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女人总是口硬心软的。
我一向相信这句话,可是我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也适合用在莫求的身上。
她这边厢拒绝了我非法进入他人房子的建议,现在她又找了一个开锁专业户,鬼鬼祟祟地撬开了晓蓝买下来的一个单位的锁。我还听了她的鬼建议,穿了一身黑色衣服,有一种夜行装的即视感,为此我不得不吐槽她:非法入侵就非法入侵嘛,干嘛还非要套上这一套无聊的夜行装?
她斜眼盯着我:重申一次,这并非夜行装,而是一套普通的衣服,只不过颜色都凑巧是黑色的而已,严格来说,我们是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在进行非法入侵……啊!呸!应该是非法入侵他人单位调查案件,这样我们总算是出师有名(别硬撑啦!)
我好奇地问她: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开锁专业户?
她得意洋洋地说:这个你就甭管了,总之我有认识的人就行了。
转眼之间,锁已经打开了,在保留着没有被破坏的基础上,门被打开了,只要我们戴上手套,不留下任何指纹,这单位就像没有人进去过一样,丝毫不留痕迹。开锁专业户拿了钱,就匆匆忙忙地扬长而去。
我不禁嘲讽她一句:呦,出手还挺大方的。
她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少废话!速战速决,这一回我是违反了既定程序来帮你的。
我向她保证:我不会让你的良心白白违背的。
晓蓝住的单位内阁是一个比较窄小的空间,但摆放的东西还真不少。
蓝色的沙发,蓝色的桌子,蓝色的吊灯,蓝色的墙纸……全都是蓝色的,这是哪门子的主题搭配啊……猛然回想起来,晓红的房子,好像所有的颜色都与红色有关,包括粘着墙壁的壁纸。一个对红色有着无比的执着;另外一个则对蓝色有着更深的执着。
可是我越看这个单位,越是觉得这个陈列搭配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就在我苦苦思索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房子里的餐饮用品全是一式两份的,恰巧是一双。例如两双筷子、两个碗、两个杯子、两根勺子……不多不少,都是两个。摆设方面似乎别有用心,貌似在遵循着某些规律似的。
莫求夸张地抱怨着:太整齐了!比我家里还整齐!很不习惯这样的房子。
我扫视着客厅的东西,心里不禁起了一丝疑惑:奇怪了,晓蓝如果真的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么她住的地方应该有很多灰尘,厨房的卫生会很脏,空气不流通,细菌滋生特别严重才对;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刚好相反,空气流通无异味,角落里一点灰尘都没有,所有的家私都很干净,并没有黏糊糊的迹象,厨房的卫生也很干净……这房子不像空置了很久,貌似一直有人在这里出现过,偶尔打扫卫生,但什么也不做。她真的是失踪了?还是说,表面上是失踪了,实际上确躲在某个角落里,偶尔会跑回来清洁卫生,然后又跑出去?
这……不太可能吧……多无聊的人才会这样做。
莫求从窗口拿起来一幅相框,小小的,照片是晓蓝的单独照片。拍摄的背景貌似是某个公园的假山,后面有一串红色的字眼,在照片里,晓蓝展露着笑容,阴沉沉的,不禁令人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的笑容实在是太飘忽不定,究竟是开心的笑容呢,还是哀伤呢?这很难说。
我们分头去找,我找客厅,她去找房间里的东西。
我这边没有太多的收获,她倒是发现了惊人的事情,从房间里发出呐喊声:喂!快来!有新的发现!
我走进房间里,里面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在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煞是将我们俩的影子无限地放大了整个阴影,在一张破烂不堪的桌子上,堆放着很多陈年老照片,有好几张都已经褪色了。她随手拿起一张照片,发现照片里的人是晓蓝……还是晓红?这些都无所谓了,反正是她们俩其中一个,每一张照片都出现了她的身影,出现在不同的场合,其中包括有人来人往的大型建筑商城、看病时的憔悴模样、在学校门前苦苦等待时的焦虑不安、站在伦敦大桥时的懊悔。这些照片跨越了她平时的日常生活时的样子,主角一直是她,从来没有改变过,唯独是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分别是有三个。如果说三个男人是代表着三个阶段,那么也就是说,这三个男人或许就是她的男朋友。
他们谈恋爱时所去的每一处地方都被拍了下来,每一个亲密的举动,每一个充满温暖的拥抱都被用着不可思议的角度拍了下来,从拍摄的角度来看,摆明就是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偷拍的那种。她的神态是那样的自然,从容不迫,柔情似水;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是那么的俊美,又显得如此的文质彬彬。
我一张一张地翻着,越是翻着一张照片,我的心就越是慌乱不堪,直到我终于翻出张大宝的照片,至此以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男子的照片出现,拍摄日期也是最新的,但显然最新日期是在她失踪之前,她失踪之后,这些照片就再也没有增加的迹象。
如果说桌子上摆满了偷拍的照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全部粘附在墙上的照片则显得非常的触目惊心。照片上的人不再是晓红,而是张大宝。张大宝日常上班时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偷拍了下来,包括他去坐地铁、吃午餐、与其他人谈合作计划时的会议都被偷拍下来。所有的照片按照正常的顺序排列着,时间是排列顺序的关键,从左至右,最后一张照片则与张大宝失踪那天刚好吻合,看来我手里的这一张照片是最后拍摄的。
莫求心有余悸地问:这种情况算不算是疯狂痴恋?
我目瞪口呆地说:算,但我搞不清楚的是,妹妹痴恋的究竟是姐姐还是姐夫。
她指着我身后的那堵墙,几乎失声尖叫地喊着:你看那里!
我推开她,走近那堵墙,墙上面写满了血红色的字体,有爱慕的祝福语,也有嫉妒、充满着憎恨的恶毒句子,每一句都充斥着极大的不满,我望着这堵墙,嘴里匆匆忙忙地说:快!到处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丢失的那些药水。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以后,她垂头丧气地向我宣布:很抱歉,一无所获。不过呢,我在她的纸木箱里找到很多关于医学上的书籍。大部分是研究如何彻底毁掉一副尸体、如何在一瞬间杀死一个人但又使他一点痛苦的感觉都没有。还有几本讲述降头的书籍,关于咒语之类的古典类型。看来晓蓝所研究的方向的确是很诡异的,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研究这些东西呢?而且我检查过她衣柜里的衣服,女装几乎全是蓝色搭配,有好几套男装衣服,但从来没有穿过,很干净很整齐,一点气味都没有,买回来就一直挂在衣柜里,但我检查过屋子里,一点男性用品都没有,除了几套简单的衣服之外,很容易就能看出她是一个人住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衣柜里挂几套男人的衣服呢?衣柜里还有古龙香水的气味。至于衣服的尺寸,我对比了一下,发现与张大宝的身形几乎吻合,这几套衣服估计是为他量身订做的。
我慢悠悠地说着:晓蓝很有可能患上严重的妄想症,她幻想自己与姐姐的丈夫一直生活在一起,衣柜里摆满了姐夫的衣服,家私、餐具都是一式两份的,她在幻想这些生活是有另外一个人陪伴着的,但事实上她一直是一个人很孤独地生活着。妄想型人格使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现实。
我摊开手掌,喊着:且慢!我记得晓红曾经说过:
我们两姐妹从小到大都会同时爱上同一样东西,无论是父母、同学、家人、一只猫,一只狗,甚至是一张纸,都是你不肯让我,我也不肯让你;除非那只猫死了,那只狗死了,一张纸被撕成两半……如果得不到,抢不赢对方,我们就会一起毁灭这个东西,玉石俱焚……
我模仿着她说话的语气,一句一句地重复着。
“如果晓蓝深深地感到自己抢不赢姐姐,又得不到姐夫的欢心,在思想极度扭曲的情况之下,她很有可能会真的亲手毁掉这个得不到的男人,跟姐姐一拍两散。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得不到,我宁愿亲手毁了他!”
她尝试着问:你的意思是,晓蓝杀了自己的姐夫?
我点了点头说:很有可能,当爱到极致又一无所有的绝望被点燃了,最终的结果就是自我毁灭!自我摧毁!不惜一切代价!
她不愿意相信这个观点:可是,晓蓝也失踪了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我不屑一顾地说:说不定她只是一个人躲了起来而已,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她。
她不服气地说: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问你,张大宝的尸体呢?你可别忘了,张大宝失踪至今,之所以无法立案成立调查小组,那是因为他到目前为止只是失踪了,没有找到尸体也就无法证明他已经遇害,一滴血都找不到,更别提尸体了。
我摸着自己的下巴:怎么说呢?晓蓝研究了那么多的医书以及处理尸体的方法,总不会是为了兴趣而研究的吧?如果她用来处理尸体呢?
她故意地说:例如……碎尸案?这可是你的拿手好戏。
我摇摇头痛苦地说:不可能!碎尸的活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况且这是体力活,一个聪明的人是不会耗费太多的力气去处理一副尸体的,像晓蓝这种心思慎密的人更是不可能。
她连忙在我眼前晃动着手掌:hey!我们现在真的确定以及肯定张大宝已经遇害,或者尸体被完美地处理了?她粘附在墙上,鞋子往后踢,貌似踢到某些东西了。
我蹲下去,心惊胆跳地研究着她刚才踢到的东西,很快从底下传来一阵噁心难闻的气味,飘浮在空中,貌似是死老鼠的尸体腐烂气味,这种气味在过去我是最熟悉不过的了。毕竟是在一个环境的渲染下熟悉这种气味的。
我的手触碰到一个铁笼一样的东西,不过是微型的,生了锈的颗粒感粘附在我手指上,我鼓足勇气拉了出来,那股气味突然被放大了,浓重的腐臭味使她当场吐了出来。我忍着胃部的云海翻腾,仔细地观察着微型铁笼里的东西。
果然是一只死老鼠,不过它的毛孔全湿透了,毛发全部蜷缩在一起,尖尖的,老鼠的个体不算很大,但它的皮肉清晰易见,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腐烂的气味,捂着鼻子说:这老鼠是被开水给活生生地烫死的。
莫求捂着鼻子,带有一丝丝的恐惧说着:以前小时候我亲眼看到隔壁家的小孩,兴高采烈地抓老鼠,抓到老鼠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它,然后就有人提议用火烧。他们在一个火盆里,放了很多的纸张,点燃了火,等到火盆里的火烧得最旺盛的时候,他们就会将老鼠的尸体丢进火盆里,老鼠的尸体在火盆里,经过火焰的灼烧,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同时散发出一股烧焦的气味,那股气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当时不敢参与进去,只敢躲在角落里,用一只眼睛看着他们整个烧老鼠的过程。对于那些小孩来说,他们烧老鼠只是因为生活上的无聊而寻找的刺激,他们打死老鼠之后才想到要烧老鼠,可见他们并无恶意。到了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老鼠也能活生生地烫死。或许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将调查的重点放在晓蓝的身上,现在看来,她的嫌疑的确很大。
我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说:够了!到此为止吧,我们现在是非法闯入他人地方。
自从开始接手调查这宗所谓的失踪案后,我就噩梦不断,不断梦见一个浴缸,上空中散发着一团很浓密的蒸气,我隐约感受到脚下有一种湿漉漉好像双脚被弄湿了的感觉,全身都好想被烧过一样那么灼热,我还闻到一股很臭的药味……
直到我惊醒过来以后,才发现那是一场噩梦,持续了好几天了。
可是我更意外地发现,睡在我身边的崔悦不见了,我忍着眼睛的疼痛,打开灯,灯的光源照进我的眼球里,我小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但没有回应,我只能在半夜里下床,穿着拖鞋走到客厅,发现她在客厅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拖动着脚,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我坐在沙发上,问她:你该不会是大半夜起来吃夜宵吧?
她没有回答我,我则觉得很奇怪,她很少会这样,对我不理不睬。
很快我发现她在泡咖啡,勺子在她手里慢悠悠地搅拌着,搅拌了很久,她都不曾放糖,我觉得更奇怪了,于是走过去,拍她的肩膀,她也没有反应,我再用力摇动她,她才终于有了反应,惊讶不已地问我:你怎么在这里?大半夜不睡觉?
我哭笑不得地说: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你大半夜起来喝咖啡,今夜不想再睡了是吗?
她有点害怕了,自言自语道:我起来喝咖啡……?不可能啊……?大晚上我很少喝咖啡的。
我提醒她:你刚刚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那样子很奇怪甚至有点诡异的说。
她惊魂不定地捏着自己的手,不断地吞咽着唾沫。
我观察了她好一阵子,最后才犹豫不决地说着:难道……你刚才在梦游?
她艰难地点点头,整张脸看上去很委屈似的。
“可是你不是说,你已经治疗康复了吗?”
她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整张脸凑了过来,在我耳边说:放心吧,医生说会有后遗症的。所谓的后遗症本来就是梦游的概率仍然会发生,但我所做的事情是有限度的,顶多就是在自己的家里泡泡咖啡,煮煮面什么的,每次梦游的时长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活动范围顶多就是在这个房子里,所以问题不大。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她又掐着我的脖子,语气极度哀怨地说:不过……如果你胆敢背叛我……我梦游的时候可就不止煮咖啡那么简单了,分分钟拿刀宰了你!害怕不?
我连忙配合她:非常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