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全身仿佛被最暖和的海水给包围着,周围是没有重量的,我觉得很舒服,整个人在失去戒备,浮浮沉沉在大海里,海底深处发出的碧波荡漾,整个大海很蓝,很广阔,立在陆地的中央,从下往上重新看一遍,很容易就看到了喜爱航海的欧洲人,船只停泊的数量是多不胜数,小船大船都没有太大的动静,仿佛一片海滩那样,充满了宁静,远离了战争,躲开了冷战,目睹了世界融为一体的土崩瓦解,共和制度掀开新的序幕……
这就是我昨晚的梦,是不是很神奇呢?!我眨着大眼睛,期待着crazy的回答。
最近她总是魂不守舍,罕见地远离了手机,甚至连电脑都不碰,她好像还放弃了原本的翻译工作。那天我接到她的快递文件,我发誓,我并没有存心偷看别人隐私的习惯,只是那个袋子刚好破了个大洞,我想缝起来,但这时候信封里的文件就这样漏了出来,我带着好奇心捡了起来,然后我就看到了纸质文件的内容(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看到的)
这一份文件其实解除合同的官方证明,crazy辞去了自己的翻译工作,并与该国际公司解除了劳动合同,文件的隙缝里还夹着一张小小的支票,我看过了,大概是1800美元,或许这是她解除劳动合同以后的酬劳吧?我也不清楚,她回来以后,我也没有问她解除合约的事。只见她默默无闻地将家里的很多书籍乖乖地收拾干净,用了一个大纸箱,一点点地包装起来,填了快递单,她在寄东西,将买回来的书籍全部寄走。
对于她这个行为,我是猜不透的,但我也不愿意去猜她的行为逻辑,因为真的很不符合客观规律。
“这只是一个关于海洋与战争的梦,别无其它的含义。”她冷冷地说着,注意力一直都不在我身上,无论我描述得多么生动,如何的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她都不为所动。我的动作始终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对此我很颓败。
我仍然坚绕不屈地尝试吸引她的注意力:可是为什么一定是海洋呢?沙漠也行,中东地区也行,都与战争有关,甚至是俄罗斯都可以,为何一定是海洋呢?这个问题我真的想不明白耶!我表现得很困惑,但她一点也不在意,眺望着其它的事物:很抱歉,我不是周公,无法替你解梦,这些问题我都回答不了你。
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绕过客厅的茶几,从书橱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抽出了一本书《英国脱欧的前因后果》
她眨着眼睛问:这本书怎么会在你那里?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它。
我从容不迫地说:那就是说,你所有的书籍都已经寄走了,就剩下这一本了对吧?我是特意将这本书藏起来的,因为我知道你最爱这一本,你反反复复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这本书的中文版本是你自己翻译的,对你而言意义甚大,你很满足这一切,对吗?但我已经知道,你与翻译公司结束了劳动合同,我想问的是,你为何要放弃这些?
她趁我没有防备,一下子夺回了那本书,很爱惜地揉着书皮的表面:没有为什么,不想再坚持下去了,就这么简单。突然,她的手机剧烈地响了起来,但被她按掉了,这一次是我头一回看到有人打电话给她,很快我便胸有成竹地说:嗯……明白了,你爸爸妈妈要过来接你回去了是吗?
她抿着嘴唇,紧张万分地拽着衣衫:是的,我已经答应他们,随他们回美国,好好读书,继续完成剩余的课程。
谢天谢地,她终于想通了,要回去读书,做回一个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这可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她为何要表现得忧心忡忡,心事重重的样子呢?慢着,如果她要回去读书,那就将会意味着……是的,意味着她要离开这里,我终于明白她的愁眉不展了。
我的鼻子突然很酸,但我忍住了,假装不在乎地说:你……怎么突然想通了,要回去读书?
她咬着牙关说:因为我已经知道未来要做什么了,现在我就要为这个破天荒的想法尽自己的努力。
我扭过头去:还真是伟大的念头。
她喃喃地说着:可是我还没有说我要做什么。
我重新绕回来,勉强地笑着说: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愿意回去读书,不再胡闹,不再无事生非,那就是好事,对吧?
她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郑重其事地说:这一回我走了,可能会很久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来,甚至可能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她的这一番话彻底将我击中,但我仍然要保持镇定,若无其事地说:这没什么,人生本来就是减法,见一面就少一面。
她拉着我的手,深情款款地问:你会舍不得我的对吗?
我掰开她的手,躲避着她的眼神说:回去读书吧你,我才不会舍不得你,你走了以后,我的生活就自由多了。
她还想与我纠缠,但此时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这一来电挽救了尴尬时刻。
但是,来电的却是一个极坏极糟糕的消息。
片场再度出事了,场外围起了警戒线,我套上淡白色的长袍,带着不好的预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拐弯角,终于在一个舞台上找到了案发现场。鉴证科的同事已经在现场拍照以及采集指纹,我迟疑地踏上舞台,只见黄雁如轻轻地搂着珊瑚,珊瑚一直埋在她的怀里,显然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小女生抱得那么紧,我又不太好意思上前打断她们,可是不上前吧,我又如何了解情况呢?所以,我还是决定硬着头皮悄悄然走过去,捏着自己的嘴巴,轻声地问:情况怎么样?
还好我的声音比较小,她们俩都没有被吓到。
黄雁如柔情似水地吩咐珊瑚到隔壁休息一会,珊瑚很听话地离开了。
我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盯着她看,她有点生气地问:看什么看?
“没事,先做正经事吧。”我提醒她。
她耸了耸肩,无奈地说:今天本来要拍一场很重要的戏,可以说是该部电影的转折点,导演安排好所有的一切,但在准备拍摄的时候,死者徐姗姗却不知所踪,导演很生气,发了很大的脾气,勒令所有的人都必须找她出来,你知道的,片场的人都挺害怕导演的。所有人都参与了寻找徐姗姗。结果,人倒是找到了,不过只是一副尸体而已。喏!就在前面不远处。
我顺着她眼睛所停留的位置,半信半疑地走过去。
只见徐姗姗侧躺着,伏尸的位置流了一大摊血,染红了附近的一大片地板,眼球像是遭受了某种刺激那样,时不时有着想迸出来的感觉。我从工具箱里拿出手套戴着,蹲下去,好奇地翻动着尸体,突然发现,死者的腰骨部位是已经处于折断的状态。我用手在尸体的腰骨部位进行着探索与检查,然后顺着腰部的侧面一直往下移直到大腿的部位……
我不禁嚷着: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她问我: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严重。
“死者的腰骨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了由外至内的严重撕裂,腰骨折断,影响了脊椎神经,导致死者倒在地上,无法移动身躯。致命一击在于咽喉的位置,被硬物从上往下地挤压,咽喉被压断,造成气管堵塞,肺部受影响,血液倒流在肺部,造成的窒息死亡。”
她疑惑地蹲了下来,观察着尸体说:啊?不会吧?死者的伤势如此惨烈,竟然是死于窒息?
我摆弄着尸体的脚步,满脸的恐惧: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凶手是以如何的方式可以造成死者的腰骨一瞬间折断呢?该硬物的重量有着相当的程度,若要利用该重量进行伤人,凶手本身也必须具备惊人的力量。
鉴证科的同事插了一把声音进来:黄警官!我们发现那张桌子的位置曾经被移动过,从移动时的磨损下产生的轨道痕迹来分析,该桌子应该是被人用脚或者用手推动过,而根据我们的推测,死者的腰骨折断很有可能与这张桌子有关,桌子被踢动的情况下,以着惊人的速度迅速撞到死者的腰部,导致腰骨瞬间折断,跌倒在地。死者当时应该是想逃走,但始终不及桌子的移动速度,又或者她没有想逃走,只是凶手以偷袭的形式利用桌子撞到了她。
我重新站起来,在桌子的四周围绕着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说:一张实木的木桌,装载了不计其数的物品,被踢动过,但承载的物品竟然不动分毫,看起来确实是不可思议。但最令我惊奇的是,这世界竟然有人可以用脚就能将一张实心的桌子轻易地踢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撞倒对方。看来,凶手是一个身体很强壮的男人,有着惊人的脚力与臂力。我测试过死者的咽喉受挤压的程度,整个喉骨都被压碎,所需要的力度可不小。我们要找的人,很有可能是龙虎武师,也就是所谓的动作替身或者特技动作演员。一来,徐姗姗死在片场内,凶手有很大的概率就是片场的人,能够有如此强壮的力气,除了龙虎武师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吻合的疑犯了。
她也赞成我这个说法:准备排查今天出现在片场内的所有龙虎武师。
我问鉴证科的同事:有没有测试过桌子移动的距离以及整个过程所花费的时间?
他艰难地说:现场就地取材测试是很难的,必须得做好现场的准确数据,透过电脑分析,从物理角度去推算凶手当时所站的位置以及死者当时究竟是被偷袭,还是来不及逃跑所导致的。
我郑重其事地说:做好实验推算以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没问题。除此之外,在子夜舞台上我们找到很多零零碎碎的指纹,应该是片场内的工作人员所留下的,看来指纹的搜集对案件的帮助不大。片场的范围比较广阔,人流量也很大,工作人员更是多不胜数。环境证供已经起不了作用,唯一的途径就是透过分析凶手踢动桌子的整个过程,只要分析成功,就能很准确地掌握凶手的具体信息。”
由于临时候选出来的女一号再次遇害,电影的拍摄进度再次停止,这时候被诅咒的消息传得更为猛烈,街头街尾,无论是富人也罢,普通老百姓也罢,这部电影已经成为人人用餐时、聚会时所要谈论的一个话题,他们互相假设各种诡异的情况,以开玩笑的口吻聊得津津有味。这下子可就好了,一部电影的热度越多人关注,其票房的成绩就有一定的保证。
投资商根本没有想过撤资该部电影,纷纷提出重本投资,继续未完成的拍摄。
不过问题仍然没有解决,那就是海选女一号的事。
几乎没有人敢应试,就算真的有人敢于挑战,也会碍于家人的阻扰而不得不放弃。
招募女一号的海报张贴在城市里的每一寸角落里,网站强行弹出的广告也比比皆是,这下子全世界都知道那部电影的诡异之处。电影公司的股价因此开始慢慢上升,这一惊人的上升速度不得不令人怀疑,所谓的谋杀,会不会是这群投资方的阴谋诡计呢?
鉴于案情严重,黄雁如不得不打破常规,亲自介入调查,哪怕自己也牵涉在内。
她早已经去信政治部,请求行动指示,她得到的答复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不合规与不合法完全是两回事。
莫求自然被安排到这边来,她貌似很喜欢大海,在上岸的时候,停留在岸边足足一个多小时,才肯回来。
这边的警局碍于面子,逼迫抽出两个男警察协助我们的调查,没办法我们的人手的确是很不足够。
黄雁如以主管的身份,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其专案小组都必须参加,包括我在内,不过我不用做笔记,光是倾听就行。
“各位,到目前为止,在片场内所发生的凶杀案已经达到三宗,换言之是已经死了三个人,我们一起来分析每一受害者的独特之处。”
“第一个死者,陈梓姗,本来她是一个女三号,但在临开拍之前,她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女一号。她本人做事风格,简单粗暴,要求极高,为求达到最高视觉效果,不惜从高处跳下,当然是用了替身的,不过外面的观众是不知道这件事。她在拍戏的时候休息,在化妆间那里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然后倒在血泊里,当场死亡,发现尸体的是一个老老实实的清洁工作人员,并无可疑的地方;第二个死者鸣姗姗,是继第一个死者遇害后,晋升到女一号,她的做事风格比起前者有着过之而无不及的地方,为了一个打耳光打镜头竟然ng了十多遍,其敬业精神是相当值得我们敬佩的,如果她不是故意的。她是一辆失事的车辆活生生地撞死,整个人贴在墙上,上半截躯体从身体的总体断了下来,当场血溅四方;第三个死者徐姗姗,她本身是不在参与拍摄的名单里的,但是由于女一号空缺的缘故,制片方与投资商一致决定找一个女演员来顶替,徐姗姗就是他们最理想的人选,但可惜,徐姗姗的做事风格是我行我素,她要求铺张浪费,不切实际,忽略了实际情况所需要的元素,因为这件事她与导演吵了一架。在准备拍摄当天,徐姗姗突然失踪,不知去向,他们当时是动用了整个片场里的工作人员去寻找,终于在子夜的舞台上找到她的踪影,不过已经变成一副失去生命的尸体。她是被人利用桌子的撞力碰击,撞碎了腰骨,失去了爬行的能力,无法移动,继而被人用硬物压碎喉咙,导致血流回了肺部,造成窒息致死。”
“各位,听到这里,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特殊的规律?”
“三个死者都参与了电影的拍摄,而且是女一号。”
“三个死者的性格都很有问题,很容易得罪人。”
“三个死者都带有一个姗字。”
黄雁如打了一个响指:没错,这就是我要说的,她们三个的名字里都带有一个姗字,现在很明显有两种可能,有一个人很不喜欢三个带有姗字的女性,所以将她们全部杀了;又或者是有三个人很不喜欢三个带有姗字的女人,所以分别将她们杀了。当然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有一个人很不喜欢她们三个,所以将她们全部杀了。
其中一名男警察拿着手里的名单好奇地问:但是,为什么凶手的杀人顺序是与这三个女孩签电影公司合约的先后时间是一样的呢?
黄雁如故意地问:那谁会有这一份签约的名单呢?
“电影公司呗……你的意思是,凶手就躲在电影公司里?”
“看来,我们得重新找张幕雨好好聊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