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酒吧是一家新开的酒吧,这里的氛围很好,但也很奇怪,很多外国人都喜欢在这里流浪,在这里泡上一整晚不离开的也有,他们脸上有着无限的欢乐,情绪容易高涨,容易激动,聊着聊着会突然哼起歌曲;这里常见的是意大利人和法国人,他们总喜欢凑在一起,以我听不懂的意大利文作为一种语言上的交流,我刻意相信他们是故意的,或许他们的谈话内容,不希望太容易被别人听明白。
七号桌是我们的老位置,钟警官认识这里的老板,他给她以七折的优惠办理了一张会员卡,每次我们来这里消费,都有七折,每人免费送一杯红色的鸡尾酒,老板亲手调制的。我喝过,味道很一般,但我很喜欢喝。水月酒吧就这样成为我们下班后的闲聊地点。
或许是我今天下班早了一点,现在才七点多,老板赠送的鸡尾酒,我都快要喝完了,不过他今天的心情貌似不是很好,额头上贴了一块ok布,手臂上也有瘀伤。
我问他:“哎,怎么受伤了?”
他很不满意地说:“别提了!我今天想穿得时尚一点,就戴了一顶很潮流的帽子在街上走着,没想到就被那些不知所谓的警察给拦截,他们以我是恐怖份子为理由,强行把我抓回了警局,问了我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我一点都听不懂他们的潜台词,还在里面蹲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放我出来。我身上的伤痕就是昨晚在警局里,跟别人打架造成的!”
我不禁笑出声:“你哪里像恐怖份子了?”
他嗤之以鼻说:“我可是一等良民!不过……他们说我穿奇装异服,所以说我有可疑。”
调酒师也参与进来:“最近的枪击案弄得满城风雨,现在是全城戒备,我下班了都不敢出来乱跑呢!”
钟警官她们终于到了,一个个气喘吁吁的,纷纷抱怨道:“哇!太离谱了吧?一个路口设一个路障,每一辆车都要彻底搜查,稍微有点不合作的举动就要抓回去审问;我们是警察,也被交警队盘问了半天,我都快要怀疑自己是通缉犯了。”
田青一副头晕晕的模样:“唉!这个紧急状态令让所有的市民都生活在一个恐慌不安的氛围内。”
钟警官接着抱怨:“何止啊!现在所有的交通路线都被严密封锁,正常的状态下是半个小时一趟船,现在是一个小时才有一趟;过安检又非常严密彻底,再这样下去,这座城市快要瘫痪奔溃了!”
我好奇地问着:“地铁站附近那里呢?”
钟警官说:“那里是上下班高峰期地段,就算是全城戒备也不可能将那边的路线给拦截,只能派值班警员二十四小时盯着那里。”
田青叹息着:“李局长为了他儿子的事,都快要失去理智了,他是局长,所有的案件调查都不应该让他直接参与行动的。”
元应子也纷纷赶到,他似乎在为李局长平反:“不能怪他,他儿子遇害的事,其实对他的打击很大。”
我疑惑地问着:“究竟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是怎么样的?”
钟警官既兴奋又期待地跑过来,迫不及待地与我分享:“事情是这样的,在案发之前呢,李局长曾经致电他儿子,让他回家吃饭,还让他不要乱来,有些案件不应该是他负责的,但是他不听,一意孤行地嚷着要调查,结果在通话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李局长就听不到他儿子的声音,他还以为他因为发脾气把电话挂了,没想到他已经惨遭枪击……”
我反应迟钝地问:“那……你刚才所指的调查案件是什么?”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这也是传闻而已。李局长与他儿子最后一次的通话内容是什么,永远都没有人知道。”
“好像说,李局长只有一个儿子耶……”
“真惨!都这个年纪了,还要白头人送黑头人。”
我提出一个假设:“这宗枪击案会不会是针对李局长的?”
田青倒是很严肃地说:“绝对有这个可能。李局长以前也是从普通警员晋升上来的,他做过扫毒组、反黑组、特别案件处理中心……总之他做了那么多年警察,肯定有很多仇家,尤其是黑社会那边,简直是对他恨之入骨,不过他是局长,所以无可奈何罢了。”
元应子表示反对:“寻仇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他是要针对李局长,大可以一开始就直接抓了他儿子或者杀了他,根本没必要费心思杀害两名受害者,再杀他儿子,逻辑根本不通顺。”
钟警官疑惑地说:“如果不是寻仇,为何要杀害三名生活习惯正常、无不良嗜好的警察呢?实在找不到令人信服的杀人动机。看样子行凶者似是随机挑选受害者,如果他要宣示自己的不满,枪击案就是他表达自己内心感受的最好方式。”
我摊开手说:“换言之,绕来绕去,都离不开恐怖份子的可能,虽然枪击案的模式有点像恐怖袭击的预兆,但暂时没有发现炸弹爆炸的案件,不可以定义恐怖行动。”
钟警官调皮地敲响着玻璃,提醒我们:“喂喂喂!你们够了啊!我们昨天已经通宵加班直到今天晚上才下班,现在是欢乐时光,不要再讨论工作上的事情了好吗?”
我妄自为自己开脱:“只是适逢其会地讨论讨论,来来来,我们喝酒……”
就在我们刚刚举起酒杯的一瞬间,田青跑了出去接电话,直到我们把杯中的酒都喝光了以后,她跑了回来,极其遗憾地朝我们宣布:“很抱歉各位,科技组那边刚刚成功地将地铁站附近的闭路电视拍到的影片还原以及筛选了很细节的镜头出来,我们现在要立刻赶回去才行。”
我看着他们脸上失望的神情,走过去拉着她,小声地说:“看个监控片段而已,我们回去就行了,他们也累了。”
她同意了,宽容地说:“没事了,我和许医生去处理就行,你们慢慢玩。”
科技组只剩下一个主管在值夜班,他焦虑不安地守在电脑前面,两名局长同时赶到电脑室,我们是后来才到的,因此气氛非常的尴尬。李局长问:“这段视频确定已经过滤好了?”
主管点了点头说:“经过一个小时的技术修复,我们待会看到的,只会是我们最想看到的。”
视频打开了,我们的眼睛全程盯在电脑屏幕上。
“人来人往的街头上,时不时会走出一批乘坐地铁的人士,一批接着一批地替换,然后一名男子穿着简单的服装,戴着深啡色的帽子低着头在打电话,从他说话的口型来看,应该是和别人争吵,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高潮来了!一名低着头的不明人士冲进摄录的范围内,低着头靠近讲电话的男子,不明人士从口袋里掏出枪支,指着该名男子的右脑勺开了一枪,枪支在冒烟,该名男子随后倒下,不明人士若无其事地离开摄录范围,隔了三十秒以后,路人才发现倒下的尸体。”
整个片段也就五十多秒,李局长坦然承认:“他……最后一次通话是与我进行的,在电话中,我们的确在吵架!”
刘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分析着说:“从片段里看,不明人士开枪是用左手的,难道他是左撇子?”
我表示反对:“不对!如果他只是纯粹的左撇子,右手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全程插在裤兜里的,依我看,他的右手很有可能是残废的,不过也不排除他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田青也跟着说:“你们看,不明人士离开现场时,是不慌不忙的,全程低着头他也没有碰撞到其他人,很显然他非常熟悉当地的路线,不排除是提前演练过。”
李局长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还有一件事,不明人士开枪的时候,眼睛没有望着其枪击目标,这是自然现象吗?”
我煞有介事地说:“不明人士或许产生了愧疚感。把之前的那位受害者的片段调出来看!”
我们又看了一遍,发现其动静细节是一样的,不明人士没有望向受害者,似乎是刻意扭过头对着受害者的脑门开一枪,然后逃离现场。奇怪的是,人的身体部位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往脑门这个位置进行枪击呢?难道是图这个部位迸出的鲜血量少?这是一个疑问。
李局长高居临下地说:“目前所有部门都没有收到恐吓的信件或者礼物,但这种作案手法与恐怖袭击非常类似!”
刘副局长忍不住反对他:“我明白你目前的心情,但紧急状态令能否取消呢?一级戒备已经令所有市民人心惶惶,投诉科的电话已经二十四小时没有消停过,我认为你应当考虑解除一级戒备。”
李局长坚决要继续保持目前的戒备状态,堂而皇之地解释说:“刘副局长,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正因为一级戒备给这座城市带来的压力实在不可忽视,我们更需要尽快破案,找出行凶者!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他弄了弄外套的边沿,怡然自得地离开了。
刘副局长皱着眉头说:“李局长为了儿子的不幸,已经将整个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他越是不理智,越是中了行凶者的下怀。”
田青不知死活地说:“但是李局长的权力高于一切,是高度集中的,我们没有人可以罢免他的职权。”
刘副局长似乎真的在考虑罢免他的职权,用研究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如果我们要一起罢免李局长的权力,首先要证明他有工作过失的行为,或者犯了重大的错误,不然我们是没有任何理由罢免他的职位。”
田青提醒他:“你还记不记得,李局长的儿子遇害的当天,他以警局高级官员的身份定义了该座城市进入了一级戒备阶段,按照正常程序来说,他要三名高级官员一致同意并且签署相关文件才能定义一个城市的高度戒备状态,但是他根本没有实行相关的手续,就私自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在法制上,我们绝对有足够的理由罢免他!”
刘副局长说:“要罢免李局长,我们还需要三名高级官员签署同意书,权力转移才算正式生效。不过最难做的那一件事,李局长已经替我们做了,他真是神机妙算,还有点老谋深算!”
田青抬起手腕,留意着时间:“还有十二个小时,新闻部就要出新闻稿,李局长会在那个时候审视其稿文,如果我们要罢免他,就在那个时候行动吧!”
刘副局长点了点头,悠悠然地说:“为了提前做好准备,我要添加一些必要的筹码!”
他离开了,田青便显得心事重重,我问她为什么要怂恿刘副局长夺权,她给我的回答是:“不更换行动总指挥,案件无法继续正常调查下去。”
她还告诉我:“今晚回去好好歇歇,十二个小时之后,会很刺激!”
“好。”我敷衍着她,眼里尽是怀疑的神情,她究竟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连续工作了几天,终于有时间回家里一趟,crazy一如既往地在沙发上熟睡着,她还是没有盖被子,但今天的温度普遍不高,她手里还拿着一本很奇怪的书,握在掌心里,快要掉下来的感觉,我轻轻地接住,从其掌心拿出来,放好在茶几上,我看了看名字,发现是《1913,一战前的世界》,书名是用虚拟线完成的,要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我伸了伸懒腰,简单地洗了个澡,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回床上,机器放在我大腿上,我更新了邮件列表,打开了阿怪依时定候发过来的邮件。
to:许医生
鉴证科根据车的后尾箱采取到的血液样本由于太少量,无法找到受害者的身份,而该辆车又是属于丢失的状态,问题就在这里了。目前我们唯一找到的线索就是,车轮下的淤泥和那几片平平无奇的树叶,可是那几样东西只要在郊区的荒山野岭,就到处都有,根本就没有太明显的特征,最近没有找到尸体的报案,假设那些尸体被埋葬到地下,那么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些尸体被埋葬的地方,只有找到那些尸体才能完整地展开案件的调查,但就是毫无头绪。没准那些血迹是之前就已经拿来埋过尸体,那些血迹也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毕竟二手车虽然是二手车,但在那之前,究竟经过几个人的手,真的没有人知道的。
案件的调查进度其实根本没有开始过,史警官是属于那种没有看到尸体就绝对不会开一个谋杀档案的上司,他认为花时间花心思去调查一宗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凶杀案是非常没有必要的,于是他切断了我所有的支援,包括阿娇和小明,他们都被分配到其他的正常工作,我也有,不过我就是要对着干,就是要找到有可能被埋葬的尸体。
但线索太少,而且子虚经过连续几天跟着我跑来跑去,他显然也累透了,但他也很客气地带了我去他住的地方。
老实说,他住的房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很多,有三个房间一个客厅,两个厕所。客厅的墙角位置还摆了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很多恐怖灵异的书籍,例如《梦中杀人》、《穿越空间的谋杀》还有《命案的预见者》
我望着这些书籍,开玩笑地问他:“你那么喜欢看这些稀奇古怪的书?”
他点了点头说:“我平时喜欢研究这些鬼神之说的作品。”然后他声称要去给我倒杯茶。
我拉开电视机下面的抽屉,找到很多以前的老剧,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就是《隔世追凶》
他把茶端来了,我喝了一点,但他显然显得神智恍惚,心神不定。
我站起来,观察着他住的地方,沿着左侧去到第一个房间里,在书桌上发现了一幅很亲密的合照,是子虚与一个女孩子的亲密合照。我不怀好意地问他:“这女孩是谁?你女朋友啊?”
他略显失魂地说:“嗯……准确来说,是我的前女友,我们已经分手了。”
“是吗?”我神经大条,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说错话。
“那她人在哪里呢?”我好奇地问着。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我们分手以后,就一直都没有联系过,我想找她,但也找不到,她就好像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似的。”
“她肯定是故意躲着你,你才会找不到她的,女人就是这样,说无情就无情。”我轻描淡写地说着。
他深沉地点了点头,貌似已经接受我的说法。
我走出客厅,他拉着我的手,近乎竭斯底里地喊着:“阿怪!你相信吗?”
“相信什么?”
“在你遇见一件事的发生之前,其实你在梦中已经见过。”
“这种情况我也有,但多半是心理作用而已。”
“不是的!在停车场那件灵异事件中,其实我在梦里已经碰见不少十次,我跟很多人说过,他们都当我是神经病!”
我像看着怪物那样盯着他看,他很着急地喊:“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我不敢点头,怕他会情绪失控。
他捂着头,慌里慌张地说:“其实在停车场那件事以后,我又梦到其他的事情了。”
“什么事情?”我问他。
“今天几号?”
“二十七。”
“我梦到自己在二十八号的凌晨杀了人,杀了一名无辜的女孩,就在七号公寓那里,第五楼。”
说罢,他拿出一张图稿纸,递给我。
图稿纸上画的是某个客厅的平面图,一名女子躺在地上,地上全是鲜血。
他的眼神非常坚定:“这个!就是这个!我梦到的场景就是这个!”
我半信半疑地望着手里的图稿。
他一脸阴沉地说:“那女孩胸前被插了五刀,背后插了三刀,头发被火烧过……很恐怖……”
他说的二十八号凌晨,也就是今晚的凌晨,既然他说自己会梦中杀人,我就要证明给他看,他是错误的,他只是有点精神紧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