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的一名仆从在此时挣扎着站起身,他摇摇晃晃地想往后门的方向跑,娄长言见状,从背后结结实实地来了一脚。
仆从被这一脚踹出去几尺远,踉跄了一下跪扑在地上。
此处是知州府后门的小巷,后门紧闭无人把守,巷子里更是罕有人迹。
仆从还挣扎着想爬起来,也许是要向府里等候的主人报信。宋青月刚想阻止,还没行动,就见娄长言先一步过去。
他一手从后摁在仆从头上,迫使人俯下去爬不起身,然后一只脚踩上仆从曲跪着的小腿骨。
仆从被剧痛逼得惨叫一声,娄长言压低声音恐吓道:“乖乖待着还能留你一命,少给我动歪脑筋。”
见状,另一名仆从乖觉地以手抱头,蹲伏地上不敢动作。
娄长言一回头,看到宋青月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很有当反派的天赋。”
宋青月蹲下身,平视抱头的仆从,以匕首挑开他的兜帽,“陈飞让你们绑来这孩子的?他要做什么?”
仆从哆哆嗦嗦道:“女侠饶命……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什么都不知道啊……”
娄长言冷哼一声,俯身捡起割断的麻绳,将手下被制服的仆从手脚绑住,然后走到宋青月身边,对着她一摊手,“刀,借我一下。”
宋青月挑眉,依言把镶金匕首递给他。
少年拔出短刃,贴着仆从脸颊下滑,锋利的刀刃甫一碰到衣服,就将布料划开,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从未见过这阵仗的仆从已然抖如糠筛,连连告饶,“少侠、少侠,我们的确只是接到将周家小儿带回来的命令,将军有什么打算,我们做下人的真的不知道。只是将军让我们把他带回府后就在偏院里关着,没说给饭吃,也没说什么时候放出来。”
一旁的周默默攥上宋青月的衣摆,对这个刚救下他的人展现出无意识的依赖。宋青月偏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别怕,姐姐在呢。”
娄长言动作一顿,烦躁地“啧”了一声,匕首紧挨着仆从的喉管,仿佛下一刻就会切断那里,令人一命呜呼。
仆从已经不敢看他,紧紧地闭上眼,绷直身子道:“还有、还有就是,让我们有机会的话弄坏周氏的假肢,但是我们是在路上碰到的周氏她儿子,所以没机会见到周氏……”
“他们确实什么也不清楚,这两个人怎么办?”娄长言问道。
“放了吧,”宋青月略一沉吟后摆摆手,“留着无用,也不能说杀就杀了。”
娄长言站起身将匕首物归原主,仆从见状,连滚带爬地起来,拖着他的同伙从后门进了知州府。
“他们肯定会给陈飞汇报的,你不怕他来质问你?”娄长言看着两人背影道。
“他凭什么来质问我?这件事做得不合规矩的人是他,”宋青月冷笑一声,“我倒是的确没想到,他还能对这么一双孤儿寡母下得去手。”
“姐姐,”站在她身边的周默默犹豫一下,开口道,“姐姐不是和陈飞……一起的,对吗?”
宋青月低下头,安抚地笑了笑,“不是,姐姐只是帮助应该帮助的人。等下我们就送你回家,好不好?娘亲等你等得很着急。”
小孩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姐姐,请你帮帮我娘,她、她快要活不成了。”
宋青月一怔,伸手牵着小孩,“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来。”
周默默多半没吃午饭,宋青月想着先带他回去跟周姨报个平安,他却问道:“娘知道我是被人绑走的吗?”
宋青月想了想,这个时间周姨多半还以为周默默在跟她置气,还不知道陈飞把人带走的事。
“我们临走前你还没回家,周姨担心你,让我们帮忙找找,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
周默默缓缓吐了口气,“那就等我跟姐姐讲完娘的事情再回去吧,与其让她知道我遇到危险后平白担心,不如就当作是我调皮贪玩不回家。”
估摸着周默默多半没吃午饭,宋青月领着他进了酒楼上个没人的雅间。
“不用姐姐破费,我只要随便吃点就好了。”周默默显然离这样的生活很遥远,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不妨事,这里说话清净点,要是在街边让有心人听了不该听的,反而麻烦。”宋青月温和笑笑。
“啊……哦。”周默默懵懂应道。
娄长言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领你来又不用你花钱,你紧张什么。”
“小乖,”宋青月点他的名道,“好好说话。”
娄长言感到由内而外生出的烦躁,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对旁人和颜悦色,对他就是勒令与训诫。
他猛地拉开椅子,木制凳子腿在地上搽出刺耳的声响,他往外走去。
“你们说,我去门外看着。”
“哎?小、小乖哥哥是生气了吗?因为我?”周默默悄声问。
宋青月皱起眉,她也不太明白。除了最近回溯得有点多,估计经常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以外,她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果然上辈子能成为人人喊打的魔头是要有点天赋的,叛逆期阴晴不定的脾气就够人喝一壶了。
“没事,之后我会问他的,不是因为默默。”
她笑了笑,把最先上来的蜂蜜酸酪推到周默默面前,“我们说回来,周姨是身体不好吗?为什么你说她……”
“我娘身上装了偃甲义肢。”
宋青月点头,“我知道,周姨说是陈飞安排的,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他为什么要费心去毁坏自己早前安排的东西?”
“陈飞曾经答应过娘亲,无条件帮她一直维持修缮,但是他没做到。定期维修偃甲不仅是为了让娘行动方便,也是为了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宋青月一愣便明白过来,无论如何义肢总是外在,是不属于身体原本的部分,即便做得再天衣无缝也会和身体产生排异。
“周姨现在状况如何?”
周默默摇头,“很不好,义肢与肉体连接的关节处已经开始溃烂,但是娘没办法,她不能就那样简单地卸下偃甲,她得用义肢来做事,她要养活我……”
宋青月望着他,那孩子咬牙,像是有无数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