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常青日报上刊登的两篇文章轰动了整个常青市。
报童们举着报纸四处奔走着:“重大消息,常青日报总编道歉了……”
“号外,号外,百货大楼向顾客服软认错了……”
一声声叫喊吸引了众多的路人,人们停下脚步,想知道能让常青日报和百货大楼低头道歉的是什么大人物。
“小孩,给我一份报纸。”
“我也来一份。”
“我也要。”
……
顷刻之间,这两篇道歉声明传遍了常青市的大街小巷。
菜市场,工厂,学校,家属院,只要是报纸可及的地方,就有人们议论的身影。
燕兰特地打电话通知了吴彩霞这个好消息。
吴彩霞让她买五十份报纸,在胡同附近分发给大伙儿。
燕兰抱着一摞报纸,见人就发,
“李大娘,乘凉呢。这有份报纸,您看着玩……噢,不认识字啊?也没关系,拿回去让您儿子给念念,看完了还能糊墙。”
“康大爷,带孙子玩呢?给您一张报纸,给孙子折纸飞机玩。”
……
燕兰在胡同里转了几圈,送出去十几份。
瞅见不远处的小卖部,她把剩下的几十份报纸送给了麦叔。
“麦叔,这报纸送给您了。谁来买东西,做个添头给人也好。”
利用麦叔的小卖部把报纸散出去,可比她一张一张发省劲儿。
吴老太经常在小卖部给吴彩霞打电话,起诉常青日报的事,麦叔知道一些。
他摇着蒲扇,“燕兰,报纸是你买的,我用来做添头,这是占你们便宜,不合适,不合适。”
燕兰只留了一份报纸,其他的报纸都放在小卖部的桌子上,又转身在货架上拿了包醋,去门口付钱,“麦叔,没啥合不合适的,这叫好事要及时和大伙分享。”
麦叔感慨一番,终于有让百货大楼低头的时候了,给燕兰找了零,看她咧着嘴笑的高兴样子,“那成,报纸我就收下了。下回你再来买东西,叔给你算便宜点。”
“好嘞,谢谢叔。”
燕兰兴高采烈地带着报纸回家了。
“哎呦,燕兰,你可回来了。”
吴老太抱着妞妞迎上来,知道燕兰出去买报纸的,她早早等在门口,望眼欲穿地盼她回来。
燕兰快步走过去,接过妞妞,“干娘,咱们回去说。”
进了屋,燕兰把报纸给吴彩容,“彩容,我抱着妞妞,你给干爹干娘读读报纸。”
吴老头把晾好的白开水提过来,一人倒了一杯。
吴彩容浏览了一下报纸,找到位于倒头条的署名为常青日报的一篇道歉声明,认真地读了起来。
“最后,我樊益贤,作为常青日报的总编,有失察之责,纵容之错,再次向孟春梅女士诚挚道歉……”
嗯,态度勉强还行,吴老太点点头,“彩容,百货大楼那篇呢,也念念。”
燕兰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百货大楼怎么个道歉法。
吴彩容把报纸翻过来,在背面找到百货大楼的声明。
百货大楼的道歉声明所占的篇幅几乎是常青日报的二倍。
“娘,爹,燕兰姐,这篇比较长,我看过后给你们挑重点说吧。”
“百货大楼的声明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诚挚地向我娘孟春梅女士和广大常青市民道歉。
第二部分是是公开批评赵有良,顾娜文二人。赵有良身为百货大楼的楼层经理,屡次包庇纵容售货员顾娜文,导致其犯下大错,并连累了百货大楼,导致百货大楼名誉受损。”
“对了,道歉声明旁边附了一则说明。说的是二人被辞退的通知会跟随报纸同步下发,两人即日起被开除,且永不录用。”
百货大楼的高层知道这次事件影响恶劣,为了挽回受损严重的名声,百货大楼又贴出告示。
从即日起,五天内百货大楼的部分商品打8折,以示内部整改的决心。
除此之外,百货大楼还发起了市民满意度调查等调研活动,让顾客对大楼的环境、服务、产品质量价格等进行评价打分。
打分前几名的售货员月底会有奖金,而连续多次打分低于平均值的售货员则可能会被开除。
百货大楼瞬间人心惶惶,不少售货员开始反思自己的服务态度,担心自己有没有可能被打低分。
而经理室,赵有良脸上凝着怒气,眯着眸子,大声斥责过来贴告示的工作人员。
“姓穆的,上头凭什么开除我?这个处分我不认。”
赵有良手握成拳,重重得砸在桌子上,旋而胳膊一扫,桌上的文件摆饰都被扫到地上。
刊登着道歉声明的报纸缓缓飘落。
赵有良吃早饭时有看报纸的习惯,当他看到那两篇道歉声明时,五脏六腑都气得要爆炸。
筷子一扔,捏着报纸去找顾娜文,顾娜文也知道这件事了,正在家里哭闹呢。
赵有良哪还有心思安慰她?
撇下她,去常青日报找樊益贤,才发现樊益贤告了病假。
又绕道去了樊家,段美凤忧心忡忡地告诉他樊益贤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无人可求,赵有良左思右想,决定回家拿些钱,直接去找钱行功。
钱行功和樊益贤是中学同学,当时就是樊益贤引荐他认识的钱行功。
钱行功的妹夫是百货大楼的高层领导,他能以坐火箭的速度当上经理,就是从钱行功处入手打点的关系。
现在他出事,说不定钱行功有法子救他。
钱行功是常青纺织厂的,一家子住在纺织厂家属院。
见赵有良拎着精贵的礼物过来,钱行功的媳妇眉开眼笑地把他让进去。
钱行功处于要退不退的阶段,工作不多,养了不少花鸟,没事就回家浇浇花、喂喂鸟。
“老钱,小赵来家里看你了。”
“来,有良,里头坐,别客气,当是自己家,啊!”
看媳妇引赵有良进屋,钱行功心下了然,他放下浇水壶,端着上位者的姿态进屋,
“小赵啊,真是稀客,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要不是媳妇提醒他眼前这人叫什么,他都不记得这人是谁了。
赵有良恭恭敬敬地把礼物放在桌上,谦卑道,“当初是托了钱副厂长的帮忙,我才这么顺利地当上经理。这不是这段日子忙,没来得及来看看您。今天得空,这不专程买了点不值钱的东西,过来看看您老人家。”
钱行功又不是不看报纸,百货大楼的事他早就耳闻了,也知道事情闹的那么大,少不了眼前这位的手笔。
而且昨个樊益贤就跟他打过招呼了,让他不要再插手百货大楼的事,更不要出手帮赵有良任何。
经理都当几个月了,也没看他来家里瞧过一回。早上刚出的事,立刻就拎着礼上门了。
钱行功沉浮半生,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看赵有良只字不提眼下的情况,他也装着不知情,
“噢,这样啊,都过去那么久了还记得,你有心了。”
赵有良干巴巴地跟他尬聊着,脑筋转着圈儿想怎么才能把话题绕到给他帮忙上。
钱行功陪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后,起身去看阳台上的鹦鹉,
“小赵啊,我看我这小不点是想出去逛逛了。要没什么事,要不你就先回?”
赵有良还在想法子提诉求,冷不丁被钱行功下了逐客令。
脑袋跟不上嘴,道,“那您忙,您忙。”
说着就自己开了门,走出去了。
走了好几步才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钱家大门早已经关得严严实实。
想起自己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要求,还有一大堆精贵的吃食礼品,赵有良愤愤地踢了好几脚旁边的绿化树。
“该死的老狐狸。”
如没头苍蝇般,赵有良在大街上浑浑噩噩地转了好久,才回到百货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