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凉,不屑,解脱,还有肉眼可见的不舍。
一眼入心,柏砚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要栽到沈帆星身上了。
无论这些泪是戏还是真实,他都想虔诚的吻去泪痕。
抱着沈帆星的胳膊紧了又紧,用唯一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在拍戏,要是搞砸了沈帆星就要多吃一遍的苦。
这场死亡的戏,沈帆星依旧没多少台词,耳边传来李章平拿着喇叭喊的松手,他的身子猛的下坠,双腿再无托举。
好疼,疼的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这一刻,像是有了透视眼,沈帆星看到手臂,手腕的血脉停止流动,真的好像快要死了。
沈帆星忘记了是在拍戏,他用尽全力的抬起头,看着染红了半边天的夕阳,无力的笑了笑,似是张嘴说了句什么,只是那句话很微弱,谁都没听清。
落日晚霞,四周荒野,身材清瘦的人孤零零的挂在树上,犹如被上帝随手丢弃的破布。
一阵风吹来,那个身体里在夕阳里微微晃动着。
很美,美的让人心里荒凉如漠。
镜头从小到大,逐渐拉远。
李章平激动的喊了声cut,沈帆星觉得似有一阵风袭来,随后托起了他的整个重量。
身边的声音嘈杂起来,有慌着解绳子的,有慌着问他有没有事的。
绳子猛然一松,沈帆星被人稳稳接住,缓慢的放到地上。
“腿软吗?”
“还好。”
话落,扶在沈帆星后腰的手掌收回,柏砚转身离开。
沈帆星很难形容这一瞬间心里的空虚感,像是做A后对方转头就睡,连一个拥抱都不施舍。
有时候,沈帆星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乔然忙把折叠马扎放在地上:“帆星哥,你坐一会缓一缓。”
不知道是不是要再拍一条,就没人来给沈帆星解麻绳。
乔然:“帆星哥,要喝水吗?”
沈帆星:“不用。”
监视器前,柏砚和李章平回看着刚才拍出的镜头。
柏砚:“你觉得最后一个镜头怎么样?”
李章平满脸兴奋:“完美。”
超他预期太多了,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特别是那光影,像是对沈帆星特别偏爱,绝了。
柏砚压下喉头的酸涩:“这个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夕阳也淡了,再来一条也不如这个。”
李章平看了眼山巅,符合的说了声确实。
柏砚边走边丢下一句:“那就收工吧!”
李章平答应了后,才笑着追骂了句:“你是今天晚上有事?这么着急收工。”
树下的折叠布椅中,一人手脚皆被捆着,他乌发拢在头顶,一身血衣惹人心疼。
趴在膝上,看地上蚂蚁爬行,又单纯的让人心暖。
蚂蚁趴啊趴,围着一块泥土打着转,沈帆星刚哭过的双眼似被温泉水洗过。
一双绣着金丝祥云的黑靴引入眼中,沈帆星知道是谁,却没有抬头看。
身前的阴影如乌云压境,把趴在膝盖上垂着头的沈帆星笼罩着。
柏砚单膝跪地,把手里的折叠刀放在地上,先试着用手给他解绳子,动了两下觉得会磨手腕,直接拿了折叠刀。
“勒的有点紧,你忍着点。”
沈帆星嗯了声:“不拍了?”
柏砚眉头皱着,声音也有些冷:“嗯,收工了。”
明晃晃的折叠刀闪着亮光,肉眼可见的锋利,柏砚用手指压着沈帆星靠近绳子的皮肉,护着别碰伤了他。
沈帆星的手掌被柏砚握成拳头包在掌心。
绳子松散开来,手腕上的束力随之消失,白皙的皮肤上被磨红了一圈,隐隐又几处掉了皮。
柏砚没问他疼不疼,想也知道是疼的。
沈帆星活动了下手腕,视线落在了单膝跪地,低着头给他解脚上绳子的柏砚身上。
山里的戏都是狼狈的妆造,柏砚束发的玉冠换成了一根白色发带,几缕散发在他侧脸留恋。
“好了,你活动活动。”柏砚把解下的绳子扔在一边。
沈帆星动了动双脚,脚上还好,没受力。
李章平过来看了看沈帆星的手腕:“怎么样?”
沈帆星当着他的面转了转手腕:“没事。”
李章平:“那就好。”
说着把一个红包递给沈帆星,里面装了五块钱,去去晦气。
沈帆星接过说了声谢谢。
乔然现在跟着沈帆星在剧组,收工后沈帆星没让她跟过,想着沈帆星现在手腕受了伤,就又跑到了许辉的副驾驶,打算等下看看沈帆星有什么需要。
沈帆星坐在车上等了好一会,才见柏砚拉开车门坐进来。
许辉见人齐了,发动车子。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暮色四合,天地昏暗。
“你手伸过来,我给你涂点药包起来。”
看向窗外的沈帆星回头,两人中间放了不少东西,纱布绷带剪刀都有。
沈帆星:“你哪里弄来的?”
柏砚:“剧组配备的有医疗箱。”
这里的路虽平坦却偏远,只有剧组的几辆车同一方向的行驶着。
沈帆星余光看了眼副驾驶的乔然,身子没动,把手伸向了柏砚,客气道:“谢谢!”
昏暗安静的车厢中,沈帆星听到身侧传来一声轻笑,只是笑声偏冷,好似要把他扒皮抽筋生吃了。
棉签沾着凉凉的药水涂抹着破皮的地方,有些微微的刺痛。
随后是沾了药膏的温热手指,游走在勒红却没有破皮的地方。
一圈下来,手腕的炙热感渐渐消退。
“另一只手。”
沈帆星收回用纱布包了一圈的右手,把左手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