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的，就这么让你喜欢！”陈昶双手颤抖“就这个？你喜欢啊…我告诉你，我不喜欢，”柏千芮一时有些愣神儿，她从来没见过陈昶这样“我以为只要我好好学，就能让你过上你想过的日子，我以为你会开心的。”陈昶拿起桌子上的毛刷蘸上黄色的大漆，不由分说的冲着挂在墙上，铺在桌子上的画，一顿乱刷。
“你疯啦！”柏千芮忙跑过去拦他，笔刷的漆料划过她的衣服，抹在柏千芮的手上，胳膊上。
“陈昶，你等等，你冷静一下，算我求你，咱把刷子放下，”柏千芮道“啊，乖。”
陈理霖和陈念坐在家道儿的门台上，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谁也不说话。陈念站在窗前，她偷偷的往里面瞟。
“怎么啦？”陈理霖低声问道。
陈念摇了摇头。
陈理霖:。。。
柏千芮看着被毁的画，心如刀绞“你…”她眼泛泪光。
“怎么，想哭啊？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吗？”陈昶道“在你看来，那么多条人命比不上这几张破画！”他把刷子扔到柏千芮的身上。
“千芮老师，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碰这刷子一下，你的家事，到底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陈昶说道。
“你以为我想让他们死吗？”顷刻间，柏千芮积压在心底那么多年的委屈，都迸发出来了“你以为是我想让他们死的吗，”她涕泪横流“他们根本就不会过敏，你懂什么，无论在什么时候，画都是可以换钱的，你知道的。
我记得，那天，我卖了画，换了钱，请邻居吃饭，如果能过上好日子，我希望，我们十里八乡是一起的，可是，那天饭后，我姐死了，爸妈口腔出血，原因不明，他们撕心裂肺的求我让他们死，我没有办法，我救不了他们，我后来用刀划开了尸体，在他们嗓子里发现了一根特别细长的针，像线一样的。
陈昶，你不必知道这个故事的。
后来，我想尽一切办法，终于走出去了，我去报官，没有用的，我不相信反腐倡廉的政策能帮到我，官官相护，世道人心。”
“对不起，”他说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啊，我…”他一把抱住柏千芮“对不起…”此时，他似乎除了这一句话以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人心隔肚皮。”柏千芮拍了拍陈昶的肩膀，她率先走出门去。
继而，他听见柏千芮在窗外对陈理霖说“他这个年纪正是好骗的时候，你还指着他能骗谁回来啊。”
是啊，人心隔肚皮。
这个世界好像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他不知道，他们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又是假话，甚至就只是柏千芮，她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又是在撒谎的。
半晌，陈理霖走进来找他，陈昶正坐在地上，表情有些呆滞。
“哭啦？”陈理霖说。
“没有，”陈昶抹着眼泪，倔强的回答“好罢，我本来已经不想哭了。”
“我感觉，我的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阴影，所有人都在骗我…”
“别他妈把自己说的这么惨，谁骗你，啊？谁他妈都在骗你，”陈理霖不依不饶“我骗过你吗？你知道多少人像你一样的，早早的就夭折了，你还不知足？我们能让你长这么大，你出去村子里转一圈，你多好的条件…”
“行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就不能安慰我一回？”陈昶直言。
“发什么疯我不收拾你就不错了，我还安慰你，”陈理霖不假思索“赶紧，给我滚出去做饭去，给你脸了。”
“我其实是想跟你说，我碰上木桓了。”陈昶道。
“哦…什么？”他后知后觉。
“没什么，”陈昶说“做饭去了。我甚至羡慕千芮老师，可是，纵然她不是什么好人，我也还是得认你俩啊，这地方哪有好人啊，我也一样。”
“算你小子还有点儿良心。不是，你说什么？你说这话…”陈理霖无力吐槽“我***，陈昶。”
随后，陈昶走向厨房。
在夕阳下，柏千芮和陈理霖默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山是座烈狱，翁着无数人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