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已是入冬寒冷的季节。
商场却一如既往,开着暖气,恒温一冬。
明明是夜里却亮如白昼,
亮堂堂的,好生晃眼。
耳畔的欢声笑语,也与压抑情绪的她,毫无关系。
“你也不用难过,这说明我哥啊,嗯,爱你至深。”那人绞尽脑汁的形容。
夏萧抿了一口果汁,说:“那我要谢谢你哦。”
有气无力的。
这倒是无端端的,叫司越想起什么来…
“走啦,自己逛啊。”夏萧的声音传来时,他还呆愣愣的。
“嗯?”他迷茫抬头。
似有一团雾,将他的思绪困住,
夏萧的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
“你姑姑姑丈去我们那了。”夏萧声音略是冷淡。
当叫他当头一棒,醒了过来。
“姑姑、姑丈?”司越的姑姑姑丈便是司严的父母。
夏萧嗯了一声,扬扬手中的手机,示意他们刚刚发信息来,
“走了,回头再聊。”他们相聚不过半个小时,
她匆匆来也匆匆去也。
抬头却哑然失笑——她竟把手提包落下了。
就在他思索要不要拿去给她时,
“噔,噔。”手机的提示音,几条信息挤进微信里。
他蹙眉打开——
「手提包落下了,我在车里了」正是夏萧发的。
「懒得回去了,你姑姑快到了,你就给我保管吧!」
乱糟糟是话,显得她的确着急。
司越回了个好的表情,
便是起身拿包,慢悠悠的结账离去。
他还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
而后满载而归——当然大多是他所谓的“日用品”。
司越这段时间都会在申城,因此夏萧不怕找不到他。
毕竟是十几年的好友了。
说来,司越也是知,夏萧为何如此头疼,却不得不去,
他的姑姑,司严的母亲,最是痛恨迟到的人了。
——
这是,二零一二年的九月,
她是不愿意回到那个带走她妈妈的城市,
但是,她还是来了,毕竟是她妈妈的妈妈,
妈妈肯定是不愿意看到的——她缺席自己外婆的葬礼。
所以她来了,随即,一进门就是面对她父亲与钱丽刺耳的笑声,
不知哪来的声音嘟囔他们着他们无礼,
夏萧深有同感,恨不得骂上一句:“狗男女。”
可现实不能,因为,一个是女婿,一个则是儿媳。
是的,钱丽没有同她的小舅舅离婚,萧逸斐依旧姓萧。
——那夜的不堪,以至于让她好几年不想回到羊城来。
湿热的天气,四通八达的城中村,熟悉的家乡,而又陌生到几乎厌恶的至亲,
深深的埋在记忆里,
父亲以着早已成年应当辍学,补贴家里,
到撕开脸面与舅舅舅妈争吵,
直到她来的一巴掌,打断了父女情份,
从此以后,她就当自己是孤儿了。
所以,面对着二人,她给不出好脸色。
外公被大舅搀扶着,她出现时,曾说,她好狠心,居然一去多年不曾回来探望,
在她潸然泪下时,又摸着她的手,说不重要了,回来就好,
与之相反的是,夏青云的冷哼与嘲讽。
纵然小辈瞒得辛苦,但老人家九十有七,也明白什么,
护着孙女,让夏青云少说两句。
看,外公也比这个所谓父亲,更为称职的模样,
真的是讽刺至极。
“跟个死人,也不知去磕个头。”夏青云瞥了她一眼,
是同着一个远房亲戚一起。
那亲戚看着他们露出尴尬的神色,默默地走开了。
“丢死人了。”夏青云嘟囔着。
人来人往的厅堂里,夏萧低着头,
未察觉,那些个变故罢了。
——若不是,这是外婆的葬礼,若不是,外公还坐在这里,若不是,顾忌这么多人…
夏萧,忍着,告诉自己,得忍着,
她紧紧攥着垂在膝上的衣角。
未觉而门外一阵喧哗,
紧接而来的就是——
“他进去干嘛,还不嫌丢人吗?”是个沙哑粗犷的男声。
“丢人,你睡我的时候不丢人,他去亲奶奶的葬礼就丢人了?”高昂的女声带着怒意,
一听便是钱丽的声音。
吸引了厅堂内多数人的注意。
——粤省是宗族性质极强的地方,男子几近便是一个家族的底气与撑起家族的话事人。
而,钱丽的嚣张没得来什么,夏青云坐不住了,匆匆去了。
夏萧跪在灵前一动不动,
——啧,这是心疼了。
麻木的思绪里,她还能胡思乱想起来。
“阿情,”大舅妈发话了,“你扶着爷爷回去。”
这场面不合适老人家。
夏萧的表姐萧情应下,同着耳朵有些许听力障碍的祖父说话,
祖父点点头,随后爷孙起身,,萧情引着爷爷从侧门离开。
伴随老人家的离开,
本就安静的厅堂瞬间被讨论声挤满,
——他们的丑事,近已是人尽皆知,毕竟皆是同个村里的。
这里是村中集资所建的殡仪馆,加之喜丧,
围观好事者之多。
夏萧的大舅终于动身,大舅妈拉夏萧站起来,
“好孩子,坐会吧。”同为女子,她有些可怜这个小外甥与自己的小姑子。
“谢谢舅妈。”她声音沙哑地开口。
似乎有点精神不济的状态。
——恨意与厌恶已快压倒了她,
谁也不知道,她能站在这里,是压抑了多大的情绪。
门外,是几人的拉拉扯扯。
“够了,”这是夏萧的大舅萧建国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萧建国能在京城立足,自有他的能处,
自然,他的呵斥下,没了那些动静,
夏萧耳边只留着厅堂内的谈论声,
翻来覆去,都是对那俩人的议论,家丑亦是外扬。
夏萧别过脸,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许难过,
——只是,不知难过什么,
大抵是…对她母亲这些年的真心托付给这样的混蛋,而难过罢了。
最后,只有她大舅与小舅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
头发颇长,垂到肩头,身形消瘦,上身穿着褐色外套,下半身却穿着短裤,汲着拖鞋,
颓废之余,其实可用邋里邋遢来此形容。
夏萧连难过也忘记了,直勾勾看着,
心中已无一丝痛快——萧逸斐。
这是,夏青云与钱丽的亲生儿子萧逸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