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录音机关停，屋子内有点对峙意味的火药味才淡了下来，汪小姐不明所以的看向金花，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上海名牌的事，局里面相当重视。”
“这单生意交给你做，背后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已经有人把你汪小姐的名头，换作汪科长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
“再加上昨晚的事，如果有人借着这个由头造谣……”
“我希望能在局里面派人介入调查之前，可以拿这份录音把他们拦下来。”
汪小姐听懂了师父的意思。
树大招风。
自己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一旦被局里展开调查……
别说汪科长了，能不能留在27号继续当个小汪都是问题。
“师父……”
汪小姐还要分辩些什么，金花摆了摆手。
“我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这次是为了27号，为了上海名牌。”
“我不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毁掉一个上海名牌。”
金花的话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汪小姐心里还是有点感动。
“谢谢师父。”
“昨晚是我太冲动了。”
“我会公开宴请范总和江总道歉，解释清楚缘由，给他们一个交代。”
范老板和江源是知道内情的，这份道歉、解释，是给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人群看的……
金花点点头。
自己这个徒弟，脑子还是有一点的。
“就今晚吧。”
“江总和范总喜欢在至真园，那就安排在至真园。”
“把宝总和沪联商厦的徐总也叫上。”
“我也去……”
汪小姐听到金花也要出面，立马站起来说道。
“师父！”
“这就没必要了吧……”
“我会和他们讲清楚的，没必要把您拖下水。”
金花要被调离27号的事，一早就在外贸大楼传开了。
是外派学习，做升迁的准备。
到时候27号会空缺一个代理科长的位置，这也是汪小姐为什么会被传言汪科长的原因。
此时正是金花的紧要关头，要是因为汪小姐这一遭，生了些什么变故。
汪明珠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所以她连忙想要劝住师父。
金花也知道徒弟的用意，她端起温热的茶水抿了一口。
暖口，入心。
“坐下。”
“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子？”
金花放下茶杯，说道。
“外面人做生意，看重的是利润。27号做生意，更重要保证市场的稳定，然后才是创收外汇。”
“三羊牌交给你，交给宝总，交给沪联商厦……”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达不成出口指标。”
“能抵挡一阵子国外产品对本地市场的冲击，就算是搂草打兔子了……”
“闯不出去的三羊牌，肉，是烂在锅里的。”
“可如今突然多出了一个江总……”
“我们对他不熟悉。”
“所以才要谈。”
“我不知道等我走后，你会不会真的如外面的传言一般，成了小汪科长。”
“但如果以外贸科长的角度来看待市场……”
“最好是促成几方人，一起去把三羊牌打造成真正的上海名牌。”
“共赢、互惠。”
“也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结果。”
小汪在科员的位置上做的很好，三年评先进，一年创汇五百万美金……
但她毕竟没真正坐过科长的位置。
自己即将调任的消息早就满天飞了，汪明珠是自己极力推荐的候选人……
金花觉得，对于这个徒弟，临走前，能再教些，就多教些。
“去吧。”
汪小姐沉默着点点头。
无论师父怎么说，她知道，这次是自己拖累了师父。
她走出办公室去打电话联系今晚的饭局，首先想到的还是宝总。
打电话……
宝总不在，接电话的是爷叔。
和平饭店的英式长包房，爷叔的住所。
“怎么样？”
宝总昨晚的生意被撬了单，他被突然出现的港商江总打了个措手不及。
连夜就赶到和平饭店跟爷叔商议对策。
顺便借助爷叔在香港的关系，打探下这个江总的门路。
“哼……”
“不怎么样。”
爷叔撂下电话，转过头来对着正在打开一盒定胜糕的宝总说道。
说的是定胜糕，说的也是江源的事。
“我托香港的老朋友打探到了这个江总的消息。”
“不简单……”
宝总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把开好的定胜糕推到爷叔面前。
“尝尝，玲子起大早去买来，新鲜出炉的……”
每当自己有求于爷叔，玲子总会适时宜的买些小糕点送到爷叔身前讨好。
可爷叔对玲子的态度却不咸不淡。
因为。
这一包定胜糕情分，自己这个宝总，掏出几十万也还不清……
“五十万一包的定胜糕！”
爷叔拿起来一块放进嘴里，品味过后才敲了敲桌子说道。
宝总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老人家，说归说，骂归骂，该吃还是吃的……
宝总把话题拉回江源的身上。
“这个江总有多不简单？”
爷叔叹了口气。
“他的背景很麻烦……”
“香港有个社团，叫和连胜，有上万人。”
“而这个江总，管和连胜的话事人，叫‘干爹’。”
宝总听得一脸懵。
“社团？话事人？”
这都是什么称呼？
“就是香港的黑社会……”
听到爷叔的解释后，宝总轻蔑的哼了一声，然后又靠在椅子上。
不过从他眼睛里藏着的神情来看，他又没有那么轻视。
“黑社会……”
“我们又不怕的。”
“说到底，内地不是香港，我们这里是讲法治的。”
宝总的话没说尽，爷叔知道他的意思。
还有四年，等回归之后……
社团背景？
有他好受的。
“重点的不在这里……”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江总，为什么会认下这么个身份？”
“为什么？”
宝总听了爷叔的话也是有点好奇心在的。
他们这些生意人，做生意或许未必会本本分分，但绝对没人会喜欢跟些恶势力不清不楚的。
而且内地扫黑除恶的坚决态度，早就让这里成了一片净土了。
哪会有什么上万人的黑社会？
神话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