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内的诡异氛围已经越来越浓重,我发现自己再次陷入困境,洋洋原本在睡眠状态当中,她突然发难,往外面发了疯似的跑出去,我一直追在她后面,追着追着,直到她跑进了钟楼的范围,我也跟着进去。之后,洋洋就没有消息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钟楼的意念空间之中,我尝试着呼喊她的名字,四周围静悄悄的,我只能一楼层一楼层地往下走,凭着自主意识探索未知的楼层。一阵奇怪的敲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很微弱的节奏,轻巧,又显得那么无力,伴随着的是急促,接不上气的呼吸声,我无法判断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如果钟楼内有暗道,洋洋应该是遇到那条暗道了,但小丽不在,我也不知道暗道的具体位置,我只能本能地用手去触摸感应暗道的存在。久而久之,声音逐渐消失了,我开始感到彻骨的恐惧,洋洋的生命在逐渐消逝?我不再害怕黑暗,快速地往下跑,沿着墙壁的路线,一寸地方一寸空间地摸索着,声音再次响起,紧接而来的是连绵不淡地敲打声,我重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走着走着,突然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磕到了一样,我脸朝下,把额头给摔破了,鲜血从额头流下来,延伸到我的左眼,刺痛得很。我回忆着刚才被磕到的位置,用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脚尖的地方明显感应到柔软的地方,甚至还能感受到那残余的温度,黑漆漆的一片,我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好蹲下身子去摸索,一小寸空间,一小寸空间地摸索,生怕会触摸到可怕的东西。随着时间的延长与消逝,我逐渐意识到某些物体的存在,那是高跟鞋的前端部位,尖尖的,我蹲下去,双手在毫无规律地摸索着,我发现已经摸到尖端的部位,再沿着鞋的左侧往上探索,接着我摸到了一条腿,毛茸茸的感觉……嗯,那大概就是一套睡衣的触摸感,再接着,我发现已经摸到她那冰冷冷的脸庞,已经感觉不到呼吸的频率,我当场感到全身无力,坐在地上不知所措。洋洋在哪里?我找不到她,心里在胡思乱想,碰到一个棍状的物体,我捡起来,拿着棍子在楼道里大喊:“洋洋……”一层接着一层往下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从起点到终点,无始无终地寻找着她……
用于放置尸体的房间已经臭气冲天,院长给了我最后的限期,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我再查不到谁是凶手,他就会走最后一步,也是无可奈何,唯一的一步:报警,让警方介入调查。长远来说,院长对我已经失去基本的信心,他绝对不允许在孤儿院的范围内再次发生命案,小丽是最后一个受害者,这是他的最低要求,对自己的。我待在房间里,已经无心再检验小丽的尸体,但是我不检验,又无法破获这一宗迫在眉睫的案件。我在无状态无意识的情况下,手套已经戴好,把尸体的头部抬起来,在后脑勺的部位摸到一个局部出血的伤口,但伤口很小,皮肉有凹凸,有光泽,不会是致命伤,造成这个伤口的物体似乎是小板凳类似的物体,袭击方向是从后面袭来的,伤口的血迹没有偏离的迹象,没有出现点状的形态;我沿着下颚检查,接着在脖子的后面发现了一道淤痕,皮肉没有被擦伤或者擦穿,淤痕的损伤性很小,相信凶手没有留指甲的习惯,脸庞有擦伤的迹象;顺着轨迹,我检查到腹部的位置,上面有踏过的痕迹,高跟鞋!是高跟鞋!肚子有一位置完全凹了下去,发红又发炎,这显然是被高跟鞋尖尖部位踩过的痕迹;小丽的尸体被抬进来时,她那张扭曲的脸庞,阴森森的牙齿暴露在外,嘴巴粗暴地撑开着,一副极之痛苦的表情,她生前遭受过丧心病狂的折磨,最后的反应已经完好无缺地凝固在脸上。我抬起她右手的手腕,发现她的手骨已经折断,但只是中间的骨头出现慢性的撕裂,凶手是刻意踩断她的手骨,额头有袭击好几次留下来的伤口,尖锐的破口让我联想到高跟鞋可能是凶器的可能,包括后脑勺的伤口也有可能是高跟鞋造成的。高跟鞋狂人?我心里不禁起了一个称号给凶手,触摸着尸体的胸口,往下轻轻按了按,碎骨的感觉漂浮在手掌中,这下子我终于找到死者的死亡原因了。胸骨被活生生压碎,内骨插穿左心室导致的死亡。凶手从袭击死者,到折磨死者,最后杀害死者,整个过程所使用的凶器其实根本就是一双高跟鞋,尖锐的部位是所有致命的开始。
我跌坐在地上,摘掉手套,心里在盘算着小丽身上的伤痕一共有多少处,很快我就有了结论,是五处,刚刚好是五处伤痕。这个有强迫症的凶手,她无法逃离这个致命的习惯,离不开数字五。小丽无缘无故不会跑去钟楼的,洋洋也是,她们或许受到某些外来的刺激或者暗示,才会失去控制跑往钟楼。我仍然清晰地记得,洋洋当时在房间看书,很安静地坐在地上阅读着,突然她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爸爸妈妈回来了……我当时没有理会她说的话,只是冷漠地呵斥她:“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爸爸妈妈就在我眼前……你们不要走!”她就这样很突然地发难,拼命地往外跑,我追了出去……没想到,那竟然是她一去不回的序幕……不!不要胡思乱想,她一定会没事的,楼道内又没有什么东西,危险性估计不大,可是距离她跑进钟楼,然后失踪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其余的社工已经带领小朋友进入楼道内寻找洋洋的踪影,他们拿着小电筒,小棍子,在楼道内不断地呼喊洋洋的名字……其实关于这一幕我几乎是靠想象出来的,洋洋失踪了,我无法再集中注意力思考了,此时此刻,我万分惆怅,感到无处可逃时,徒步来到秋雨的房间,她很安详地躺在床上,头上依然缠绕着纱布,但血迹已经开始淡化,而她则毫无苏醒的迹象,有人说,一个人长期昏迷时,她的头发生长的速度会特别快,指甲也是,看来这句话是对的,秋雨的头发明显比之前有所增长,指甲尖锐了很多,像传说中的僵尸那样,就差没有涂染颜色了。我扶起她的左手,像医院的女护士那样,细心地替她剪指甲,自言自语,但其实是在对她漫不经心地说着:“你早点醒过来好不好?这宗案件没有你,我找不到凶手的,究竟你将我引进这所孤儿院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呢?洋洋失踪了,到目前为止,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生死未知,做我们这一行业的都知道,一个小孩的失踪时间越是长久,就越是危险,洋洋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了……但我不想她有事,真的不想……我的眼睛破天荒地挤出了三滴眼泪,生疼生疼的,一股苦涩的感觉拥挤在心头里。阿群虽然年纪老迈,不爱说话,满脸的皱纹,平时的动作是慢了一点,给人一种很阴森森的感觉,但她其实是一个老实人,乐意负责孤儿院的每一寸角落的清洁卫生,甚至秋雨重度昏迷以后,她也会主动过来给她擦擦身子,抹走那些该死的灰尘,就像现在那样,她推开门,蹑手蹑脚地拿着毛巾走过来,一言不发地为她清洁着身体,我留意到,她左手的手臂上有一颗很大很养眼的痣,但被老去的皮肤肤色给掩盖得很严密,如果你不走近她身边看,你根本看不清楚。我在那一瞬间想起孤儿院的那张修女的合照,脸被遮住,但手臂上有痣的修女就是她—阿群。我终于找到最神秘的一个修女了,我抓着她的手臂,却无心冒犯了她:“你就是孤儿院以前的修女?!我认得你手上的痣!”
她用那苍老的嗓音回答我:“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清洁工人。”
“为什么你一直要隐瞒自己过去的身份?”我说话的语气有点凶。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况且都过去那么久了,说不说都无所谓啦!我的样子那么吓人!”她煞有介事地说着。
我感觉她这样做不是无缘无故的:“你认识秋雨,你们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见过了,对不对?”
她说着:“对,当时我是年轻的修女,她还是那位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可惜啊,怎么无缘无故就躺在这里啊呀!”她为昏迷的她而感到惋惜,她把毛巾重新折叠起来,放回在口袋里,叮嘱我:“好好照顾她吧,年轻人!”
我守护在秋雨的身旁,时间越久,我就愈发疲倦不堪,于是我只好趴在旁边稍微打瞌睡。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隐隐约约感到有人站在我旁边,在笨笨拙拙地捣鼓着某些东西,我强行撑开疲倦的眼睛,结果看到黑巫婆在对着秋雨的后脑勺弄着小动作,我拉着她的手,惊吓到她了,她胡乱地喊着:不要!不要杀她们!接着她往外逃跑着,地上摔下了一根针,一根很轻盈的针,我来不及研究针的特性,屁颠屁颠地追了出去,见鬼的是,她又跑往了钟楼,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这一回我是大无畏地追着跑下去,她那模糊不清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但跑到第四楼层时,她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看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隙缝,那就是暗道!黑巫婆知道暗道的存在!我趁机追了进去,没发现黑巫婆的踪影,但却发现了某些东西……
阿丹开着车,终日在这个城市内犹如幽灵那样游来游去,吉尔探员从上车开始,一直侧着头望向窗外,神情复杂,微弱的灯光不断地倒映在他脸上,她在专心开车,不忍心打扰他,但又很好奇他究竟在想什么。换了其他人,自己的老朋友被活活屠宰、解剖、一床的血迹铺染着整个身体,谁都会抑压不住内心的愤怒,擅自跑去找凶手,然后用自己的方法了断那个人,盲目到不顾后果的做法,显然这并不适合吉尔探员的风格,她知道他的,他一定要堂堂正正赢一次尔破仑,亲手逮捕他,这才是一名警察最应该做的事情,盲目报复,只会后患无穷。在车窗的倒映,他的脸庞是那样的哀伤,嘴里喃喃地说着:我们去生物博物馆吧。
阿丹找到生物博物馆的负责人,并且向其表明身份,吉尔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着一件单调的黑色长袖,显然是不合身的,他在不断洗手的同时,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看到惨死的她那样,满脸血迹,突兀地撑开着双眼。他痛苦地摇摇头,企图把自己从妄想中拉出来,把手上的水迹甩干净,他害怕自己长期这样下去,早晚会得精神分裂。
他从洗手间走出来,阿丹已经坐在电脑前,准备好所有关于这宗案件的一切资料,她只是在等待发号施令而已。他一声不吭地走向墙壁的画面中,上面清清楚楚地以油画的形式记载了人的进化,从猿到人类,从打猎到耕种,淡红色的落叶布满在大树上,大人,小孩,老人,整个人类的进化过程都呈现在他眼前。
“仿声鸟,具有模仿的天赋能力,适应大自然的变迁环境,精通每一种生物的语言。他们天生就有语法的洞悉力,是人类语言进化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环节,如果我们想阻止他,就得了解尔破仑的进化”
“如果我们要了解尔破仑,就必须要了解他的本身,究竟是什么造就了他。环境的因素,社会的变迁,成长时期的心理扭曲各方面的因素都有可能是造就他的最大原因,我们要对他进行彻底的解剖。”
阿丹打开了所有的资料,茫然又无奈地摇摇头说:“这不可能的!我们根本不了解尔破仑,甚至连他是哪里人,他父母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就像一个迷似的。”
“不不不!我们还有一条更重要的线索。”吉尔提醒了她。
“你是说珍妮?”她尝试着说。
“她是数百名受害者的唯一生还者,尔破仑之所以没有杀她,除了在她眼神里感受不到恐惧以外,一定还有其他的因素。”
“而这个因素则影响了他的判断力,利用一群小孩作为交换条件的人质,”
黄雁如在赶往当地警局的路上,有人通知她,在路上发现了疯疯癫癫的珍妮,她不断地哭喊着要见警方,让其阻止尔破仑的残暴行为。她和警局里的妓女,瘾君子关在一起,她显得很焦虑,不断地叫嚷着:放我出去!不然会死很多人的!
妓女们被关了一整晚,没有睡过觉,已经很烦躁不安,耳边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更是让她们生气无比,她们谴责着:住嘴!你这婊子!珍妮不知死活地说:“天呐!我不要与这些疯子关在一起!”
“闭嘴吧!婊子!”
黄雁如在外面呼喊她,她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对那些妓女说:我说了吧!会死很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