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黄雁如辞去特案组主管的一切职务以后,特案组主管的位置就一直空缺着,黄雁如从此离开警界,由屡破奇案的现实版破案女王演变为票房灵药。她一口气拍了好几部电影,总体上来说,口碑还算不错,故事整体性很强,逻辑思维很通顺,尤其是导演抓捕的每一个镜头,充满了艺术的造诣,至于黄雁如的镜头表现,怎么说好呢?在她踏入电影圈子以后,我才逐渐发现她仿佛是为艺术为电影而生的那样,天生就是一个演员级别的人,只不过前半辈子因为信念问题做警察,蹉跎了美好的岁月,而这些对她来说却是恰恰好。
是的,时机早已成熟。
但我始终认为,她之所以会对做警察一事失去兴趣,转而跑去拍电影,最大的原因除了是因为她找到了自己的舞台,最重要的是,她对于爱尔兰的死一直是耿耿于怀的,珊瑚的自杀更是使她万念俱灰,信念破裂,辞去主管的一切职务也就不为奇怪了。
有时候在电视上看到她接受访问,以及在综艺节目当嘉宾时,我一度对她感觉非常的陌生,她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女人。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总在不经意之间改变了一切。
到目前为止,特案组的探员已经大量地减少。
主管一职长期空缺是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一来,没有人可以判断接手特殊案件其严重性的程度。二来,少了一个主管,整个特案组就像丢失了灵魂似的,终日无所事事,不知所措。就剩下莫求还在坚持站在最前线的位置,无时无刻都在处理由其他部门委托过来的案件,由她的专业知识来判断,是否应该接纳该案件,同时过滤其他无关痛痒的案例。
就在这一天,莫求以电脑分析员的身份,在特案组的专属会议室临时召开了一个特别会议。
我抱着好奇的心态参加该会议,田青与钟警官也参与了。
奇怪的是,两个女人都仿佛心事重重那样,一坐下来就保持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任由莫求在主控台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该电脑的款式新颖,似乎是最新款的,我在时尚杂志有看到过报导,据说最低价都要一万五千多。莫求是众所周知的电脑控,我曾经去过她的私人电脑房,一共有五台笔记本电脑,她是我见过的,最喜欢收集电脑的一个女性。
今天这么紧急请你们回来,是因为我在两天之前接到失踪人口所提供的一宗案件。
钟警官那不太愉快的心情很快就暴露了:特案组是负责处理特别案件的行政分支机构,失踪人口的案件,无论多棘手,也是小事,我看不用麻烦特案组吧?
田青倒是保持中立的态度,用眼神示意钟警官少说两句,我也担心莫求的热情会因为刚刚的一番话而减退。
莫求的情商倒是挺高的,仍然能保持着微笑:你先别激动,也别急着表示你的不满。先听听我所搜集到的情报再发表意见好吧?
我们都默不作声,她则继续说下去。
最初我跟你们的看法是一样的,失踪人口的案件无论严重到哪个程度,也没有必要惊动特案组这边。这一份就是失踪人口的主管向我讲述事情的经过的书面报告。
有一个女人前来失踪人口报案,她声称自己的丈夫在三天之前突然失踪,音信全无,电话打不通,也没有回公司,她问过了丈夫那边的同事,一个个都不知道,表示公司并没有安排他出差,出入境也没有他的记录,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就像中了魔法那样。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很少会这样毫无分寸,她甚至有预感,丈夫已经出事,或许被某些人绑架又或者被人抓到某些地方了。总之,他的失踪是最离奇的。
钟警官冷笑着说:再离奇也是一宗普通的失踪案,况且这说不定这男人肯定是生意上欠了别人很多钱,又跟自己的老婆吵架,一怒之下只好假装失踪来躲避巨债,又能远离自己的妻子。这种典型的失踪案例,一年都有好几宗,我的电脑里还有很多存档,你要不要看看?
莫求拿着一个感应器,朝着大屏幕按动着:如果单单是她的丈夫单独失踪,当然可以是小事,但是连她的妹妹都一起失踪了。先是妹妹失踪,然后就是她丈夫失踪,由于失踪的时间太过接近,所以不可能是偶然事件,我怀疑他们两个失踪是有一定的关联的。但这是失踪人口调查组的个案,他们的主管向特案组求助,现在我就为你们分析情况,再考虑清楚要不要接手这宗案件。这两张照片就是报案人的丈夫与妹妹,这一张照片就是报案人。
我好奇地盯着电脑屏幕盯了很久,无论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于是我本着纠正她的态度问:你会不会搞错了呢?报案人与她妹妹的照片怎么会是同一张,尽管衣服不太一样,但其他方面完全就是同一个人。
莫求强颜欢笑地说:不好意思,她们是双胞胎,而且是同卵子的,外貌上极其相似,如果不认识她们,根本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我不禁嘀咕着:原来又是一对双胞胎,这下子又有得玩了。
她严肃地问我:你说什么?
“没事,是否要接手调查案件,就要看你们的了。”我将目光投向她们。
田青迟迟没有表态,钟警官倒是坚持自己的立场:这其实无非就是一宗简单的情感纠纷案。丈夫与自己的妹妹相恋了,但为了不想伤害自己的妻子,于是带着妻子的妹妹一起玩失踪,但其实就是为了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失踪时间之所以如此接近,完全是因为她们是朝着私奔而去的。这么无聊的案件,我并不赞成特案组接手,话我放在这里了,谁反对谁赞成?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表态。
钟警官隐藏着得意的笑容: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过滤它吧。
莫求尴尬地笑着说:好啊,我回去跟失踪人口的主管说一声。顺便呢,特案组主管这一职务也不能空太久,看来啊,我要尽快找一个人回来任职,不然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钟警官瞬间跳起来,叉着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求圆滑地说:没事没事,现在流行胡说八道嘛。散会散会!
一场不欢而散的会议就此结束。
我的工作再次丢淡,无所事事地回到了家里,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绿茵茵的鸡尾酒,用牙齿咬开瓶盖,百般无聊地跌坐在沙发上,翻开一本比一本无聊的狗屁杂志,打开电视,无聊透顶的综艺节目,毫无笑点但又能引出大量的笑声,不知掌声是从何而来的。我的背依附在墙角里,室内播放着一首毫无激情的音乐,有点哀伤有点无奈。就算打开窗帘,也看不到阳光,天空一片灰暗,一副想哭但也哭不出来的样子。
洗手间里的水龙头被我扭开了,水不断地流出来,溢满了整个洗手盆;我躺在浴缸里,想象着自己被大水淹没时的情景,闭上双眼,期望所有的事情将会比较简单,也容易得到解决。
我将书柜里的书全部翻了出来,倒在地上,按照书的类别进行简单的分类,一本一本地叠高,又重新放下来,横着排列过去,一推就倒,狼狈不堪。
我拿出尘封多年的吉他,漫无目的,心无乐章地胡乱弹奏着,音符毫无关联地从吉他的弦里跳出来,发出哼哼声。多哀伤的音乐(就像我目前的心情一样)
弹着弹着,我那糟糕透顶的心情又仿如坠入一层厚厚的冰块里一样。冰冻又毫无感觉,双手被麻木,感受不到任何的信息。
此时,电脑突然震动了一下,随后便提示我,有新的消息。
我重新坐在沙发上,输入密码,进入电脑的登陆界面。
从聊天室传送过来的消息,是’出埃及记’发过来的文字。
这家伙已经很久没有找我,突然发消息过来,难道有’特别’的事情?
出埃及记:好久没有找你聊天了,最近还好吗?
我的id一直没有改名字,在聊天室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找我聊天了。
炼金术:不好,生活上出现了重大波折,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我正郁闷着呢。
出埃及记:是吗?刚好相反,我很快就能见到我最心爱的人了。
看到她回复的消息,我反而有点恍如隔世那样,迟疑地回复着。
“心爱的人?我们聊了那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有喜欢的人。”
“嘻嘻,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而已,不代表没有哦。”
我心里很孤寂,但还是要回复她:恭喜你啊,以后有人陪了,就不用整天泡在聊天室里,弄得好像网吧才是你的家一样。
出埃及记:可是啊,我不知道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有什么反应。
炼金术:肯定是惊喜啊!你总得给他一个心理准备吧?不然就会惊吓多过惊喜。
出埃及记:嗯……可是我想过了,如果真的与他见面了,以后我就不能在聊天室陪你聊天了。
看她的样子好像还真的挺舍不得的,我只好尽可能地劝她:别了,网上聊得再好,都不如身边一个好朋友来得实际,更何况那是你的爱人。
出埃及记:好吧,可是你今晚要去哪里呢?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不太开心。
炼金术:是啊,我不开心的时候最喜欢跑去咖啡店喝咖啡了。
我回复最后一句以后,就匆匆忙忙地下线,盖好电脑,深呼吸着。不管她有没有回复我的消息,我都不会再回复她。她说得很准,我的确心情不好,在家里待着的情绪更为糟糕。我决定去一趟咖啡店,就当是履行刚刚跟她说的那一番话吧。
十一月份的咖啡馆总是特别的冷清。
深情的音乐也抵挡不了我内心的孤单与寂寞。
crazy走了,黄雁如跑去拍电影了,特案组也一副爱理不理的工作态度。
所有与我生活有一息相关的人与事,都仿佛离我而去。
一杯香浓的咖啡摆在我面前,我丝毫没有喝下去的欲望。右手撑着脑袋,脑海里浮现着乱七八糟的场景。咖啡桌上还放着一本《西方艺术史》这是我刚刚从书店买回来的,不知道为何,第一眼看到这本书就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于是凭着一时冲动的念头,就买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这冲动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一直在响动着,从刚才进来开始,口袋里的手机就一直在响动着,但我没有理会,因为据我所知,手机里接到推送消息,多半是因为广告的存在,又或者是一条很垃圾的流水短信,强行进入我的手机内部。
就在刚才,又响了一次,我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打开手机一看,是一条消息,是从聊天室传来的。聊天室已经出了手机软件版,我下载了一个安装在手机里,目的只为接收消息时方便一点。果然,出埃及记又在这个如此寂寞的夜晚找到了我。
出埃及记:你相信吗?在不久的时间里,你的人生将会迎来一次最大的惊喜。
炼金术:重大的惊喜?你给我啊?
出埃及记:是的,这个惊喜很快就会来到你身边。
炼金术:是吗?我猜这个惊喜将会是一百万的美金是吧?
出埃及记:神经病哦。
我懒得理她,可她很快又发来一条新的消息。
“你现在出来,过对面马路,你就会看到你最想要的。”
“如果没有呢?你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没有,我以后就不会再来找你。”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出去看看。
也好,找点乐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特意让服务员留个位置,然后声称自己要出去吸烟,当然这是骗他的,因为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学会吸烟。
我冒着寒风吹过脸上时造成的疼痛,跑过对面马路,接着我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
我已经到了马路对面,可是毫无惊喜。
对方没有回复。
我又发过去一条:你是不是在耍我?你以后就别再来烦我了。
系统在提示我。对方已经下线。
我气呼呼地藏起手机,正准备回咖啡厅,身后突然传来一把声音。
“仲文!我回来了!”
我听着声音,有点慎得慌,慢慢地转过身去,望见身后那张脸—那几乎令人失声尖叫!
没错,我看到了一张脸庞,一张我曾经日思夜想的脸庞,多少个夜晚,我都无比思念她。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她相见,结果就在今天如此平凡的一个夜晚,我们重逢了。
是的,这是一次有预谋的重逢。
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死灰复燃,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搂紧她,她也紧紧地搂着我,她的胸部紧贴着我的胸前,我甚至能感受她急促的心跳以及轻声哭泣的声音。
接着她吻了我,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崔悦回来了,在一个意想不到又寂寞如斯的夜晚突然出现了。
毫无预兆,我绝对敢说,她变得不太一样了,眼神变了,声音也变了。
但我们拥抱的感觉从来没有变,还是那样的熟悉……
但我很清楚,一场暴风雨即将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