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的紧急会议设定在早上的时间,这一点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因为我实在太疲倦了,拿着几份文件,越过政府的办公大楼,坐上九十八层的电梯,左侧一个小小的会议室,前面站着两名极其庄严的女秘书之类的职员,我识趣地拿出手机交给她们,然后她们拉开门让我进去。
大部分的人已经到达会议室,除了局长及其助手以外,副局长以及其他的高级官员已经全部坐在椅子上,等待局长的到来。虽然他们都穿得很正式,但我依然可以看得很清楚,他们脸上的疲倦更甚于我。副局长看着我,很客气地指了一个位置给我,我礼貌上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
大门被拉开,局长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跟在他旁边的是其得力助手,而两名局长的私人女秘书则坐在我旁边,很严谨地记录着会议中所发生的每一件事。全部人想站起来敬礼,但被局长挡住了:“不用敬礼!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们开始吧!阿中!”
阿中是局长的得力助手。
“各位,那么一大早急召你们回来开会,主要是有一件紧急事情发生了。在两个星期之前,有一名巡逻警察经过后巷时,被不明嫌疑人用利器将其大动脉割破,该名警察当场死亡,其后他身上的财物以及警员证和佩枪则不翼而飞;当时该地区负责此案的公职人员认为这只是一宗普通的劫杀案,于是便没有多加理会,只是轻微地象征式地做了一些调查;在之后的一个星期里,红树地铁站附近的活动范围,发现了一名穿着普通的男子倒在血泊当中,经法医查证,该名男子是头部中枪,脑门被子弹严重撕裂过后,子弹深入其大脑中,当场死亡。经过鉴证科的化验结果分析,证实了枪杀该名男子的手枪是警方官用的佩枪,换言之是我们警务人员执勤时所使用的枪械,从该名男子的大脑中找到的子弹型号证实了是一支失枪,该失枪是属于在后巷惨遭劫杀的那名警察的,简单来说,行凶者夺走了该名警察身上的财物以及佩枪,并且利用佩枪进行枪杀其他无辜的人;到了昨天早上的高峰期,红树地铁站附近又发生了同一类型的案件,同样是头部中枪,行凶者同样是在人来人往,街头涌涌的人群中开枪行凶的,但我们调查过当时出现在现场每一位市民,他们纷纷表示没有听到枪的巨响,更加没有听到其他奇怪的声音。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行凶者对该手枪进行了消音设备改造,以至于他在开枪的同时,又能不惊动他人,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人群之中……“
”还有,遭遇枪击的两名男子,同样是警察。“
局长很不耐烦地用圆珠笔敲响着会议桌的玻璃,严厉地问着:“副局长,听到这里,有没有什么看法?”
副局长很冷静地说:“我会要求将遇害的警察在出事之前所处理过的案件所涉及的相关人员全部带回来扣查审问。”
局长很不屑地说:“这些事情,在我们进来之前已经完成。”
我看着副局长,感觉今天早上的会议其大风暴根本就是针对他的,但是他依然临危不乱。
局长将攻击的目标转移到地铁高层的身上:“阿杜,我想你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阿杜简直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地铁站附近九成位置是有摄录的范围,很简单,我们只需要调查枪击案件发生的当天的摄录影像,自然可以找到行凶者的影子以及其重要信息。”
局长突然非常生气:“地铁站附近第一次发生枪击案,我就已经提醒过你,要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实行人流管制;但是你非是不听,还说没问题的,现在又多一名警察出事了!这个责任是不是由你来负责!?”
阿杜勇敢无畏地反驳他:“局长,实施人流管制,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很容易造成更大的伤亡,这个不是最好的应变措施!”
他把档案文件狠狠地摔在桌面上,其怒气不扬,但愤怒情绪仍然可以很确切地感受到。
“各位,由于警员被劫杀,无辜警员被枪杀,所有案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相当接近,所以不可能是偶发事件,在昨天第三宗枪杀警员的案件发生以后,我以政府官员最高级的身份定义了这个城市进入一级戒备状态,一个小时之后,我会正式启动紧急应变机制,水警、陆警以及机场专线特警人员全部取消假期,回到前线位置,我要三分之一的警力全部支援到这次的行动上。我们这里不允许有枪杀警察的事件发生,一次都不可以,由于案情严重,我决定亲自介入案件调查,行动代号”失枪“
“各位,我们不可以让恐怖分子控制这里,永远都不会向他们妥协的。”
“刘副局长,我的人已经随时候命。”局长漫不经心的说话,其实就是在暗中向副局长示威。
阿中继续报告着:“案件中,遇害的警察有三名,其中被劫杀的警察叫章文、其次是张艺、然后是……李文俊。”
会议室中所有人非常惊讶不已地抬起头,纷纷望着局长,在我还没有弄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田青凑在我耳边声声细语地说:“李文俊就是局长的儿子,昨天早上遇害的那个,不过局长则显得非常淡定,但其实内心已经极之愤怒。”
原来是自己的儿子被杀害,难怪那么紧张那么激动,非要亲自介入行动。
死者的死因报告完成了没有?局长突然将重点放在我身上,吓得我赶紧站了起来,慌里慌张地报告着。
“死者的身上只有一处枪伤,位于脑门的位置,从子弹的撕裂角度来看,行凶者是近距离射击的,换言之他当时距离死者的位置是非常的接近,由于近距离枪击会造成短范围内喷出大量血液,所以我相信行凶者的衣服上会沾有死者的血迹,除此之外,死者的身上还有其他的淤痕,但并不是最近造成的,相信是童年时代遭遇毒打所留下的痕迹……
局长手中记录的笔停了下来,纸张被撕裂。
整个会议突然死一般寂静,局长发话:“继续吧。”
“除了小时候的伤痕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伤痕,除了一个致命的枪伤之外,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死者与行凶者之间存在的仇恨其实不大,行凶者或许只是想示威而已。”
我坐了下去,田青重新站起来,报告着:
“我调查过三名遇害的警员,发现他们的私生活很正常,平时热爱运动,偶尔会去射击场练习射击的水平,晚上就会去酒吧消费,休闲娱乐;他们的财务情况正常,没有欠债;社交方面正常,没有与别人结怨,复仇枪杀的概率不高;唯一的区别在于,只有李文俊是离异家庭,其余的很正常,报告完毕。”
局长痛苦地撑着额头,轮到科技组报告。
“我们翻查过受害者的通话记录以及上网记录,发现他们在遇害之前所打的几个电话,全是打回警局,或者是打给自己的家人,表面看起来就毫无异象;不过我们从李文俊的通话记录中得知,他在临死之前打出一个陌生的号码,其通话内容我们不清楚,但随着电波的起伏节奏来看,他当时应该是在通话中跟别人吵架,波动的频率越高,他们争吵的凶狠程度就越厉害……”
局长很不耐烦地终止他的报告:“够了!够了!下一个吧。”
田青重新站起来,鞠躬着:“抱歉啊,局长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补充。”
“根据对三名受害者的调查,我们发现了一个细节,他们三个在遇害之前,都曾经约了一群同样是警察的好朋友去射击场练习射击水平,我们查过了,第一名受害者原本打算下班以后再去的;第二名受害者则在地铁站附近约了朋友,然后再一起去;但是到了第三名受害者的时候,他似乎失约了,根据他朋友的口供,他在坐地铁的时候,就已经打电话推掉了预约,声称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临时取消练习射击的聚会,就是这样,第三名受害者也出事了。”
由于射击场是他们的集中地,所以我绝对有理由怀疑,行凶者很有可能在附近出没,或者曾经跟踪本案的受害者。
此时此刻,局长的脸色已经十分凝重,他站起来,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会议就此结束,刘副局长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
我离开政府大楼,返回实验室,发现门锁已经被打开,除了我一个人有钥匙以外,不应该还有其他人,除非……我一阵激灵,推开门跑进去,发现元应子在翻查着所有的文案记录,对于他的出现,我个人有点惊讶,他看到我,有点腼腆地放下手中的文案记录,我像审问犯人那样:“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你会有钥匙?”
他解释道:“钥匙是我向钟警官要的,因为我想帮忙……”
“行了行了。”我粗暴地喝断他,不知为何,他也没有做错事,但我对于他的出现就是很不耐烦。
“许医生,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他好奇地问我。
“政府化验所那边急着要死者脑内残留的子弹样本,我现在要剖开他的大脑侧边,取出子弹,你要帮忙。”
“是的。”他放下手中所有的东西,一副随时准备的状态。
我递给他一双手套,他下意识地戴上去,我吩咐道:“首先用手术刀割开右侧脑门,在软组织上切开一个口。”
“要我动手吗?”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默默地说:“有时候作为法医的助手,剖开尸体,取出证物也是他的职责范围。”
“嗯。”他简单地应答着,接着便双手颤抖地下手了,很显然,他目前是非常的紧张。
“右侧脑门被切开,接着如何?”他问我。
我把透视仪器推过来,将显示镜的感应器递给他:“把这个放到脑里面,这个可以让你更清楚地看到该子弹卡在颅骨的具体位置,不过在取子弹的过程中你要小心,任何一个粗暴的动作都有可能触碰到死者的脑神经组织,这样很容易破坏死者的大脑。”
他虽然照做了,但嘴里还在嘟囔:“他明明已经死了……”
我严肃地说:“就算是一副失去生命的尸体,我们也要尊重他们。”说罢,我观察着透视仪器的屏幕,皱着眉头说:“子弹你看到了没有?就卡在眶上孔的位置。”
他回答着:“看到了,但是我们要从蝶骨的位置开始挖?”
我摇了摇头:“位置太远,根本挖不到;眶上孔距离视神经管的位置最近,我们就从视神经管开始下手。”
“你的意思是?”他有点惊恐不安。
“挖开视神经管,取出子弹。”
一阵忙碌过后,子弹终于被取了出来,元应子呜呼惊叹着:“这子弹射得真深入!
我把子弹放进证物箱里,惆怅不已地说着:“这射击水平蛮高的,虽然还没有看现场的情况,但是从蝶骨射入颅骨内,卡在眶上孔的位置,其射击水平显然不是普通的层次,我们要找的凶手难道曾经是一名警务人员,或者退休特务?”
元应子在缝合尸体的同时念叨着:“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的调查范围恐怕又得扩大了。”
我极其疲累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接收着阿怪的电子邮件。
to:许医生
子虚在停车站遇见灵异事件,他深信不疑,停车场闹鬼的现象;可是后来警方查过,那辆闹鬼的车证实是一辆失车,鉴证科的同事在车上做了一次简单的血液测试,结果一出,足以令所有人震惊!
在车上发现了三组不同的血液,虽然被化学用品清洁过,但仍然能够找到其被消灭的血迹,换言之该车曾经用来杀过人或者埋过尸体,但是我们翻查过停车场的闭路电视,该车辆一直都没有出现在停车场的范围,直到那天晚上的监控,我们才发现,那辆车是突然才出现的,毫无预兆,从那天的早上开始,那辆车就一直在那里,我们看不到车子开进来的片段,它就像从天而降的那样,凭空出现,所有的保安都对该辆车没有印象,根本就认为,这辆车的出现太诡异。
鉴证科那边除了在车尾箱发现了三个人的血迹,还在车轮底下发现了一些湿润的泥土残余物和几片被压扁的树叶,很显然这辆车曾经在下雨天或者郊外的范围出现过,埋尸的说法普遍存在的,可以接受;同时我们根据该车牌的车主资料,找到了车的主人。
他是一名律师,我们的到来似乎令他很困惑,他毫无犯罪记录,但竟然被警察找到,他肯定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娇看了看档案:“陈达文先生是吧?”
他点了点头:“是的,有什么事?”
“请问你认得这辆车吗?”阿娇将照片递给他,他很清楚地看到车牌号。
“这是我的二手车,上两个月在商场的停车场被偷,我已经报案了,怎么?你们找到我的失车了?效率有进步啊!”他看起来很高兴,伸手出来想拿回照片,阿娇把照片收回去,郑重其事地宣布:“你的车在一个星期之前重新出现在同一个位置,不过车内没有人,除此之外我们还在车的后尾箱化验到人的血迹。”
“啊?”他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抢先问他:“你的车是在皇庭商场丢失的?”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他疑惑地问着。
子虚是在皇庭商场做保安的,换言之这辆车是在同一个商场的停车场丢失,接着又在同一个停车场出现。
阿娇又问他:“陈先生,你的车那么旧,为什么不换一辆新的呢?”
他回答着:“这辆车我开了很多年,有感情的,不能说换就换,它丢失了,我还难过了一段时间呢。”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陈先生,请问你有没有开这辆车去过郊区或者荒山野岭呢?”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我的房子在市中心,无缘无故干嘛去市中心呢?”
我很勉强地微笑着与他握着手,他没有说谎,既然车主没有开车去过荒山野岭,那么开车的就是杀人的凶手?那车子在同一个停车场消失、出现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车尾箱的求救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所有的保安都同一时间听到了,不可能全部在撒谎。
子虚在报纸摊那里等我,我走过去,他便很紧张地问:“怎么样?”
我只能回答他:“没有可疑。”
他心有余悸地说:“你说车尾箱发现了血迹,会不会是那些死人回来报梦或者喊冤叫屈?”
我沉默了,尽管目前这宗案件有很多地方是无法解释的,但是……我不相信所谓的冤魂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