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思前想后的这几天,我心里一直在盘算着要不要去找她呢?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酝酿了很久,我最终还是决定再去一趟她的家里吧。
在去之前,我在楼下的花店买了一束满天星,闻了闻,还有淡淡的花香。
我敲了敲门,她兴高采烈地喊着:你回来了?直到我的脸浮现在她眼里,她这才极度失望地嚷着: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大宝回来了。
这就让我有点尴尬了,我试探着问:我可以进去吗?嗯?不方便?
她颇为失落颇为惆怅地说:不是,随便吧,进来。
我像变戏法那样,从身后变出一束花给她,她看到后,欣喜若狂地喊着:哇!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满天星的?
我目瞪口呆地说:不知道……我随便在花店买的。我看你最近因为丈夫失踪的事变得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所以就想着,买一束花送你哄你开心。但没想到我的命中率还挺高的,第一次送花给你,就送到你最喜欢的花束。
她开心的表情瞬间消失了,陷入了思考的片刻,我连忙用手掌唤醒她:喂!你又出神啦?
“啊?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大宝那该有多好。”
我愉快地说:放心吧,他迟早会回来的。
她转过身进屋子里,我又小声地嘀咕着:又或许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呢。
其实我不是猜测她喜欢满天星的,这几天在梦里我不断地梦见满天星这种花,时时飘浮在空中,我看到一双女人的手拿着那束花,那双手有一颗不太起眼的痣。
晓红的手里也有一颗痣,不仅是她,晓蓝手里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
有时候我也分不清她们两姐妹到底哪个是哪个,反正我寻思着她们两个都那么喜欢满天星就够了。晓蓝的消费记录里,满天星的购买频率是最高的,于是我就能猜到,晓红估计也很喜欢。
我随着她的身影,走进了客厅,奇怪的是,在墙上多了几幅油画作品,其中一幅很奇怪,就挂在沙发的右上角。
画的背景似乎是一个浴缸,浴缸的体积很大,有一个女人泡在浴缸里,脸庞朝下,身体浮空在浴缸里,她的个子很小,像个七八岁的小孩那样,两侧放了几支颜色鲜艳的玫瑰花,该小女孩的头发比较长,乌黑乌黑的。
怎么说呢?这幅画的还原度很真实,被淡化的背景,模糊的视觉,每一笔每一画,都勾勒出画的灵魂,但问题是,该作品的来源是什么地方呢?
这是你的小侄女?还是隔壁家的小女孩?我不以为然地问着。
她拍了拍沙发的边沿,望着天花板说:这幅画是我请了一个画家给画出来的,画中的小人儿是我偶尔一次在梦中见到的东西,我觉得她个子很小很小,又超级喜欢泡在浴缸里,她很可爱,但就是有点调皮,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很想看到这个小人儿,于是我请了著名画家将她画了出来。有时候我都觉得,将她挂在墙上,是一种艺术般的享受。
我们言归正传吧,前几天我去了你妹妹住的地方,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些照片。
这些照片呢,全都是关于你,还有你跟以前那些男朋友一起出去约会的场面,包括结了婚之后的张大宝,也成为她偷拍的对象。所以我觉得,她不是不知道你结了婚,她甚至一直躲在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偷偷地跟踪你们两夫妻,拍下你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张大宝,特写镜头的照片有很多张。
我说完这些,她似乎并不介意,反而显得很无所谓的样子。
“前面我都说了,我们是两姐妹,同一颗卵子结合而成的,我喜欢的,她也会很喜欢,哪怕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好看,性格还很糟糕透顶,她都会义无反顾地爱上这个男人。这个就是我们两姐妹的宿命,要么她抢我的,要么我抢她的。”
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最关键的一句话,她貌似也看出了我的倪端,从容不迫地说: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现在你为我调查丈夫失踪的案件,我们彼此之间不应该再有任何一丝丝隐瞒的,你说对不对?
我郑重其事,一字一句地说着:我怀疑,你丈夫的失踪没准与你妹妹有关。
她爱上了他,但又得不到他,于是只好使用非法禁锢的手段控制了他,限制了他的自由。
她半信半疑地问:是吗?究竟张大宝是被我妹妹囚禁起来了,还是跟我妹妹一起私奔。
我惊愕不已地说: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妹妹私奔,一起离开了你?
她慢悠悠地说着:其实在较早之前就已经问过我,问我肯不肯让姐夫给她,她说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喜欢得快要死去活来,每天晚上都渴望看到那张脸庞。于是我反过来问她:如果是你的男人,你愿意让给我?又或者让我抢?她居然信誓旦旦地说愿意,我当然不相信,接着我就……
我突然注意到厨房里的东西,不禁脱口而出:那是什么肉?
她那哀怨的眼神慢慢地转过去,随后她说:那是普通的牛肉。
我还注意到厨房的塑料袋里装满了黑色的毛,但我没有问。
“你在做饭是吗?厨艺一定很好。”我抱着幻想。
她摇了摇头说:厨艺好又能怎么样?我每天一大早起来做早餐给他吃,他每次都无精打采的,每次都说没胃口,有胃口的时候又吃得特别少,一点都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我笑着说:或许他的胃真的不好,又或者他不喜欢吃早餐。我读书那会也不喜欢吃早餐。
她咬着牙说:你们不一样。
她的心情看起来真的很糟糕,但又不好在我面前显露出来,我只好鼓励她:既然你的厨艺那么好,有时间我真的要品尝你的厨艺,你丈夫不识货,只有我才懂得欣赏的。
她幽幽地说:只要我们的关系有进一步的亲密行为,一定有机会的。不过不知道你会不会很期待那一天的来临呢?没准你的决定是错的。
我笑了笑,尽量转移自己的视线,无奈我的注意力还是停留在墙上挂着的那幅画里。我很伤脑筋地念叨着:奇怪,画里的浴缸很眼熟耶。
她腼腆地笑,捂着嘴巴,小声地说:那副画中除了小人儿是我梦到的,其余都是我凭自己的爱好加上去的。就例如这个浴缸,其实就是我浴室里的那个浴缸,无论是尺寸还是款式都画得很别致很逼真,这浴缸就像真的一样!
看着她这副自我陶醉的样子,我又忍不住打断她的幻想。
“抱歉,其实我没有进过你的浴室里,所以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的浴缸;但我之所以说你那幅画里的浴缸那么眼熟……对了!没错!就是这样!我终于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这个浴缸。是你妹妹的家里!我去过她住的地方,我曾经看到过她的浴缸,就跟画里的尺寸与款式一模一样。”
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耸了耸肩说:这个现象恰巧证明了我的说法是对的,我们总是会同时爱上同一样东西,不过浴缸这种东西并非独一无二的,就没有必要抢来抢去。可是人就可能不太一样了,这世界只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基因,这么一把声音,这么一张脸庞,那是不可代替的。
我尝试着说:抱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哪怕是没有针对性的。
她向我投以万分期待的眼神。
“你们两姐妹是不是对颜色有着很严重的强迫症?”
她表示不是很明白,还在等待着我的下文。
“你很喜欢红色,所以你的房子里出现了很多红色的影子,包括家私与墙面设计等等;相反来说,你妹妹估计很喜欢蓝色,因为她住的地方,全部几乎都在用蓝色来搭配,但有一个现象我觉得很有趣,你妹妹似乎很渴望你拥有的一切,她总是以不同的方式在羡慕你的人生。”
“不!她羡慕的只是爱上我的男人,仅此而已。”
我认真地问她:你真的不知道你妹妹在哪?
她突然站起来,走近那堵墙,伸手去触碰浴缸的那幅作品,眼神万分诡异地说:我妹妹去哪里了呢……?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因此我才委托你,找到我的丈夫,找到我的丈夫,我的妹妹自然就会出现。我很愿意相信这一点。
我有点生气地嚷着:你一点都不紧张你的妹妹。
她倒是显得无所谓:随便你怎么说。
很显然,我的谈判失败了。
我回家里睡了一小会,起来发现崔悦在用电脑上网,玩得不亦乐乎,还不穿内衣。我不禁打着呵欠抱怨她:干嘛不穿内衣?
她望着电脑屏幕说:这几天老是下着毛毛细雨,衣服很难干,更别说内衣了。
我伸着懒腰,懒洋洋地说:不干,你可以去买新的内衣回来啊,总不能不穿吧?
她的眼睛离开电脑屏幕,沮丧地说:我从美国回来,一直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现在是靠着信用卡在硬撑着,哪里还有多余的消费额度放在内衣那里。
我一言击中她:所以说你没有收入,就应该考虑找工作的问题了,除非你是早有预谋,回来只是想让我接手调查这宗失踪案,不然你早晚也得找工作。
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坏坏地说:怎么了?你开始嫌弃我了?别这样啊,我好歹也是你的女朋友,暂时供着我行不行?她的笑容充满了暗示,我甩开她的手,假装不经意地抱怨道:我们以前可以聊的话题,现在已经不会再继续聊了。
“是吗?你很介意这些?”
“是的,我感觉你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外壳没有换,但是那颗心好像换掉了那样。”
她倒是不介意我这样说话,慢悠悠地说:反正你早晚都会习惯的。
我面无表情地说:但愿吧,可是我始终都觉得你那个同学性格怪怪的,说话又很飘忽不定,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怎么会,她只是偶尔会比较忧郁,其实她本性不坏的。”
“你们关系很好吧?不然你也不会为了帮她特地跑回来找我。”
“这个问题呢,我不会正面回答你。不过呢,晓红来找我那天,的确还蛮诡异的。”
“那时候我还在美国的东部,在一家酒吧里消遣着,突然她穿着一身艳丽无比的裙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她当时是全班之中学习成绩最好的一个,对于她我是相当的印象深刻。其实我们也很久没有见面,自从高中毕业以后,我们就一直都没有联系过,这一次她突然出现在美国的范围内,我倒是觉得有点惊讶。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她是那种比较乖又很文静的女生,她真的连网吧都没有去过,这一次她突然出国,来到一个资本主义的国家里,还来找我,我当然是有一点点受宠若惊。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一句话也不肯说,不断地喝着酒,这下子更令我惊讶了,在我认识她的那些岁月中,我记得她是滴酒不沾的,怎么读完书以后就彻底放纵了呢?对吧?她喝了很多很多,醉倒在吧台那里,良久以后,她变得很伤心地抽搐着身体。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伤心的样子,要知道她以前读书时,考试考砸了,她也没有如此伤心过。我哄了她半天,她才肯说出来。
她说,她的丈夫失踪了,她找不到他,她很害怕。没多久她就提出让我帮她寻找丈夫的请求。
我当时并没有想太多,但看着她这么可怜的样子,我就试着帮她。一说到找人,不知为何我就想到了你,于是我带着她一起回国。
她这个发生在酒吧的故事,听起来还挺符合逻辑的,不过我不是很明白。
于是我问她:她是如何找到你的呢?既然你们那么久没有联系过了,她也不可能知道你在哪里吧?对不对?
她摊开双手说:谁知道呢?不过这世界上,只要你有钱,就算是一个失散了很多年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我相信她能够找到我,道理也是一样的。但她却不能因为这样能找到自己的丈夫,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忙。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沮丧,原来她所谓的思念我,只是恰巧需要我的帮忙而已。
我尴尬一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找到,或许找不到呢?又或者我不愿意帮你呢?
她蛮有自信地说:不!我相信我的直觉,当初我也不想帮她,可是在她讲述了她丈夫失踪的整个过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很感兴趣。再说了,你从来都不会轻易拒绝我的,不是吗?
她还真的很了解我,自以为是的了解,是最讨厌的。当然我并没有表现出来。
“可现在看来一点进展都没有,张大宝消失了,晓蓝也消失了,要么是晓蓝为了永久占有张大宝,于是决定杀了他;要么他们相爱了,双双私奔,抛下可怜的晓红。”
她给了我一个建议:你大可以从张大宝的身上开始调查,毕竟两个人的感情发生问题,很多时候都是在男人身上出现了状况。
她这句话说得倒是挺中规中矩。
我只好很认真地提醒她:目前的情况其实并非那么乐观。一宗普通的失踪案,没有发现尸体没有流血,或许从表面上看起来是好事,但没准在暗地里已经发展成最坏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