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凌?”如月雪奈轻声呼唤道。
“我在呢。”苏凌回应道。
“你没事吧?”
“不太像没事的样子。”苏凌装出了一副很虚弱的样子,“你来做什么?你也要被关禁闭了?”
“不,他们之后就没有管我了……不过我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仪式被打断,长岛司肯定很生气,他之后肯定会报复我们的。”
“你没有想过逃跑吗?”苏凌问道。
“跑?”如月雪奈自嘲地笑了笑,“我能跑去哪里呢?就算跑出去了,我又能去哪里呢?我没有家,也没有朋友,难道要我继续回到那个痛苦挣扎求生的日子吗?那我宁愿死在这里……”
“那我带你跑出去吧。”苏凌轻声道,“我带你一起走,以后,你就跟着我,我给你提供住所。”
在听到苏凌的话后,如月雪奈很明显地愣神了好几秒。
过了许久之后,她仿佛才回过神来,道:“你在说什么呢?神志已经不清醒了吧?”
“我是认真的。”苏凌道。
“……总之,我这次过来不是和你说这些的。”
禁闭室的大门下方有一个方形的小门,这个门很小,就算是小猫小狗也钻不出去,但却正好可以给人送食物。
这是他们故意留给禁闭室里的人的小口子,这道小口代表希望,但禁闭室里的人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这道他们出不去的口子,然后继续忍受折磨。
如果一个人不曾见过光明,那么他本可以忍受黑暗。
这个口子起到的就是这样的作用。
而如月雪奈则是通过这个口子,给苏凌送了两块面包和一瓶水。
“他们没给你吃的吧?我和那些人多要了一些食物,你抓紧吃吧,别被发现了。之后我还会来给你送的。”如月雪奈道。
苏凌眨了眨眼,而后好奇地问道:“你不怕被抓吗?”
“这句话我也要问问你才是——明明知道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来帮我呢?”如月雪奈反问道。
“我说了呀,我比你大,前辈照顾后辈,姐姐保护妹妹,这是应该的呀。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如月雪奈道。
“是吗?那你今天见识到了。”苏凌道,“在我眼里,这就是应该的。”
“……”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不怕被抓吗?”
“你是因为我才被关起来的,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但至少也不是一个白眼狼。”如月雪奈道,“这算是谢礼吧,以及……对不起,是因为我,才让你被关起来。”
“不用说对不起。我自愿做的事情,你没必要把责任揽到自己的头上。”苏凌道,“而且,咱们这叫互帮互助,不叫什么‘谢礼’。”
“互帮互助……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会让自己好受一点而已,我讨厌不作为的自己,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好过一点,和你无关。”如月雪奈道。
“那只不过是你在强行说服你自己而已。”苏凌道。
“我……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如月雪奈叹了口气,“总之,别死了。”
“这点程度还不至于会死呢。”
“还有一件事……”
“什么?”
如月雪奈攥紧了拳头,将额头抵在铁门上。
她用微弱的声音小声呢喃道:“就当做是我任性也好——不要屈服,不要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如月雪奈本以为苏凌听不见她的轻声低语,所以只是道:“没什么,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我先走了,再见。”
而后,如月雪奈便轻手轻脚地偷偷离开了。
殊不知,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全都被苏凌给听到了。
以苏凌的五感,就算她刚刚说得再小声一些,苏凌也能听得见。
所以,在如月雪奈走后,苏凌也轻声回应道:“放心吧,我不会被扭曲意志的……永远不会。”
最后的那句话,仿佛是在说给他自己听一般。
“可事实是,你已经被扭曲过了,不是吗?”沈晓梦突然开口道。
苏凌瞥了她一眼,道:“原来你还在啊。”
“你还在欺骗自己吗?你说如月雪奈只是在强行说服她自己,可你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我究竟有没有被扭曲过意志,这根本就不重要。”苏凌道,“重要的是,现在的我是怎么样想的。”
苏凌看向沈晓梦,道:“你说我是在逃避,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逃避过。我认为,哪怕我真的被人灌输过理念和信仰,但至少,现在这一刻的我,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在行动。
“我可以不相信我自己,但我相信我身边那些对我好的人。姐姐说过,无论何时,都要始终相信我自己。她说过,如果我不相信我自己,就去相信相信着我的她好了。
“我选择相信姐姐。所以——我认为我现在做的事情,都是我真心想要做的。我相信我一直所坚信的事物,眼见为实,耳听为真,我会一直坚定我的信念,直到永远。”
“你这不叫意志坚定,你这叫顽固、不知变通!”沈晓梦生气道。
苏凌只是道:“如果你真的是我的记忆的话,那么就来说说看,我现在在想什么吧。我在回忆当中的所见所想,你没道理不清楚才对。”
“我……”
沈晓梦欲言又止。
“怎么,说不出来吗?那就证明你也不过如此了。”苏凌笑道,“你并不是我的记忆组成的虚幻体,而是我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思绪所杂糅在一起,而出现的幻觉。
“你所代表的,不是我脑海中清醒的意识,而是我脑海中的混沌与疯狂。所以,你当然读不出我现在在想什么。”
苏凌的手穿过了沈晓梦的身体,幻觉是不可能有实体的。
“不要再用这幅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不喜欢。”苏凌道。
而后,他挥手斥散了眼前的幻觉。
幻觉想利用他脑海中过往回忆击溃他,可殊不知,在看到那些记忆后,苏凌反而更加坚定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在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后,他会去找自己的父母的。
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的父母所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他了。
仔细想来,他们所教授给他的知识与理念,与这些身穿白大褂的人所说的,其实有很大的不同。
那些白大褂教他无私为人,要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的一切。
但他的父母却教导他为己在前,为人在后。
是他的父母教会了他,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是他的父母带他逃离了那个实验场,带给了他普通人的童年。
所以,才会有现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