷摸摸地亲热的女孩就是你!你当时还是穿着高跟鞋逃离现场的!”
“根据我的了解,阿石的颈部有好几道吻痕,而且还渗带着几分色彩的残余物质,从表面分析,当然是唇膏的印记,但我留意到,凑巧的是,你也用有颜色的唇膏,还有好几种颜色呢,偷情的男男女女,又怎么会只此一次呢,必然是陆续有来的。第一个疑点我当然可以当作是巧合,但是当第二个疑点出现时,我就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你与阿石毫无瓜葛。
她还想狡辩,我又说:”如果你继续硬撑下去,就代表你是凶手!”
“好吧,我和阿石的确有不寻常的关系。”她灰头败脸地说着,转眼又急迫地说:“可是我和阿石是真心相爱的!那个肥妞没有身材又没有样貌,阿石连碰都不愿意碰她,很明显就知道,谁才是他的真爱!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面对着眼前这个女孩勇敢无畏的真情剖白,我有点手足无措:“阿石遇害当天,全部人都很哀伤,但也只是哀伤而已,他们绝对不会有痛苦的表现,因为他们与阿石没有感情。全场表现得很痛苦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柯斯斯,另外一个就是你。不过柯斯斯是流露于表面,哭喊得竭斯底里;而你是隐隐作痛,全程皱着眉头,将那些痛苦深深地藏在心里!”
“总之我没有杀阿石,我们之间早已经约定好,离开孤儿院以后,我们就会结婚!他一定会向我求婚的!”她把话说得很肯定。
我故意刺激她:“这个谁也说不准的,万一他是闹着玩的呢,口头承诺不代表什么,是吧。”
“不会的。”她远远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激动,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和肥妞才是闹着玩,他说过,他根本不喜欢她。”
“我们换一个话题吧。”我建议着。
她意图离开:“不好意思,我们之间不是很熟,没有必要聊那么久。”
“当天你们在楼道里亲热完以后,阿石就遇害了,相差的时间大概就那么一两分钟的事,我当然相信你没有杀人,但是你当时应该与凶手是刚好擦肩而过,或者她就出现在你附近。”
“当时我是从秘密通道离开的,我承认,离开之后我确实听到了惨叫声,可是周围黑漆漆的一片环境,我根本没有勇气再往回走。我还以为是阿石在故意引诱我回去,直到发现了他的尸体,我才明白,他当时就这样死在我面前!或许他在等待我去救他呢?为什么我当时没有折返回去!”她仿佛在自怨自艾,捂着脸一下子哭了起来,肩膀不断地抽搐着,哭喊声源源不断,我很想安慰她,可是……我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当时在楼道内,你有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我尝试着让她慢慢回忆起来。
她捂着两边的脑门,不断地摇摇头,脑袋像快要裂开似的,竭斯底里地叫喊着,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嘴里还不断地嚷着: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零零碎碎的玻璃片,被打翻的咖啡污渍,沙发上明显有曾经坐过的痕迹,贝多芬的音乐连连不断地播放着,似乎被设定了单曲循环。两名民警保持警惕地撞入了房间内,在那张稍微窄小一点的木床上,发现了她的尸体—丽贝卡死了,浑身是血,身体显然被解剖过,她那闭而不合的双眼,微微张开的嘴巴,沾染着少量已经凝固的血迹,一条腿蜷缩着,一条腿伸展,自然垂直,血液甚至染到脚趾上。黄雁如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床上死去的丽贝卡,痛苦地扭过头去,不断地告诫自己:我们无法改变悲剧的发生!她拿出纸巾,掰开丽贝卡紧握着的左手,艰难地抽出那块被切割下来的肋骨,左顾右盼,心里在疑惑着:受害者的肋骨一向是尔破仑的战利品,这是给珍妮的礼物,为什么这一次会将这一份如此特殊的礼物留在受害者的手里呢?鉴证科的同事在现场找到第二个人的dna,这下子她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根据尔破仑以往的犯罪习惯,他从来不会在现场留下任何dna的线索,唯独这一次他公然留下自己的信息在现场,他究竟想干嘛?她知道,下一个受害者很快会出现,于是她匆匆忙忙地拿出两份资料进行仔细的排查。
阿丹通过排除万难,终于顺利地开着车,停靠在与吉尔约定的地方进行见面,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等待。因为吉尔还没有出现,他们约定好的位置又较为偏僻,四周围又安静得有点诡异,她甚至开始紧张起来,边上全是关于他的资料,吉尔是她心中的偶像,一直给她一种高大又威严的形象,况且他不说话的表情总是感觉在生气一样,她无法捉摸他的思维,猜测不到他心中所想,在个人气场上,她已经失去优势,又失去先机。她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你要相信,在一个深夜里,与自己崇拜的偶像分析一个变态杀人犯的心理是一件刺激的事,只需要慢慢放松自己,全身放松……
车门突然很粗暴被打开,吉尔开门坐了进来,就在副驾驶上,她被突如其来的大动静给吓了一跳,他捂着头部,疲倦不堪地说着:开车!开车!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慌慌张张地说:对,开车,开车!但我们去哪里?
“尽管开车就对了。”他很颓丧,不想再多说一句。
黄雁如找来找去,始终想不透尔破仑下一个目标人物是谁,其余的人已经由特警队安全地保护起来,尔破仑再厉害,也不可能伤害到他们,但是他如此冷血又如此变态,不可能轻易放弃他要做的事情,更何况他的最终目标是珍妮……珍妮?她不禁呆了呆,回想起上一次的境况,他是以一车小孩子的生命安全作为要挟和交换条件,他要带走珍妮;一个方案他不可能只使用一次,这一次他们都百分百以为,他的主要目的是杀害他们,以此来威胁警方交出珍妮,但警方一定会有所行动的,他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所以杀害丽贝卡只是一个测试我们反应能力的过程,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抓人!他一定知道,他们们以为他对小孩子没有兴趣,因此会疏于防范,到了最后他的目标人物依然是珍妮,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抓一个小孩,作为交换条件!想到这里,她立刻重新翻出生还者里的小孩的个人资料,第一时间知会警方,迅速分为几个小组,分别去保护潜在的目标人物。
半个小时以后,她知道已经太晚了,崔西贝的家中已经空无一人,她父母刚好下班回家,发现自己的女儿失踪了,非常慌张,继而奔溃跪倒在地,不断地哀求警方帮他们找回女儿,毕竟他们差点失去女儿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黄雁如对民警建议:立刻发出寻找令,珍妮一定还在本座城市,找到她,崔西贝才有生还的可能。
这是最重要的筹码,也是唯一的筹码,唯一可以阻止恶魔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