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仁一点头，“没错，邱玉婵乃我金雁楼的舞娘，敢问几位大人找她有何贵干？”
孟河问：“这位玉娘现在何处？”
但从仁拦了一下：“回禀大人，她晚上在金雁楼献舞，一般子时才结束，回去的比较晚，这会子，估摸着还在睡。”
孟河冷笑一声：“家都没了，还睡得着呢？”
但从仁蓦地一怔。
……
一个时辰后，大理寺的内冲进一名长相美艳的女人，正是邱玉婵。
她妆容精致，满脸的泪痕并没有损伤她半分美貌，反倒称得她更楚楚动人，她泣不成声地喊道：“望安呢，我的望安呢，爹——娘——。”
邱玉婵跌跌撞撞，步子迈得极快，但从仁一路跟着，甚至追不上她的脚步。
踏进门时，邱玉婵没留意门槛，脚一崴，跌坐在地上。
陆闻渊正站在她身旁，伸手欲去扶她，哪知被她一把抱住了胳膊：“我儿子呢？我爹和我娘呢？大人，您要为他们做主啊——”
陆闻渊面无表情地抽回胳膊，顺手一指，示意但从仁将她扶起来。
邱玉婵却歇斯底里地大叫：“望安——我的儿子——”
陆闻渊被她喊得头疼，若不是已经知道她平日里对父母儿子不闻不问，若不是见她前来认尸还特意化了这么精致的妆容，他还真信了她是伤心的。
他对但从仁道：“你先扶她出去，让她情绪稳定一些再进来认尸。”
见邱玉婵一拐一拐地出门，陆闻渊问：“许老头，验尸还有什么结果？”
许老头摇摇头：“死者死于前天夜里子时前后，第一个被杀害的是这个孩子，砍刀砍到了他的头顶，几乎将头颅砍碎，还有脖颈这里，”他指着，“这一刀也砍得极深，直接便是冲着要孩子的命去的。”
许老头转向邱父：“第二位死者是这位老爷子，也是乱刀砍死，”说着他又指向邱母，“这是第三位死者，不过这二位身上的砍伤都没有孩子来的重，看起来，凶手倒是冲着孩子来的。”
“孩子？”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十来岁的孩子，能与什么人结下要命的深仇大恨？
陆闻渊看向院子里，正依偎在但从仁怀里哭泣的邱玉婵，若凶手是冲着孩子来的，那么也有可能是冲着邱玉婵来的。
但从仁正轻声安慰，远远看去，两人亲密无比。
陆闻渊唤了声。
但从仁表示马上好，又低头问：“玉儿，你冷静些，只有你认了尸，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大人们才好继续往下查，一定能找到那个凶手。”
邱玉婵又抽泣了几下，柔弱地点点头：“好，我去。”
掀开盖着的草席前，许老头提醒道：“尸体的样子不好看，你做好准备。”
“啊——”
饶是一再提醒，还是一阵尖叫几乎冲破屋顶。
邱玉婵昏死过去，倒在但从仁的怀中。
许老头掐了掐她的人中，疑惑道：“真被吓昏了。”
但从仁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顾不得礼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躺在那里的是她的父母和孩子。”
许老头轻瞄他一眼：“你是她什么人？父母？孩子？她若真对父母孩子好，你看看她穿的什么料子，再看看她父母孩子穿的什么料子，孩子瘦的皮包骨头，十来岁了才这么点高……”
许老头斜眼觑他：“生前不对家人好点，死了装什么孝女贤母。”
许老头边说边解了腰间的围裙，“哼”一声扔在台子上，不客气道：“认完了就走吧。”
顷刻，邱玉婵悠悠转醒，她抽泣着问：“但老板，往后我可怎么活……”
于知乐上前道：“但老板，劳烦你带邱玉婵去审问房，我们还有问题要问。”
“是。”
……
邱玉婵歪坐在椅子里，不住地用帕子擦拭眼泪：“我对不起望安，对不起爹和娘，若不是我把他们留在珍珠巷，也许……也许他们便不会……呜呜呜……”
袁田不耐地一拍桌子：“别哭了，问你话呢，邱望安的父亲是谁？”
邱玉婵可怜楚楚地望向袁田：“这位大人有所不知，他爹在他尚未出世便病故，婆婆不喜我，我便回了娘家，独自生下望安，抚养长大。”
袁田不理她那套：“我没问你他爹死没死，既然有婆家，便该告知婆家孩子的事，说罢，婆家在哪？”
邱玉婵眼珠子乱飘：“我……离开后再无音讯，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他们，他们不是京城人，许是早不在京城了。”
满口谎话，陆闻渊懒得跟她掰持，直截了当道：“你前天晚上在哪？”
“我？我在金雁楼跳舞，子时才结束，但老板可以作证，金雁楼的伙计们，还有，还有那些食客都可以作证，不是，难不成你们怀疑我？”
陆闻渊凉凉道：“问你什么答什么，你再乱说一通，我只能令人将你关起来，好好冷静冷静，想想怎么回答问题。”
邱玉婵一听，立刻摆手：“别，少卿大人，我知道了。”
她偷偷抬眼看陆闻渊，长得也太好了，又是大官，可惜了，自己若是能早点碰上他，后半生岂不是都有了着落。
陆闻渊：“家里可有与人结仇？”
邱玉婵：“没有，您去问问左右邻居便知道了，我爹我娘别说结仇了，连吵嘴都不会，望安礼貌懂事又争气，谁人见了不夸，”她嗅了嗅鼻子，“再说，就算与人有些龃龉，何至于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我可怜……”
她突然想起陆闻渊的威胁，声音戛然而止，偷瞄一眼，果然，陆闻渊的脸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