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刚才还在说着拜不拜师什么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且又是众人亲眼看着长大的小辈，自然不可能让她受人欺负。
即便欺负她的人再强大。
几乎所有的长老都站起身来释放威压。
修仙界自然不是“人多力量大”的地方，可在座的长老，除了一些特职长老，其余的最差也是分神期，聚合起来，在气势上丝毫不输大乘期的敛芳仙尊。
司玖也气，他毕竟是一宗之主，到底还是稳住了情绪发问：“敛芳仙尊这是何意？”
敛芳仙尊没回话，垂着眸，气压低的似乎能生出冰来。
当年的凤鸣长老，也是因为有了天大的机缘，才得到这个凤凰精血，但尚且没有完全炼化。
当初以身祭阵之后，便将此物留在封印大阵之中。
整个修仙界几乎再找不出第二的凤凰精血，故凌倚吸收的，定然就是当年凤鸣长老留下的那一滴。
敢染指他师尊留下的东西。
敛芳仙尊第一反应就是杀了眼前之人，可是他又清楚地意识到，若凌倚死了，这凤凰精血定然将彻底消散在这人世间。
因为凌倚已经将这滴凤凰精血，彻底炼化。
思绪飘散间，忽敢手上灼痛传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几乎是下意识随手，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缩手，早就虎视眈眈的玄英瞬间上前，将凌倚拉到身后，拿剑抵在身前，满脸戒备。
敛芳仙尊看着方才被烫到的手指，目光有些沉。
“凤凰，上古神兽，果然名不虚传。”
说完又回到了位置上，喝起了茶。
众人见此，面面相觑，毕竟剑拔弩张的，场面过于难看，他们到底还是收回了威压，坐回了原处。
“不知仙尊方才何故发难？”
出了这么件事，司玖也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就一比揭过。
“瞧着她那双翼眼熟，凑近看看。”
他回答的敷衍，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不会信。
可这是敛芳仙尊说的，凌倚到底有没有真的受伤，司玖也不好再多收什么。
“原来如此，仙尊来了也有一会儿了，若无其他事的话，仙尊请回吧。”
他确实不能做什么，可若让他继续这样假模假样陪着这个仙尊喝茶，那同样也是不能够的。
“急什么，方才不是在说收徒吗，凌、倚？记我名下了。”
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可却丝毫没有给人选择的余地。
“痴心妄想！”
司玖刚要想办法拒绝，没想到玄英先开口了。
他下意识心头一紧：“是我师妹口不择言了，仙尊莫怪。”
敛芳仙尊没应他，垂眸看着玄英，冰冷的眸光中带着审视。
玄英却突然笑了。
“凤鸣仙尊，一生磊落，即便是死、也是为了苍生正道，而你，凤鸣仙尊唯一的徒弟，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给她蒙羞。”
“玄英！”
司玖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立马打断。
“哼！”
玄英虽然没有再继续说，可一看就是满脸不服。
“蒙羞？”
敛芳仙尊似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话，突然笑出了声。
明明是很开朗的笑，众人却被笑得头皮发麻。
“蒙羞……”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接着道：“那又如何？反正她再也看不到了。”
没人接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凤鸣仙尊的离世，是整个修仙界的痛，于剑影宗更是。
若凤鸣仙尊还在，如今的敛芳仙尊也当与剑影宗关系极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敛芳仙尊收敛了情绪：“蒙羞就蒙羞吧，反正今天说什么，人我都是要带走。”
原本已经将气压下去大半的玄英，立刻又被点着了。
“呸！你找弟子还真有一套，先前那个，顶着一张跟长老有七分像的脸，现在更是，直接把主意打到了和长老一样有凤凰血脉的凌倚身上，你要不要脸！”
司玖真的很想上前堵玄英的嘴。
可玄英说的是事实。
凤鸣仙尊以身祭阵，也不过是百年前的事，见过凤鸣仙尊的，大有人在。
当初敛芳仙尊刚收那个弟子的时候，不少人在后说三道四，流言蜚语更是传的满天都是，只不过从来没有人敢点破罢了。
玄英曾在凤鸣仙尊座下修炼过一段时间，即使那时她年岁不大，却也称得上，如今修仙界曾和凤鸣长老最亲近的人之一。
当初她第一次见到晴玥的时候，就因为她那张，与凤鸣长老极为相似的俩而恍惚过。
反应过来后便只觉得恶心。
自然不是对那个女孩，而是对敛芳仙尊。
玄英极为重视师徒情分，虽说她对晏子安不大上心，可那也是因为有凌倚帮她带着，这远比她自己带更让人放心。
师徒便是师徒，与父母子女情分相似。
但也并非说另生情愫，便罪该万死。
只是这敛芳仙尊收晴玥，明显便是因为她那张脸，摆明了将人当替身。
他倒是成全了自己一番深情，那晴玥算什么？
如此便罢了，终究是别人的事，玄英也可以和修仙界的其他人一样，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竟想把这种套路套在凌倚身上。
亏他刚刚提收徒的时候，自己近还鬼使神差的以为，他是看中了凌倚的天赋。
玄英骂得狠，敛芳仙尊却似乎丝毫没有往心里去：“我想带走的人，没有人能留得下。”
玄英气笑了，当场拔出了剑：“试试。”
她当然不可能打得过敛芳仙尊。
即便她是合体期，看似跟大乘期只差了一个大境界，可事实上修行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即便只是差一个小境界，也宛如天堑。
“咳……我们剑影宗的弟子，仙尊带走，确实不太合适。”
司玖语气柔和，但是话语中的意思却也表明了态度，显然是站在了玄英这边。
原本已经坐回座位的长老们，又默默站了起来。
说实话，这一帮人加起来，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敛芳仙尊，这就是大乘期修士的强大之处。
可剑影宗屹立千年，其底蕴又何止眼前这几位长老。
那些动不动就闭关百八十年的大能，才是剑影宗真正的底气所在。
在大殿中的，其中任何一个人挑战敛芳仙尊，都绝无获胜的可能，可同样，敛芳仙尊若想挑战剑影宗，也同样绝无获胜可能。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没有人想这么做，毕竟其后果必然是惨重的。
敛芳仙尊却再次笑了：“修仙界很大。”
无厘头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黑了脸。
他们剑影宗，确实不怕他敛芳仙尊，可此时长辈们又来不及出关，若这敛芳仙尊真带着凌倚跑，还真不一定拦得住。
在场除了凌倚外的唯三小辈，晏子安季道和寒月，也同样黑了脸。
和他们实力有限，即使此时拉着凌倚跑，也跑不出这个大门就会被拦下。
寒月和季道不自觉得站到了凌倚前面，晏子安则是攥着凌倚的衣袖，凌倚扯了好几次，都死活不愿意放开。
“我不求你杀了那敛芳仙尊了，带着人跑总没问题吧。”
“抱歉……”
“要你何用！”
凌倚心疼得看着自己要被扯烂了点衣袖，又抬头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的亲长们如此护着她，甚至不惜与大乘修士叫板，可在梦境中竟落了那么个结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实力……
越想越觉得头疼，可显然眼前之事才是最需要解决的。
“我见过凤鸣长老。”
平淡的一句话，却似水入油锅，使众人一下子就炸开了。
连前面的玄英也没忍住转过头来，满脸不可置信。
虽说修仙界见过凤鸣长老的并不在少数，可凌倚显然不住此范畴之内。
众长老心中有惊讶，也有猜疑。
纷纷想这莫非是凌倚为了摆脱眼前困境，编出来的理由。
他们半信半疑，可一向高高在上的敛芳仙尊却慌了神。
他狼狈地走下台，想到凌倚前面，可却被玄英拦住。
按理来说，玄英根本不可能拦得住他，可此时的却确实停了下来。
似乎是想借力，双手握住了剑身。
这是玄英的本命剑，即便是大乘修士，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同样也会受伤。
眼见血液渗出，反倒是玄英慌了神：“喂，你有病啊，快放手！”
可敛芳仙尊却不管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在哪。”
他甚至不问真假。
“顾玉琛，你能不能给老娘把手撒开！”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将敛芳仙尊叫回神。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玄英叫的是自己。
他松开了手，入眼却是满眼血腥。
玄英连忙拿衣袖擦剑：“你故意的吧，明知道这是长老留给我的，还故意弄脏。”
玄英骂骂咧咧，敛芳仙尊却有些恍惚，某些奇怪的画面浮上心头，为什么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
来不及深究，他再次抬头看向凌倚：“在哪。”
凌倚却是笑了一下：“她在深渊，等你很久了。”
顷刻间，人便消失在了原地，那铺天盖地的威压也瞬间消失。
众人有些茫然。
玄英眼见着剑是擦不好了，回头看向凌倚：“你若是撒谎，现在我就带你去敲老祖闭关处的门，这样到时候就算他回来了，在恼羞成怒，也做不了什么。”
凌倚却摇了摇头：“不必，因为我真的见过凤鸣仙尊。”
玄英一愣，虽不及敛芳仙尊，可她对凤鸣仙尊的，也同样深重。
到最后，她却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见事态已平息，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寒月上前，突然对着司玖跪了下来。
司玖的手挺在半空，到底没有拦。
寒月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才开口：“弟子不肖，多年在外，让师父担心了。”
司玖罕见的红了眼眶：“回来就好。”
……
敛芳仙尊走得潇潇洒洒，可他却把自己那唯一的徒弟落在了这里。
晴玥明明没在大殿，可看到凌倚的时候，第一句话却是：“你为何要救他。”
凌倚一愣，却莫名想通了：“你为何要害他。”
晴玥冷笑：“我哪有这么大本事，是他罪有应得，像他这样的疯子，就应该走火入魔、众叛亲离、爆体而亡。”
凌倚莫名有些动容：“即使他动机不纯，可他毕竟是你师父，至少在我看来，他并未欠你什么。”
“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他欠我的，就算是他死伤一百万次，也还不上。”
凌倚沉默。
晴玥转头看向凌倚：“你猜猜，我为什么会顶着这么一张脸出现，还非要拜他为师。”
“抱歉。”
晴玥一愣。
“抱歉什么？”
凌倚脸上没什么表情：“抱歉，没梦到这里。”
晴玥：？？？
“你们剑修一个个跟有病一样。”
凌倚刚想反驳晏子安却从外走了进来。
“师姐，宋姑娘来接人了。”
凌倚点头，晴玥又换上了那一副看什么都不屑的模样，扭头就要往外面走。
凌倚却拦了她一下。
“所以，当初的竹林，是你们两个设计？”
“是又如何。”
晴玥满脸无所谓。
“她……也是跟你一样？”
“切……”晴玥满脸不屑，“她可没有我这么幸运，她只不过是想退亲罢了。”
“我知道了，多谢解答。”
凌倚不再阻拦，看着晴玥离开。
晴玥一离开，晏子安便凑了过来。
“师姐，你刚才说见过凤鸣长老是怎么回事？”
凌倚沉默片刻：“你还记得我们在深渊之中，遇到的那位魔族公主吗。”
晏子安点头：“当然。”
毕竟前几天才见过，他再怎么见我也不能把这人忘了。
“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她修炼不需要魔兽，反而是吸收封印中出来的魔气。”
“而且她说自己不过是，当时封印大开始跑出来的小喽啰，可当时跑出来、并且现在仍旧在修仙界的，只有她，她甚至可以在此正常修炼，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晏子安眼睛都亮了：“所以，她就是凤鸣长老的化身！”
凌倚：“那倒也不是。”
“啊？”
晏子安一下子就蔫了。
“虽然不是，但关系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