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今晚不是失眠,也不是心事重重而导致睡不着,在我听着无聊得要命的收音机时,因为偶然感到口干舌燥,于是从冰箱里随便拿出一罐饮料就往嘴里灌,喝完我才发现味道有点不对劲,认真一看,天呐,那居然是红牛的品牌,大半夜的我居然喝了一整罐的红牛。是的,如你所愿,我现在是毫无困意,别说是收音机,就算是再无聊、再多尴尬无聊情节的综艺节目都无法催眠我进入睡眠状态。我今晚算是彻底毁了,crazy彻夜未归,我彻夜未睡,我找不到她,她也没有回来,我想睡觉也睡不着,想来想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于是换好衣服,准备去附近的酒吧去找她,看能不能幸运一点找到她。没想到,我刚刚把门一拉开,她就已经站在门口,刚要拿出钥匙想开门,我们面面相觑对视着,气氛是一度的尴尬。我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说出同一句话:“我突然想找你……”话音刚落,我们两个都忍不住笑了。
今晚我不再像一个大人那样,问她去了哪里,不断地责怪她什么的;她也不需要回答我任何的问题,更不需要向我解释她最近的反常行为,她拿着我的电脑依旧在进行着翻译的工作,而我则开着静音看电视,有人在工作时,我总会习惯性地关闭所有的声音,这是最基本的日常礼貌。她也很安静地念叨着似模似样的英文发音,一张空白的草稿纸上则布满了翻译出来的文字内容。在这种持续的状态下,我突然神推鬼使地关掉了电视机,她也突然停止了手头上的翻译工作。但我们彼此之间还是没有说话,她从我房间里拿出香烟,点燃它,但是没有吸,她只是点燃了而已,就这样放在烟灰缸上,随着缓慢的燃烧速度,那白茫茫的烟雾袅袅上升,我看着她的这种行为有点说不出来话来,良久以后我才忍不住问她:“为什么你点燃了香烟,又不吸?”
她摊开双手地说:“不知道耶……只是突然喜欢做这种事情。”
噢。我轻描淡写地回应着,实际脸上有种窃喜的表现。
“你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回去上班了?”她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不敢与我对视。
“嗯,事实上,你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去上课,要知道,你还只是一个小孩。”
“我爸爸妈妈已经替我申请了休学的要求,如果我想读,随时可以回去读书。”
“我也只是请了长假,如果想回去上班,随时都可以,在这个程度上,我们都是一样的。”我得意洋洋地说着。
她也很骄傲地说:“所以你以后别催我回去上课,我一点都不喜欢。”
我又再次浮现教育她人的口吻:“可是你知道吗?读书是一件很重要而且很有意义的事情,那是必须要去做的一件事。”
她居然反倒过来教训我:“你的法医工作何尝不是意义重大,没有你,很多案件的侦破速度会延迟不少,不是说没有你不行,但是一定要有你,那些工作才会变得更有意义。”
我显然不是很耐烦地反驳她:“你还是小孩,很多事情你不懂。”
“我不懂,你就告诉我啊,我一定会懂的。”
“如果你尝试过绝望,经历过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某些事物的逝去却一点都阻止不了,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没有等她的反驳,我就匆匆忙忙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此时此刻真的可以用仓惶逃离现场来形容我当时的举动。在此之前,我又重新跑回去,拿回我的笔记本电脑,天呐,它一定是外型太精致而导致那么多人喜欢。我只对她说了一句:“以后别那么晚才回家,这是不符合规矩的。”她只回应了我一个笑容,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拿着电脑回房间,新的电子邮件已经送到,漂浮在右上角的窗口上,只是字体有点发虚而已。我下意识地点开它,在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的情况下,电子邮件上的文字,我倒是看得有点吃力。
to:许仲文
哇,你知道吗?许先生,当我两手空空,一无所得地带张慧慧女士回到警局以后,我的上司很生气地责怪我:“你说你,将她带出去那么久,说好是二十四小时的,你偏偏延迟了四十八小时,足足多出了一天。你知不知道我快要出通缉令抓你了,电话也不接,语音留言你也不回复,你究竟想怎么样?”
面对稀奇古怪上司莫名其妙地无理指责,我只能一笑而过,他也拿我没有办法,只能问我:“查出什么了?”
我很冷静地告诉他:“有三名女嫌疑犯,但经过我反复的推敲和咀嚼,发现那三名女嫌疑人是不具备作案时间,更别说是杀人动机了。所以到目前为止,张慧慧女士仍然是具备最大嫌疑的目标。”
他开心不已地说:“那就很简单啦,阿娇,立刻落案起诉张慧慧,罪名是一级谋杀!”
阿娇只是简单地答应了他,其实根本不会去落案起诉,因为我在尝试尽力阻止他:“没有其他的嫌疑人,不代表张慧慧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以我对她的了解,她顶多嘴巴毒一点,有点急功近利,但绝对不会轻易杀人。那天你也看到了,如果她真的有杀人,怎么可能傻乎乎地漏掉钱包和自己的裙子在凶案现场。”
这一回他倒是学会反驳我了:“你不让她是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迷惑我们,让我们这样看上去,她就是无辜的一样。”
我习惯性地恭维他:“我也很佩服你这个假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么凑巧,酒店外面的走廊监控只拍到张慧慧女士匆匆忙忙离开梁宇房间的片段,而拍不到接下来走廊的监控活动,在这个期间,究竟还有谁进入过梁宇的房间,这还是一个谜,一个耐人寻味的谜。真的有那么凑巧吗?有人离开就刚好拍到,然后突然故障,其他的细节就没有拍到,而拍到的画面又刚好足够指证张慧慧具备杀人的嫌疑,这巧合得有点不可思议。所以我相信,凶手一定是非常熟悉酒店的运作,深知监控设备什么时候会失灵,懂得躲开监控所有的盲点位置不知不觉地潜进梁宇的房间,又没有被人发现。说不定凶手不是一个人作案,他是有同党的,这个同党很有可能就是千禧酒店的内部职员。”
史警官到了这里,已经开始听不懂我说的话,他只是给我下了一个命令,去试探千禧酒店的职员。当然,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做,首先,我要鬼鬼祟祟地摸到玛丽的办公桌上。
张慧慧女士蹲在监狱里这几天,面容已经十分憔悴,脸庞满是油腻腻的,几天没有洗脸,披头散发地蜷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脱掉鞋子踏在长椅上,看起来很可怜,一向被誉为女强人的她,此时此刻是多么的脆弱与无助。我让师兄打开门,我走进去坐在她旁边,换了是平时她一定会很凶地掐着我的手臂,狠狠地批评我,但是目前的状态,她不打了,也不闹了,显得一切已经大局已定。
我问她:“干嘛那么无精打采?”
“阿怪探员,你知道吗?或许我真的一下子就把他劈死了……我平时下手那么重,说不定真的把他给打死了……”
我很罕有地安慰她:“别自己吓自己,法医官都说了,死者不是被袭击一次而死亡,而是被袭击数次。”
她已经听不进我说的话,像鬼上身地问我:“我想问问,按照法律法规,误杀最多判多少年?能不能申请缓刑?我还没有结婚的。”
我告诉她:“要结婚就得做好护肤措施。”
“还护肤?我进来这里已经老了十几年,连面膜都没有敷过,这一回我死定了……!”她居然在我面前哭了起来。
上帝知道,我真的不擅长安慰女性,尤其是这种性格刚烈,但此时此刻又脆弱得不得了的女强人。我唯一可以做的,只有偷偷地塞了一张保湿补水的面膜给她,并且小声地叮嘱着:“这块面膜有保湿的功效,不过敷在脸上二十分钟好了,超过限定时间,功效会大打折扣。”有美容护理可以做,她立刻安静下来,并且眉开眼笑地敷着面膜,乖乖地盘膝而坐。这前后的变化实在让我措手不及。我再次经过玛丽的办公桌时,她心急如焚地研究着那盒新买的面膜:“奇怪,包装上明明写了有五张面膜的,为什么我数来数去都只找到四张呢?阿怪你有没有看到?”我当然知道为何只有四块面膜,但是如果让她知道真相,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看来我还是得集中注意力去应付千禧酒店的谋杀案,杀害梁宇的凶手似乎已经悄悄然消失,我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还会继续作案吗?这是一宗蓄谋已久的谋杀案件,还是一宗纯粹的冲动杀人案,一切都只需要一个准确无误的答案。
黄雁如陪着他在医院里缝针,他倒好,尽管受伤了,仍然对为他缝针的护士施以甜言蜜语百般讨好,她都快要看不下去了,那护士姑娘也就十来岁的样子,真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受年纪那么大的男人哄,看她笑得不亦悦乎。针缝好了,伤口也处理好,费用也帮他缴了,最后还得乖乖地送他回家里,一路上他都在呼呼大睡,爬楼梯时,他多半是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状态下爬上来的。她把他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觉得很累,于是想洗把脸,经过一个大房间时,她无意中发现了房间里的电脑是没有关机的,电源还在开着,电脑没有用密码锁住,她只需要按下return,就会正式进入电脑系统界面,直觉告诉她,电脑里有一些很重要的线索,擅自打开陌生人的电脑是一件侵犯私隐的问题,不过她是警察,这一回是为了调查案件,于是她觉得对不起也要做一次了。要想知道一个人的上网习惯是怎么样的,很简单,她只需要查看该电脑的上网记录,自然就会清楚他究竟浏览过哪些地方。果然,在几天之前,所有的浏览记录全部被删除掉,最新的浏览记录是这几天留下来的,他还没有来得及清理浏览记录。
在经过一系列的系统筛选以后,她发现该电脑长期浏览一个关于儿童的色情网站,上面有着各种色情的文字和照片,已经标明不足十八岁是不允许进入参观的。他有长期去儿童色情网站的习惯,在电脑磁盘里还保存着大量的儿童照片,多半是小女孩的,全是她们穿着裙子,笑得很灿烂很甜美的表现,她深深地皱着眉头,关掉电脑,走出客厅,看着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他,心里起了莫名的激动。苏银回来了,她眼眶湿湿的,红了一大片,手腕上全是淤痕,她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神充满了恐惧,黄雁如轻声地问她:“你回来了?”她赶紧抹了抹自己的眼泪,转眼走回自己的房间,嘴里在嚷着:“我回来简单地收拾行李,很快就会走。”说罢,她就动手动脚地收拾着衣服,黄雁如站在她身后,两手扶着自己的肩膀说:“你真的要走?”
“嗯,我男朋友阿力已经租好房子给我。”
“你走了,你父亲一定会很孤单的。”
她突然就哭了,捂着嘴巴,眼泪不停地流出来,黄雁如触碰着她的手,关怀备至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可怜的孩子。”
她摇摇头,喉咙沙哑地说:“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黄雁如这才留意到,她有一部分的衣服表面有曾经被强行扯烂过的痕迹。
“你的衣服为什么会被扯烂?”
“我与其他人发生争吵时不小心扯烂的,没事。”
“那这样说,你的朋友还是挺粗暴的。”
“我走了,谢谢。”她匆匆忙忙地拉着行李箱往外边跑,黄雁如一直追在后面,不断地问她:“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是瞒着我,没有告诉我的?”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对不起,我该走了。”她一下子说了两次对不起,看来她心里真的存有一定的恐惧。
黄雁如想继续追出去,但阿力站在门口挡在她面前,黄雁如无法再继续追下去,阿力保持着笑容:“你好,请你不要再骚扰我的女朋友,她不会想和你谈话。”
黄雁如不管他,继续地喊:“苏银,如果你有难言之隐,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帮得了你的。”
阿力很生气地说:“帮?你怎么帮?行,你替我杀了那个老家伙!那就是帮了我们!否则少废话!”
这时候该窝囊的男人终于起床了,他伸着懒腰,看着阿力和自己的女儿,淡淡地说:“你们回来了?”这一秒他还很友好,下一秒他就扑上去与阿力扭打成一团,苏银痛心地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不知道她心疼的男人是哪个呢?
黄雁如没有阻止这两个男人的斗殴,她也很想知道,究竟在苏银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