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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历史 > 叫我大善人 > 第22章 好尴尬呀

翟临咬着牙扶着腰,在一众恶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一言不发的看着手握短刀,被凌晨指着鼻子怒骂的袁小狗。

那女子也吓的不敢再污言秽语了,只是捂着嘴巴惊惧的看着翟临的背影,很显然,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

“你,还有你,包括你……呃……”

正在翟临怒及攻心,将袁小狗、凌晨还有刘凝挨个指着点名的时候,远处的芸香带着满脸风霜,胡茬都没来得及剃的徐朗匆匆赶了过来。

徐朗疲惫的看了一眼在场诸人,拉着凌晨的胳膊就往回走:“人捞回来了,跟我去他家。”

“站住!”

翟临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委屈?被人从马上掀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现在就这么放凌晨走了,他岂能甘心!

徐朗似乎心情很差,回头怒骂道:“滚!不服气,让你爹来找我!”

说罢,他拉着凌晨急忙离开,刘凝等人也匆匆跟上,只留下翟临倒吸凉气,站在街上微躬着身子。他眼神阴鹜的望着凌晨的背影,良久后才低喝道:“去查查此人是谁,若没有官身,让华殷杀了他!屠门!”

“是!”

——

文家在泰和坊北门街对面的坊里,凌晨看着他家宽阔的后院,嶙峋的假石、蜿蜒的溪流、雪中的梅花,整齐的石板路,自卑的不行。

文家光一个后院就和凌晨全家占地面积一样,有钱人果然是王八蛋。

进了东院,来到屋子里,终于看到了文若。

只是……如果不是徐朗无比肯定的点头,凌晨实在很难相信眼前这货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温润公子。

浑身裹着一片白布,满脸胡茬,头发长的跟杀马特一样,一个侍女正在用剪刀和梳子为他修剪,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颓然,全然没有了精神。

“兄长……你来了……”

凌晨示意刘凝在黑松椅上坐下后,才走到文若面前。这么些日子下来,他是真把对方当朋友了,现在见到他这个样子,心底涌起一阵难过。

“究竟怎么了?”

文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苦笑道:“败了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挫折就一蹶不振?这个样子怎么能担当得起大事,你……”

“兄长,我不是经不起风浪的人,战场上弓矢如雨、败军时仓惶急行、回京后问罪下狱,我都没有皱过一丝眉头。可回到济州后,却让我深感心力憔悴,愧疚难当。

当初,家乡父老将自己的父兄交给我,我却没能带着他们衣锦还乡,八千子弟,只带回来不到三千……兄长,我不怕战死沙场,也不怕身陷囹圄,可我怕街坊邻居们那种从期许变为绝望的目光啊!”

说着说着,文若竟然从眼角落下两行泪来,着实把凌晨给整不会了。

“此次兵败,非你之罪,是朝廷里的那些人在背后推着前方将士跳火坑,也是那宇文太尉自己没个逼数,还有那个南阳王,都是他轻敌冒进被单抓了,才导致全军被动,责任怎么划也算不到你的头上。

至于百姓……要厚发抚恤,斯人已逝,不可让活人寒心。你若肯放得下身段,或登门请罪,或发布歉书,表达意思便是,不能因为吃东西被噎过就不进食了。

文若咬着牙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重重的点头:“嗯!”

“说起来,还要多谢兄长慷慨解囊,这次我爹给徐兄的钱确实不够支用,多亏有兄长添补,愚弟才能免去牢狱之苦。”

“你我情分,不是金银能衡量的,你完完整整的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凌晨和徐朗、刘凝在文若的屋子里交谈,殊不知在屋子外面,身居北海郡尉的文宣,正站在门口静听。

听了半晌,他抬起目光看了一眼门帘,一言不发的转过身便离开了。

文若能安全的回来,凌晨已经很满足了,兵没了可以再招,钱没了可以再复制,都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先礼后兵的人,翟家兄妹无缘无故当街辱骂刘凝,鞭打自己,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而且他相信对方也不可能就这么罢休。

既然迟早要干他,晚干不如早干!自己有人有刀,不拿来用,难道养着下崽?

青龙寨,威虎堂。

凌晨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的虎皮座椅上,目光锐利的看着闫改之和余闩。

余闩,河北冀州人,因兵祸携家南逃到济州,一米八的体格,膀大腰圆,又胖又壮,年近四十,沉稳缜密,是凌晨手下为数不多能识文断字的高质量人才。而且此人孔武擅斗,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

“往后,凡是和城西翟家有关联的车马路过,统统给我劫了!人扣下换赎金,货物一概留用。他家在济州城外的庄子、产业一个也不要放过,趁着夜黑侵入,能拿的拿,拿不了的砸!不过别伤了底下平民,也别抢他们的银钱粮食。”

说着,凌晨站了起来:“总之一句话,我就是要跟他翟家过不去!清楚了吗?”

闫改之和余闩对视一眼,一起抱拳答道:“遵命!”

青龙寨的山贼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突然扯下和善面皮,露出锋利獠牙!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翟家在济州城周围的各个产业都遭遇到凶猛的袭击,工坊伙计被扣押,酿酒作坊被捣毁、织布作坊被焚尽、木炭作坊被搬空、堆放木材的棚库被烧成了白地。

翟家同南边广陵府、寿春府的生意往来,大都要经过泰山地界,原本秋毫无犯的山贼们突然却变了脸色,将车马牲畜全部劫留,车夫伙计一应扣押,不讲不听,只要银子。

而且只劫翟家,其他人依旧如故。

傻子都明白翟家这是惹上青龙寨了!

翟临的爹,北海翟家的家主——翟重多次去府衙告官,要求严查严惩这些胆大包天的山贼,但掌管济州兵马的文宣多次婉拒,用各种理由推脱,就是不愿意出兵剿匪。

情急之下,翟重只好绕过文宣去找了高弘,高弘不知内情,本来想给翟重一个人情,让文宣派兵去泰山上转一圈警告警告,没想到文宣依旧摇头,而且就连一直置身事外的徐枣也出言反对。

高弘虽然是府尹,但底下的二三把手意见相同,他也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破坏团结,让十几年的同僚情谊出现裂缝,翟家体量确实不小,但文家和徐家也不是好相与的!索性就撒手不管了,让翟重自己去解决。

——

“作孽的畜生!你近来可是又做了好事?!”

翟家上房中堂内,在府衙受了气的翟重一脸怒容,指着翟临痛骂!

先前一直好好的,那些山贼也没对翟家区别对待,如今突然针锋相对,必然是事出有因,自己一向待人谦和,若说惹事,必是这逆子得罪了谁!

翟临懵逼的思索了半天,将那日在街上与凌晨发生冲突,被徐朗打断的事说了出来。

翟重人老成精,压根就没往徐朗身上想,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有什么倚仗和底气一清二楚,徐家的底蕴在官场,不在江湖。那问题的根源,就只能是那个毫无顾忌、敢指使手下当街行凶的凌晨了。

“去,带上银两,登门致歉!”

翟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亲爹,让他给凌晨道歉?那比杀了自己还难受哇!

“爹,府衙就真的不管么?让大伯给他们……”

“住嘴!”

翟重怒骂一声,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无语至极:“郡尉郡丞都在推脱搪塞,那人又与徐朗相熟,还不明白?那青龙寨近来扩张如此之快,保不齐与府衙就有渊源,你看不出?你但凡有那文若三分精进,为父今日也不至于受气!还不快去!”

翟临呆立当场,脑海里想起凌晨那日令人厌弃的笑容……

“你爹没教过你,出门在外要低调点吗?”

好个贼头!

明着拿凌晨没有办法,翟临只好按照他爹的命令,带着礼物来到离他家没多远的凌宅。

“少主,他家门口就这一个瘸腿门头,要不……”

翟临看了一眼台阶上老实木讷的老胡后,按下了心中的意动,一巴掌把手下呼远,上前和气的说道:“凌晨在不在家?劳你通报一声,就说翟临登门,为前日鲁莽冲撞致歉。”

老胡茫然的看了一眼翟临,二话不说就扭头进去了,不一会,又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少爷请翟公子进去说话。”

翟临心中烦闷,长这么大,除了京城的那些同龄人,还从来没有人让自己这么憋屈过!就连北海府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文若都没有!

刚进门来,翟临就感觉一阵风从耳畔吹起,抬头一看,远处上房的廊下,凌晨正握着弓,脸色有些尴尬的挠着脑袋,嘴里还喃喃道:“哎呀……射歪了……”

他扭头一看,顿时亡魂皆冒!自己身后的黄木柱子上,插着一支箭头没入里头的羽箭!!

他刚才……朝我射了一箭吗??

“哎呀翟兄!你受惊了,在下射艺不精,本是瞄着亭上树叶的,没想到偏了,没吓着你吧?勿怪勿怪,快请进。”

我靠……亭子在你右手,本少爷在你正前,你偏的也太离谱了吧?能找个像样的理由吗?

翟临心中又惊又怒,皱眉快步下了阶梯,愤怒的想挑明了质问,但当他看到凌晨那得意洋洋的脸色后,又忍住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疯子这么肆无忌惮,保不齐真有可能射死自己。

二人进入堂内,分宾主而坐,小晴今天去寻刘凝了,来上茶的是小霜。

“砰!”

翟临刚刚忍住的脾气又差点爆发出来,这侍女也忒胆大无礼了,给他倒茶,竟然将茶杯摔在桌子上,连茶水都撒出来了!

凌晨……我都放下脸面登门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

但是下一刻,翟临脸上的怒气就消散了,转而浮现出浓浓的疑惑之色。

因为那侍女给凌晨倒茶时,比对他还……过分。

“喝不喝?”

“喝,倒个六分满就行了。”

“六分满是多满?”

“谁家侍女不晓得倒茶六分满?哎哎哎,哎呀你倒的太满了!我都没法刮盖了,这样烫手啊……”

“你呀,谁家那么倒,你上谁家让她给你倒去!本姑娘不伺候!”

翟临在一旁看的人都傻掉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嚣张了,没想到遇到了凌晨。这厮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勾结山贼,够猖狂了吧?

哪成想他家侍女比他还拽!

凌晨尴尬的低头吸了一口茶水,晒晒笑道:“野丫头没个规矩,让翟兄见笑了。”

翟临突然生出了退让的心思,本来他还想让闻名北海的杀手华殷做了凌晨的。但今天自打一进门,自己就没遇到过一个正常的,瘸着腿的门头、笑嘻嘻的凌晨、眼朝天的侍女,这凌家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哪哪都不合常理。

着实摸不清,还是再观望观望吧,别再又捅出什么篓子来。

翟临不知道,凌晨这会也生气呢!没人的时候你傲就傲点,有外人在还这么搞,让我面子往哪搁?

揍孩子要趁早,刚巧小晴今天不在,赶紧把这二傻子哄走,然后关门,打小霜!

“前日街头冲撞,是在下孟浪了,今日登门,是向凌兄致歉,还望凌兄不要计较才是。”

翟临将姿态放的很低,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翟家家奴刚才抬进来的两个大箱子他也是看见的,既然认错态度诚恳,那就没有必要不死不休了。

“其实那日主要是令妹言语不当,翟兄护妹心切,何过之有?我为好友尚能仗义执言,更何况你为胞妹挺身而出。说到底,都怪那些红颜祸水,咱们男人好难!”

翟临是嚣张,不是傻,当下就听出了凌晨的意思,连忙说道:“是啊,舍妹确实被家人宠坏了,有失礼数。凌兄放心,给刘凝小姐的歉礼也在路上了,往后我定严加约束。”

凌晨点点头,满意的说道:“说起来,我与翟兄还有一段渊源。上次叛军来犯后,府衙论功行赏,我因人群熙攘拥挤,被堵在路上,差点误了郡丞大人宴请。还是翟兄家仆一马当先在前边开了路,我紧跟在后,才没耽搁大事。”

“果有此事?”

“千真万确。”

翟临听了这事,也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心底还真起了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

然而就在这时,院子外一道雄厚的喊声响起:

“少爷!少爷!天大的好消息!那翟家的翟幻去城南青霞山赏劳什子的雪,被我给捉住了,哭的跟花猫似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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