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什么也看不见,却好像听见了看客中有人在喊“斩了她,斩了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碎成几片,茶水混着血水流了一桌。
突然,眼前一片猩红,随即章积成失去了意识。
章积成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他再醒来的时候面前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老者似乎行动不便,坐在轮椅上。
“醒了?”老者声音沙哑。
“你是什么人?”章积成想坐起来,一阵头晕眼花,又摔了回去。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章积成警惕地看着他。
老者低沉地笑:“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咱们应该成为朋友。”
章积成眼神一闪,又暗淡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去。”
“回去容易?可你还有家吗?”老者戳着他的痛处,“你娘已经被问斩,是我,替她收了尸,妥善安葬,你舅舅被下了大狱,你舅母与表弟大概恨透了你们一家,你回去?回哪?”
“娘,”章积成激动不已,一个翻身滚下床,“她在哪,我要见她,带我去见她。”
“可以,”老者招招手,立刻有人过来推他往外走,他的声音渐行渐远,“你想清楚,何时同意与我合作,我便何时带你去拜祭她。”
章积成怔怔地看着门被从外关上。
共同的敌人,如今他章积成最大的敌人只有——陆闻渊……
他扶着床沿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身形晃了晃,好容易才站稳。
强撑着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老者并未离开,背对他正在廊檐下,似乎料定了他会出来。
“我想清楚了,”章积成虚弱道,“我们是——朋友。”
“哈哈哈——”老者仰面大笑,推动一边轮子转过来,“不错,做大事不拘小节,不愧是我选中的人,朋友,咱们好好聊一聊。”
章积成不敢放松,死死盯着面前的老者:“你到底是谁。”
“北木,”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直视他,“老夫北木。”
章积成嗤笑一声:“连名字都不能如实告知,让我如何相信与你联手。”
“因为你没得选,”老者神情淡然,“因为,我知道你的一切,莫说如今你是罪囚之子,便是你曾经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破得那些个案子,我若是将他们一一公之于众,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下场?”
章积成咬紧了牙关。
“左右你也是回不了大理寺了,也不会有旁的衙门收你,我也不会害你,你我为了同一个目的,通力合作,又何须在意我姓甚名谁?”
章积成眉头微抬,半晌好像想到了什么,忽地嘴角上扬:“既是合作,最讲究诚信,先生这么说,我便信先生,先生找到了我,必然已经有所打算,明人不说暗话,还请先生如实告知。”
“爽快,”北木高兴地一拍扶手,“和聪明人合作就是省心,章少卿,你可认识陆闻渊身边的书吏初火次?”
第070章 秘密能藏多久
一心扑在案子上的时候没有感觉, 如今闲了下来,与初灵姿独处时,陆闻渊可谓如坐针毡。
初灵姿伸了个懒腰:“大人, 卷宗都整理好了, 还需要做些什么?”
陆闻渊摆摆手:“无事,你放衙吧。”
初灵姿眨眨眼, 不年不节的, 陆闻渊怎么这么好心?
“不想走便去卷宗阁把十年前的陈案全部翻出来整理。”陆闻渊不耐烦道。
“走,走,我这就走。”
正月过了大半,再有不足一个月初易明便要参加童试,初灵姿想着给他去买些笔墨书籍, 再去寺里拜拜,甭管菩萨乐不乐意,趁着最后临时抱个佛脚。
她走了, 陆闻渊也松了口气, 这大半日, 他起都快喘不上来。
“老大,看什么呢?”袁田剥着橘子从外面进来,随着陆闻渊的视线又扭头往外看, “什么都没有哇。”
橘皮剥开,溅出的汁水带着清香飘了满屋。
陆闻渊起身,边从袁田身边走过, 边顺走他手中的橘子。
“老大, 那是我的……”
袁田话未落音, 橘皮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回到自己手中,不偏不倚。
许久没骑马, 陆闻渊去马场跑了个痛快,回家的时候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探头往正厅里一看,险些背过气去,还真是初灵姿。
陆闻渊皱眉进去:“你怎么来了?”
“怎么说话呢?”穆琴川不悦地白了他一眼,“你这孩子,阿次是我请回来的客人,这会儿可不是你的书吏,你少用那种口气跟他说话。”
穆琴川不再理会陆闻渊,拉着初灵姿又道:“说起来,章少卿他娘也是被男人给骗了,要我说,最可恶的还是这个姓段的,始乱终弃,连自己亲生骨肉都狠下心不要,死便死了,圣上也真是,关两年得了,怎么还……”
“咳咳,咳咳……”陆闻渊一连串地咳嗽。
“染风寒了?离我远些。”穆琴川一脸嫌弃。
“娘,妄议圣上是死罪,章夕瑶杀人是事实,杀人偿命,无可厚非。”
穆琴川抿了抿唇:“成,我不说,阿次啊,你再给我说说,上回那个人肉丸子汤,我还险些让府里的下人去买一碗回来尝尝,幸好……”
初灵姿也有些后怕:“说起来,我也有好几回险些吃到,现在想想都吓人。”
陆闻渊懒得听这些,起身要走,被穆琴川叫住:“客人还在,你懂不懂礼数,一会儿府里派车,你送阿次回去。”
“不用了夫人。”初灵姿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