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这几天都没有去过咖啡馆帮忙,全部由她的男性搭档一直在独立支撑着。
其实这不能怪她,自从接触了爱尔兰医生以后,她那些乱七八糟又莫名其妙还带点阴森恐怖的梦彻底将她的精神状态给搞翻了。导致她在日常生活中不能自理。例如她在烧水的时候,都困得眼睛快要合上了,她又不敢合上眼睛,痛痛快快地睡一场是她想但又不敢实行下去的一个行为,以导致水烧开了她没有听到,差点就将厨房给炸了,还好有儿子的温馨提醒,否则这房子早就毁掉了。
又例如,信用卡公司的来电,她根本就没有听到,以至于手机上有十数个未接电话的提醒。
小康的自闭症开始越来越严重,以前他还会保留一点点小孩的脾气与性格,毫无预兆地爬到她的大腿上,有一句没一句地互相聊起来。但自从看了爱尔兰医生以后,他就越来越冷漠,都快到那种不可触碰的程度。
她很苦恼地担忧着孩子的问题,一天不解决这个事情,她就无法好好安睡,尽管困扰着她的是一个个奇怪的梦境。
于是,她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打了一通电话给爱尔兰医生,对方在接到电话时,说话的语气表现得尤为惊讶,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给出了一个预约的日期与时间,让她带着孩子前往医院。
在她出门的这天里,天空再次下起了细微的雨,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她带着孩子走在一片湿漉漉的道路上,在红绿灯的交界处拦截了一辆计程车,忧心忡忡地报出了地址,车子立刻便扬长而去。
她觉得很纳闷,每次准备见到爱尔兰医生时,天空总会下起雨来。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医院里的探望家属很少,除了病人与护士,整个医院的人数寥寥无几,这就方便了她的就诊流程,不用排队,直接坐电梯到爱尔兰医生的会诊室,但他偏偏不在里面,被其私人护士助手温馨提示,让她带着孩子去照一遍ct,整个流程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本随身携带的书籍《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世界—1913》,这本书对于她来说,有着一定的特殊意义。当时她孤身一人待在医院里等待生小孩,父亲又无法联系到,她举目无亲,一个人在医院相当的彷徨无助,其主治医生为了使她放下内心的恐惧,平复心中的种种哀伤,他给了她《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世界—1913》,在那些等待引产小孩的时光里,那本书陪伴她度过了最难熬最无助的时光。在小康出生以后,她在医院修养了将近三个月,在即将出院之前的一个晚上,她找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但没想到他已经人去楼空,整个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后来搬入这间办公室的医生告诉她,那位医生在她诞生小孩以后,已经离职,不在医院工作了。此后她感到一阵空虚寂寞,本来还想换书给他,但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不辞而别,毫无预兆,想起在引产之前的那天晚上,他还鼓励了她足足一整晚,也是他亲手将小康带到这个充满活力的世界。但是她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对他唯一的回忆就只剩下这本书。
在一阵回忆过后,她的思绪再次回到现实,这时候小康的ct已经完成,整个过程很顺利,全依赖护士的热情陪伴。
她感激不尽地朝小护士连忙点头示好,小康则一脸漠然,毫无道谢之意。
两母子就这样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万般无聊地等待着ct结果,同时也在等待爱尔兰医生的出现。
不知道坐了多久,小护士走了过来告诉他们,尔医生已经回来了,ct结果在他手上。
她再次道谢着,然后拉着小康匆匆忙忙地撞入爱尔兰医生的办公室,只见他穿着一件简单的休闲活动服装,没有穿大白褂,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张ct照,他微微地抬起头说:你们来了,坐下来吧。
她看着眼前的这位医生,竟然不知觉地产生了一种敌对的心理状态,总之就产生了不信任的感觉,但为了进一步了解小康的情况,她也只能乖乖地坐下,紧紧地握着孩子的手,表情是万分的惆怅。
“你儿子的ct结果出来了。”他简单地说着。
她紧张地搂了搂小康,尽量压低着声音问:结果如何?
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着ct照,往雪白的壁板上用胶纸紧贴着,然后打开了灯光照,接着便呈现了一个头脑的透视照,他拿起一根很薄的棍子,指着ct图的左脑处说:根据ct结果显示,你儿子的左脑的颞叶处有一个很细小的肿瘤,这个肿瘤压着他的神经线,影响了他右脑的半边活动,导致他脑部异常的发达,例如记忆力惊人,观察入微,能联想到很多不为人留意的细节。如果光看压在他大脑内的肿瘤带给他的唯一好处就是,让他拥有了一个与其他小孩不一样的大脑,聪明过人,但也因为如此,才使他与其他小孩格格不入。
她略显激动地捂着嘴巴,眼泪都快要蹦出来了,但考虑到孩子还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决定哄他到外面坐着,然后才问:这个肿瘤的危险性会不会很大?
他做了思考的动作:嗯……怎么说呢?所有的肿瘤都是有害的,但也分良性与恶性。良性肿瘤的特征包括有生长缓慢,有包膜,膨胀性生长,摸起来会有滑动,在边界的地方会看得很清楚,不转移,预后一般良好,有局部压迫症状,一般无全身症状,通常危险性不大。生长在你儿子大脑里的肿瘤就像一个尚未开始发育的器官那样,在就在那里了,但还没开始成型,等于是微不足道的,但没人知道这个肿瘤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育起来,也就是体积突然变大,一旦出现变大的情况,肿瘤就会压着他的痛感神经,使他常常出现头痛、脑昏脑裂、毫无食欲的状况,总之就苦不堪言。不过你暂时可以放心,一般的肿瘤生长速度不会很快,尤其是他这个年龄,要生长到安全隐患阶段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保守估算,最快也会熬到二十岁以后,肿瘤才会开始生长到威胁到安全的程度。
她捂着胸口,瑟瑟发抖地问:那会有生命危险吗?
他耸了耸肩说:很遗憾,所有的肿瘤都带有一定的危险性,幸运一点,这个肿瘤会一直潜伏在他的大脑里,时不时会发作,导致他的大脑剧痛,随着肿瘤的生长速度,痛感会越来越强烈,发作的频率越来越紧密,但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就是在精神上与肉体上使他感受到折磨般的剧痛;但如果不幸运,这个潜伏在大脑的肿瘤毫无预兆,一声不吭地爆裂了,他会有生命危险,甚至可能在睡梦中死亡。
“够了!够了!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她的情绪几乎一度失控,站都站不稳,面临奔溃的状态。
他毫无感情地说: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这是事实,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从小大脑里就有一个肿瘤的孩子,他要承受的痛苦是常人无法体会与理解的,你身为他的妈妈,应该多陪伴在他身边,鼓励他,积极面对,乐观的心态是唯一对抗肿瘤的方法,最起码不能让负面情绪长期恶化。
她很无助地紧紧拉着医生的手,伤痛地问:有什么办法消灭这个肿瘤?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块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尽肿瘤带来的痛苦,那将会是无穷无尽的。
他摸着下巴,盯着脑透视的微显示说:现在你儿子的肿瘤属于雏形阶段,其实是可以安排切除手术,趁肿瘤尚未生长之前将其切除这样就能避免日后的隐患。
她满怀期待地说:那就太好了,麻烦你立刻安排手术好不好,费用的方面,我可以筹钱,无论借多少钱,我都要他接受这个切除手术。
他按着她的肩膀,尝试着令她冷静下来:肿瘤切除手术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第一,你儿子的年龄还小,未必可以熬过切除手术中所带来的负荷影响,第二就算真的切除成功,也没人可以保证它日后会不会复发,在医学上的角度来说,根本没有百分百的概率。最后一点是最重要的,他大脑内的肿瘤形状太小,就算用显微镜观察,都很难抓摸到它的位置所在,切除肿瘤最讲究的是位置的优越性,附近的脑细胞脑组织一旦受损,其后患将会是无穷无尽的。总之这个手术就算是脑外科有着多年的临床经验的医生也未必有把握,关于动手术的决定,我希望你再三考虑,不能轻率下决定。
她慢慢地挪开他的手,失声痛哭地喊道:可是我又能为他做什么呢?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受累?
他只能搬出老一套安慰病患者家属的话语:对于病患者来说,真正的帮助只有陪伴。他还那么小,以后要经历很多事,我建议你不要告诉他肿瘤的事,避免造成他的心理负担,不告诉他事实,这样他会快乐一点,像其他小朋友那样无忧无虑。
她望着坐在外面走廊,一个人发呆的孩子,缓缓地说:只可惜,他与常人不一样,注定无法享用正常人的开心。
“你说什么?”
“没什么。呃……吃药能不能帮助他控制肿瘤的扩大。”
“不……吃药对肿瘤一点帮助都没有,尤其是雏形阶段,这样只会对他的身体造成看不到的危害。”
那我应该怎么办。她自言自语,魂不守舍地朝门外走去。
爱尔兰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青蛙杀人事件》已经开拍两天了,黄雁如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张慧姗从女一号掉到女二号,女一号由陈梓姗来担任,这个消息在开拍的第一天就被决定了,张慧姗从女一号掉到了女二号,这个消息一旦流出来,很多人都很惊讶。本来一部正在拍摄中的电影最忌讳的就是撤换女主角,尤其是这部电影最大的卖点就在于张慧姗的号召力,有一定的票房保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撤换张慧姗是一个很冒险的决定,但导演与投资方已经同意,他们也无可奈何。
于是到了今天,本来是张慧姗的戏份结果换成了陈梓姗。
只见她在头一两场的打戏中已经深深地获得导演的赞赏,那华丽的动作,完美的流水线侧翻……当然,从高空跳下这种危险性的动作终究还是由替身来完成,但陈梓姗的要求很高,她因为升到女主角这个位置,自信心自然爆棚,说话的声音自然也提高了很多,腰挺得很直,简直可以用理直气壮来形容。她要求替身完成这些高难度动作,要一气呵成,拍摄组不能漏出马脚,让别人发现她用了替身,她要保留自己在外界心目中身手最敏捷的形象,要求自然会很高。
黄雁如看着陈梓姗还在那里噼里啪啦地对导演提出一大堆的要求,觉得很无聊,于是她站起来,想到处走走,顺便散散心。在不远处她看到一名身材中等,皮肤黝黑的女孩,戴着鸭舌帽,蹲在地上,忍受着炙热的温度,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在玩弄着。
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很有趣,那么晒的太阳,稍微有点爱美之心的女性都躲起来了,唯独她没有,反而很镇定地蹲在太阳的直射范围。她走过去问:你好,嗯……你在这里干嘛?
她转过身来,略为惊慌地说:没事,我只是蹲在这里等候导演的安排。
黄雁如仔细地观察着她脖子那里戴着的工作证件,上面写着一个名字:珊瑚。
她惊讶不已地问: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珊瑚调皮地说:因为我是高难度动作的替身特约人员,只负责替身的动作完成,你当然不会看到我。
“你躲在这里等导演安排?”
“是的,因为陈姐还在安排待会的拍摄细节,我是她的特定替身,待会她从楼上跳下来,我就是她的替身。”
“看样子,她还要谈很久。”
“或许吧,随便啦,反正我都能轻松地应付。”
“你哪来的自信。”
珊瑚满脸惆怅地说:如果这些大姐大不需要替身,我就没有工作了。
陈梓姗对导演说话的声音分贝慢慢的变得越来越高,趾高气扬。
几乎片场内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能听到她与导演的对话。
导演:待会我会安排你从五楼跳下来。
陈梓姗:五楼?这怎么够啊!最起码从九楼跳下来,这样才够威武!
导演有点难为地说:九楼?很高耶,会不会太危险了?
陈梓姗不以为然地说:肯定要最高才有视觉效果,这样才能凸显出吴警官的那种威风凛凛,勇敢果断,勇敢无畏!况且那个只是替身而已,她做了这个职业,就应该完成这些工作,不然花那么多钱给她干嘛?
一阵过后,第五场戏终于开拍。
替身珊瑚真的如导演要求那样,从九楼的爆破现场其高空处跳下来,虽然有防护措施,但她本人也好像受了一点点伤,腹部受到的撞击力颇为猛烈,但她没有立刻表现出来,而是强忍着。
陈梓姗还是很不满意地嚷着:一点点事情都忍受不了!都不知道是谁找来那么差劲的替身人员!垃圾一个!
全场都被她那种嚣张至极的声音给弄到很不满,导演这时候跑出来打圆场:全世界休息一个小时,然后继续拍第六场戏。
陈梓姗不屑一顾地回到化妆间补妆。
黄雁如的戏就在第六场,但必须得拍完陈梓姗那一场才能轮到她。
时间到了,全部人都已经准备好,但陈梓姗却迟迟没有出现,她这个人一向喜欢耍大牌,或许故意迟到也说不定。但工作人员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个个怨声载道,导演只好找多几个人去找她。
就在大家都在焦虑不安地等待的同时,空气中突然发出一声竭斯底里的呼喊,全部人都循着声音跑了过去,只看见一个清洁工惊慌失措地跌倒在地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透明的玻璃层,上面分明躺着一个女人,侧躺着,腹部染满了鲜血,包括嘴角部位,两眼闭而不合地撑开着,临死前的眼神极其哀怨。
所有人纷纷喊出了声音:陈姐死了……
一阵诡异疯狂尖叫的音乐响遍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