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天气似乎在降温,原来的微风已经转化成狂风,在一处毫无遮拦的方向不断地刮起大风,随处可见的废弃报纸纷纷被吹了起来,走在大街上的路人行色匆匆,低着头一路小跑,摄影师匆匆忙忙地拔着腿往前奔跑,礼仪小姐不顾自己优雅的形象,忘我地追赶在身后。风似乎越来越大,吹得他们的眼睛都快要撑不开了。
我目睹着这一切,回过头看着钟警官,只见她双手摆在身后,作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你老大呢?还没有出来啊?”
她不以为然地说:心理剖析的演讲稿需要时间准备的,你不要将她逼得太紧了,她要迈出这一步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记者招待会是她自己要召开的,她当然会想到最严重的后果是怎么样的。”
她一眼就看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建议开记者招待会的人是谁?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我支支吾吾,做贼心虚地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难道你们真的甘心让那家伙一直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我们要勇于摆脱现状,有失落就有收获,懂吧?对了,田青呢?
“我在这里。”她懒洋洋地走了出来,看上去很疲劳。
“你怎么了?不舒服?”我关心地问着。
“没事,可能昨晚顾着弄电脑的系统安全系数,没有休息好,着凉了。”
“目前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入侵的黑客已经被新系统给阻拦在外,警局的数据彻底安全了,我们的谈话内容不会再被泄露。”
那就好,我安心地说着,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我用手试探着她额头的体温,发现她的额头烫得很厉害,我惊讶地说:啊?你发高烧了?体温升了很多!
“或许吧,记者招待会很快就要开始了,我还得安排其余的事情。”说罢,她又往回走,但她走路的节奏显然出现缓慢的情况,甚至站都站不稳,我拉着她的手臂,冷冷地说:不用了,你身体不舒服,不适宜执行公务,你请病假吧,吃点药,回去休息一天。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她病得迷迷糊糊,语无伦次地说:可是没有我……你们又怎么行呢?
我嘴角微微上扬,不太正经地说:怎么可能?我们是一个团队,特案组不能缺少任何一个人,但也不会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行,所以你回去休息吧,剩余的工作交给我们就得了。
钟警官见田青还不肯妥协,连忙说:对对对,你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那好吧……记者招待会的事就拜托你们了……”她捂着头痛苦地说着:我先走了……
我的手还在拉着她:你病得糊里糊涂的,找个人送你回去吧。
她很勉强地笑起来,神气活现地说:你……可别小看我了,就算是生病了,我还能一瞬间打倒你!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勉强她,只好让她随风而去。
人逐渐多了起来,警局一下子变得很热闹,我从人群中拼命地挣脱出来,在办公室里找到了她的踪影,只见她盯着电脑屏幕,手里拿着一支笔,压在白纸上,若有所思地思考着,手里的笔同时在进行着,华丽的笔迹就这样出现在白纸上,淡黑色的,还别说,她写字的感觉总能给人一种错觉:手写印刷体。
我趴在电脑前,用着不温不热的口吻提醒她:记者招待会的时间快到了,你的心理分析演讲稿准备好了么?
“其实差不多了,但还有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我一定要搞清楚,要是不搞清楚,我很难释怀。”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和,丝毫没有焦虑的感觉,可以看得出她一点都不紧张,我心满意足地站着等她,突然想起莫求,然后问她:莫求还没有回来上班吗?
“还没有呢,据说她妈妈的病情很严重,她还要在那边逗留多一段时间。”
“你说,莫求在这个时候有事离开了工作岗位,对我们的形势是很不理想的。”
她盯着电脑屏幕,苦苦地眯着眼睛说:你也别这样说,在我们调查的期间,也找了她很多次,她虽然是在休息,但电脑永远都不离身边,随时随地为我们调查案件细节。
“平时负责我们特案组的人事档案的是谁?”
“这还用说?肯定是莫求啊!她在编制上虽然是情报员、电脑科技员,有特殊技能岗位津贴,但总的来说,我们特案组的所有档案都是归她管理的,包括我们的个人资料,升迁记录都包含在内。毫不夸张地说,除了我们的父母,她是最了解我们基本情况的人了。”
“我没有家人。”我很平淡地说着。
“那当我没说,很抱歉。”
我很不耐烦地挪过她的电脑屏幕:你好了没有!写个稿怎么那么久……电脑屏幕被转过来,黑成一团的画面使我惊愕不已。
“电脑一直是关着的!那你全程在看什么?!”
我控制不了自己说话的语气,尖锐地问着。
她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样,低着头说:很抱歉,其实我很纠结,到底应不应该走这一步,代价也许很大,没准要牺牲某些人,我有时候真的在想,要不不要请求外在力量的支援好了,单凭我们的团队,一定可以破案,然后抓到那个家伙的。
我摊开双手,无奈地说:我们的团队还能有谁?田青发高烧回家休息;莫求的妈妈情况严重,她长期缺岗,孤身在外。你又是管理层,身系众多公务,那就只剩下钟警官,她能做多少调查工作,凶手的变态程度你有目共睹,苏音生死未卜,我们目前连凶手的半点信息都掌握不了,警局的入侵系统刚刚才恢复,很多事情应付不过来,封锁外来力量的援助不是不行,破案时间可能会延长,延长多久?你明知道的,我们不尽早解决这个案子,真的哪里都别想去,难道你以后与男朋友去旅行,到了一个目的地又再次接到一个冷冰冰的头颅;又或者接到一双明亮又血腥的眼球才高兴?不要忘记是谁破坏了我们原本很愉快很快乐的假期!就是那个身体心理发育极其不平衡,极度变态的家伙!他就躲在角落里操控着这一切,牵着我们的鼻子走,我们还要陪着他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很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我一口气说完一堆话以后,感觉累透了,重新坐在椅子上,捏着眼眶说:我连唯一可以躲起来一个人生活的空间都没有了,那是仅剩余的唯一地方,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吗?我的精神寄托已经全部被摧毁,我还没有崩溃,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已经很坚强了!这种感觉很糟糕,我……我们必须要亲手终结这一切!你明白吗?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她撅着嘴,虽然还是很迷惘,但也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谢谢你,法医!
谢谢你,主管!
我们在一个规模不算很大的办公室里,相互握着手,两目对视。
就这样,黄雁如出现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在万人注视的时刻,她优雅地踏上了演讲的舞台,很多记者在现场不断地拍照,闪光灯彼此起伏地闪耀着,嘈杂的声音不断地交替着,站在上面的风很大,像刀子那样刮在她的脸上,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勇敢地正视着记者,从容不迫地演讲着。
“近日,连续有模特职业的女性相继地遇害,凶手的作案手法极其残忍,而且富有嘲讽的意味,他选择女模特作为犯罪的目标,并且以毁坏他人容貌为作案特征,该犯罪嫌疑人拥有高超的黑客技术,能够随时随地地入侵我们的电脑,盗取我们的日常生活信息,生活在一个阴暗又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不被社会关心不被社会注意的弱势群体,可能他天生丑陋,没准是后天的意外酿成的毁容,导致他对美丽性感的模特产生了嫉妒的心态,看不惯她们前呼后拥,看不惯她们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备受瞩目。他在日常生活中会表现得比较文静,比较自卑,喜欢用黑色的外套和帽子将自己隐藏起来,经常混迹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行色匆匆地行走,显得很赶时间,其实他是比较害怕与陌生人接触,如果你在街上不小心碰到他,就算不是他的错,他也会拼命地向你道歉,然后迅速地逃离你的视线范围,他在公众场合没有杀伤力,就像一个弱者那样,看上去胆小如鼠,弱不禁风。他几乎从不照镜子,或许是因为他那丑陋的外貌使他无时无刻感到自卑,他喜欢一个人待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爱听贝多芬的音乐,喜欢养小宠物,例如猫猫狗狗,更喜欢用一个铁笼子困住它们,他很享受那种控制着一切,干预他人自由的行为,那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妙不可言的快感。他说话的方式会很奇怪,声音发出的频率不像正常人那样,给你的感觉像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喜欢在每一句话的尾端加一个象声词,他极度迷恋拍摄,每一处令他迷恋的风景都使他乐而忘返,他会很执着地拍下每一处风景,在自己住的地方将所有的照片晒出来,一张一张地悬挂在墙上,这种形式就像小丑出场时被悬挂在高空中的那种滑稽表演那样,他超爱这种滑稽的风格,超喜欢模仿小丑在舞台上的幽默风姿,以一种极其诙谐的方式演绎着这一切。平时生活中也会穿着小丑的服装,流浪在大半夜的街头上,一声不吭,有可能一直跟在你身后,当你发现他的存在时,已经被他吓了一跳,但他只会诡异地发出笑声,闪过一旁,消失在黑夜之中,其后如果你运气够差,还会在下一个角落里遇到他,但他就是不会伤害你。他对普通市民是不具备伤害的特质,但是他手上有枪械,是一名极度危险的人物,没有人可以确保他真的不会乱来,或者失去控制。
呃……以上就是犯罪嫌疑人的特质,如果他就住在你们的隔壁,其行为怪异吸引了你们的注意,那么请第一时间联系警方,切勿私自与他沟通或者交流,他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还有待查证。
谢谢合作!
电视机的屏幕刚刚播放着她的身影,一双充满愤怒的双手狠狠地敲在墙壁上。
“不……不是这样的……事情才不是这样的……他才不会这样……对了……是你们不遵守游戏规则,违规玩游戏!接下来你们就要接受自食其果所获得的惩罚……我要你们悔不当初……”
田青在家里睡了一整天,昏昏沉沉的,到醒来时已经发现天黑了,肚子空空的,退烧药又空了,她舔着干裂的嘴唇,喉咙剧痛,连说话都说不出口,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穿好鞋子,拖着生病的身躯,病怏怏地离开家里,用着残余的体力去药店买了两盒退烧药,艰难地拖着正在发热的小腿,异常缓慢地挪回来。
刚刚打开门,她的体力就已经透支,一言不发地倒在沙发里,两盒药就这样丢在茶几上,她想为自己倒一杯开水都异常困难,生病时候都孤独是最要命的,她不断地咳嗽着,药都不吃就扭过一张脸,安稳地陷入睡眠状态。
此时,从阳台外面突然闪过一个黑影,凭着做警察的警惕,她的戒备状态一下子恢复过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保持戒备地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出现?
“我说了……游戏规则一定要遵守,违反常规就得接受惩罚……”
“什么游戏规则,我根本不认识你!”她嘴里说着,另外一只手在按着手机号码,寻求外来支援,她知道,以她目前的体力是制服不了眼前这位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的。
“这个游戏只能由你们几个去玩,其余参与进来的人,就算你们违反了规定……”
他慢慢地摘下了面具,她意想不到地喊:怎么是你?!
抱歉,我想来想去,只有找你作为惩罚的对象!
说罢,他一把刀插进了她的胸口里,鲜血随即流出,流淌在锋利的刀上,她握着刀,眼神中充满着绝望,他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她的两眼逐渐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他还嫌不够,又往她的身上连续开了两枪!砰砰砰!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随即响起,她身上的血迹范围顿时被扩大,沙发的棉片飘散在空中,随后落在了地上,她的嘴巴吐着鲜血,身体不断地抽搐着,接着晕了过去。
我的信息就拜托你传递给他们了……
记者招待会已经结束将近六个小时了,每一个新闻节目都相同地播放着她的演讲。
原本我想找她谈两句,但记者招待会上,她演讲完就不知所踪。我找了很久,终于在一个杂物房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她的踪影,只见她神色凝重地拿着电话,不断地给其他人打电话,只是说了几句,然后又重新再打过去。
我走过去的时候,她还在嘀嘀咕咕地讲着电话,我双手抱在胸前,耐心地等候着。
过了一会,她终于讲完电话,还顺便将手机也一起关机了。
我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怎么了?最近与男朋友那么亲密啊?上班时间还不忘缠绵?
她一脸阴沉地扶着我的肩膀,幽怨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能太激动,要保持冷静。
我原本好好的笑容,就这样僵硬着,等待着她的下文。
“在半个小时之前,田青在家里遭受神秘人的袭击,身负重伤,现在已经送去医院进行急救,情况不乐观,医生说很有可能熬不过今天晚上,他让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我的眼睛凝固着,稍微往右移动,捂着嘴巴慢慢地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