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姐姐在水朝寺上小学上二年级,跟黄钟,金辉在一个班。
祖父说准备让南海明年去上学,南海明年六岁,提前一年入学,对南海今后的成长有好处,这是祖父说的。
祖父“选六不选七″的内涵,南海后来才知道。
南海不讨厌上学,因为有很多认识的小伙伴,特别是金辉他们都在上学,想到要去新的地方认识更多的小伙伴,南海的心里很是激动。
祖父常说读好书对将来的工作有很大的用处,南海对上学更渴望了。
吃完晚饭餐桌打整干净,祖父继续坐在桌旁喝茶,抽旱烟。姐姐在做作业,祖母在收拾厨房。妹妹被金娣(金花的妹妹)叫去打谷场玩。
姐姐在做数学,不懂的地方在问祖父,祖父一边喝茶,一面耐心的讲解。
南海坐在桌旁,在想,过会儿去金辉家玩,还是去火车站玩。
听黄钟说火车站的大国松养了一只大狼犬,狼犬的耳朵立的很直,样子很雄。
南海前几天去找了几次都没见到大国松和狼犬。
南海的注意力被祖父的绿茶杯吸引了。
每到黄昏时,只要绿茶杯中有茶水,绿茶杯的色彩就比其他时辰要鲜透的多。
那色彩南海似曾相识,而且非常的喜爱。
绿茶杯的四周是一瓣一瓣的拱起的瓜型,如同会渗出水来一样。
杯把是耳朵型的,水汪汪的。杯中茶水的颜色有点像祖父收藏的那款鸡心虫珀。
杯中升起的雾气犹如麦田上的晨雾。
南海有一种想走进雾气中,一看究竟的冲动。
绿茶杯的鲜活感有点像月牙玻珠的鲜活感,双方都有一种想要说话的冲动。
这时,后门旁老哥哥的房间中传来一阵熟悉的说话声,声音压得很低……
老哥哥大约50多岁,女扮男装,平时在午街上的理发店门口卖香瓜子,酸萝卜,珠珠糖。
平日里穿一身青色的粗布对襟衫,短头发,眼睛有严重的白内障,闲暇时给小孩儿们讲《西游记》,讲的活灵活现的。
小孩既喜欢她,又害怕她。
老哥哥是祖母的好朋友,南海一点都不怕她。
南海径常跟祖母到她家串门子,每次都悠着他讲《西游记》,但悠三五次才会讲一次。
老哥哥在解放前应该是上过私塾的,不然他肚子里怎么有那么多故事,南海这样想。
老哥哥的房子是紧靠南海家后门的一间小屋,房子很小,没有窗户,平日里很黑,她的眼睛不好,不点灯,所以小孩大部分都不敢到她家听故事。
出了南海家后门的后门是一个后院,后院住着三五户人家。
祖父在后院的一排用石头垒的低矮的厚围墙上种了很多盆花草,有剑兰、芦荟、蓖麻、月季、夜来香等。
黄钟的说话声再次传来。
南海急忙跑到后门将门打开一条缝,只听黄钟隐隐约约的说:“您能卖一颗宝蓝色的月牙珠给我吗?要跟…南海的…那颗一样。”
只听老哥哥说,我没有月牙珠了,只有珠珠糖,我去汤泉镇进货时,供货商送给我的几颗,我都送给小孩了。
黄钟说,您给南海的那颗月牙珠跟其他人的不一样,您是不是念过经或者施过什么魔法?他平时玩玻珠的本事都在我和光辉之下,吃晚饭前却赢了我和光辉。
老哥哥说,我送南海的月牙珠,跟你们玩的是一样的,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就不会卖酸萝卜和珠珠糖了。
黄钟为人精明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买不到月牙珠,就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悻悻的离开了。
南海也不明白为什么那颗月牙珠能把其它玻珠的光吸到自己身上,而且还能预知即将发生的胜负。
今天发生了两件奇怪的事,南海理解不了,准备一会儿姐姐做完作业问一下祖父。
可南海转动着大眼睛在想:二楼草墩旋转的事,祖父笑而不答;月牙珠能聚光和能预知将要发生的事,祖父又没有在许二家门口看比赛,祖父更不可能回答了。
南海觉得水朝寺是个神秘的地方,什么预想不到的事都会发生。
想到这里南海的两只大眼睛眨动着兴奋的光,真希望能再遇到些稀奇古怪的事啊!
水朝寺是汤泉镇的一个自然村,距汤泉镇七八公里。水朝寺山清水秀,有三条河流经过;南边是老爷山,祖父说老鹰都飞不过去;北边是鸡枞山,水朝寺就坐落在山脚。
山上长满青松,山脚有大片的桃树,梨树,还有板栗树。西边是杨春海紧邻汤泉镇,流经水朝寺的水碾沟和大河的发源地。
蜈蚣桥下的河水是南边较矮的山上流出来的,只有雨季才有水,都是洪水,很是吓人。
东边是水朝寺的寺庙,现在是水朝寺小学校。
汤泉镇的大部分村落都坐落在一个大坝子的中央,四周群山环抱,它是农业镇,农产品主要有稻谷,麦子,包谷,蚕豆等等。只有两个工业项目,就是杨春海的火力发电站和大保煤矿。
当地村民和居民的生活相对富足一点,因为基本上没有什么旱灾和洪灾。水朝寺的小伙伴们不愁吃穿,所以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火车站是法国人在清末修建的叫可保火车站,往东一直通到越南,往西一直通到四季城。
火车站能把外边的信息带进来,同时把当地的土特产主要是野生菌带出去。水朝寺并不与外界脱节。
清末时的水朝寺也不落后,它是煤矿的煤炭由火车外运的中转站。
车站旁的午街商业十分的兴隆,有洋人街、客栈、饭馆、杂货店、赌场、大烟馆、妓院、乡街子等等,人们能想到的一切这里都有。水朝寺,还有小香港之称。
水朝寺的老辈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南海的祖父来这里定居并非偶然。
黄钟是一个不服输的人,特别是输给南海,他一直在动脑筋怎么打败南海,把南海那颗月牙珠赢到手。
在老哥那里无果后,他就反过来在小伙伴中间问谁有老哥哥送的月牙珠?午街的小伙伴都听他的,他是午街小伙伴的老大。
他想老哥哥的月牙珠只会送给午街的小孩儿,他放出话,谁有老哥哥送的月牙珠就到他那儿领赏,可以得到一角两分钱,这是午街米线馆一碗米线的价钱。
几天后就有人找黄钟领赏去了。
那是黄狗,他是金辉的侄儿子,住在金辉家对面。他父亲是供销社的采购员,经常往返于县城、汤泉镇和水朝寺,很是吃香,也是水朝寺的一大能人之一。喜欢喝酒,吸水烟筒。南海的伯伯跟他是酒友,南海跟伯伯去他家玩过几次,黄狗比南海小一两岁。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南海还是把玻珠比赛的那件怪事告诉了祖父。
因为黄狗把黄钟收购老哥哥月牙珠的事情告诉了南海。
黄钟对黄狗说这次他就有了赢南海的资本了。
祖父说万物身上都有灵气,你热爱它,它就跟你互动,明白你的心思,然后就会帮助你,甚至还会保护你,但前提是你的动机要纯正,心里要亮堂,不要有损人利己的想法,不能自私,要有怜悯心,身上要有正气,不要有过多的邪气,有正气的人身体就好,做事比较顺利;邪气多的人容易生病,成不了大事。
南海似懂非懂的听着。
金菊(金辉的三姐)说,南海的眼神光就像河水一样清亮。大概心里亮堂的人,眼睛也清亮。祖父说的可能是这个道理,不然宝蓝色的月牙珠怎么会跟自己说话呢?南海看到月牙珠是鲜活的,月牙珠就跟自己说话,这大概就是祖父说的“互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