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南极并不远了。
水流被拨动的声音从左侧的海域响起，桑寄渺没有多管闲事的心，他懒洋洋地靠在巨兽的脊背上，将自己尽量摊平，享受着正好的日光浴。
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还挺热闹。好奇心在心尖汇聚，沸水一样咕嘟咕嘟翻滚起来。
既白按捺不下旺盛的求知欲，朝着声音的方向滚了两圈。圆乎乎的身体duang地撞到了另一个糯叽叽的鲸团子，一鱼一灵对视了一眼，立刻凑到一起伸长脖子做好吃瓜准备。
来了来了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大座头鲸身旁擦过，快得像是一道狂暴的黑龙卷。
两个小家伙被吓得齐齐向后蹦跶了一步。还没等它们拍一拍惊吓的自己，一尾青蓝色的鱼从里面纵身跃出，一脑袋扎入了一鲸一灵中间。
“啊！”“哇！”
白团子炸了毛，坐火箭一样蹿到了空中。
托着鲸尾的小孩愣愣地抱着比自己还大的青鱼，回神过来一下子“嗷”出来哭腔！
它眼角含着泪花，直直地将脑袋砸向陌生鱼。紧接着胖乎乎却有力的胳膊将鱼一推，尾巴径直甩了上去！
眯眼小憩的桑寄渺，依稀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个长条状的东西，从上坠了下来，正对上了他的脑袋。
嗯？什么东西？！
紫色的半透明指甲伸长，水晶柱一般瞬间刺穿了眼前的不明物体。桑寄渺定睛一看，才发现被捅了个对穿的是一条半死不活的鱼。
鱼？天上掉鱼了？
慵懒的人鱼歪歪斜斜地坐起，恰好看到了抱在一起哆哆嗦嗦的两小只。可爱……伸出光秃秃的手指戳戳戳。
“呜——”
悠扬的鲸鸣从身下传来，桑寄渺眉心一动，将目光投向前方。
大座头鲸向他传达了大概的故事：有海豚在追捕鱼群。
鱼群两个字触动了“进货商”的敏感神经，人鱼垂下的眼角微微上扬，这才萌生了一些兴趣。
他挑起手上那只死了透透的鱼，细细地研究它的品种。
鱼类典型的梭形身形，中间大两边小。腹白而鼓，脊背青蓝色，很普通的模样。恰好是桑寄渺为数不多的鱼类里认识的一种——鲱鱼。
鲱鱼肉质紧实，味道鲜美，热量还高。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的头和尾都很小，也就是说一般不吃的部位占比少。桑·进货商·寄渺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翻，最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什么鱼？”
一颗白色毛绒球跳到了桑寄渺斜躺着的尾巴上，好奇地将脑袋搭在他的臂弯处。随后另一个小脑袋从侧后方挤了上来，眼底满是好奇。
“是鲱鱼。”桑寄渺挨个刮了一下小家伙们的鼻尖。
“鲱鱼？”既白身体猛地往后撤退，“是那个鲱鱼罐头的鲱鱼嘛？！”
听到鲱鱼罐头四个字，桑寄渺整个身体猝然一抖，手里的鲱鱼差点没逮住而砸脸带着婴儿肥的小座头鲸。
初始位面有一段时间里，一人一灵曾经一度沉迷各种臭的美食。咸香麻辣表皮微焦的臭豆腐，口感细腻香甜的水果之王榴莲，辣爽鲜酸汤汁浓郁的螺蛳粉……
频频挖到宝的他们，最后竟然大胆到将目光投向了有着“生化武器”之称的鲱鱼罐头。
然而现实给了他们响亮的一巴掌。
并不是所有臭的东西，都是好吃的。鲱鱼罐头在黑暗料理界都能一骑绝尘，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那味道，回忆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桑寄渺绷着一张脸，严谨地嗅闻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充盈鼻腔的一股极为浓郁的鱼腥味，其中混杂着海水独有的湿咸。
可能在身为人类的时候，他不喜欢这种味道。但是转化成人鱼后，这股讨厌的味道变得就跟臭豆腐们类似。闻起来虽然也知道是臭的，但口腔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分泌出大量唾液。简称，馋了。
悬着的心落在了实处，桑寄渺也开启了下一步的行动。
剑一般的指甲缩短为匕首长短，利落地剖开带着细密鳞片的鱼皮。白中透着粉红的鱼肉露了出来，粉的极粉白的纯粹，经阳光那么一照显得格外诱鱼。
“咕嘟”，两道细碎的口水吞咽声不约而同地响起，桑寄渺哑然失笑。
“刀刃”换了方向，斜切进鱼肉中，轻而易举取下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鱼片。
白净的指尖一捻往前抛去，紧盯着鱼肉的小馋球足下一蹬，腾空的瞬间大张着嘴巴，“嗷呜”一口就将鲱鱼鱼肉拿下。
没等小座头鲸低眉垂眼，又一片鱼肉塞进了它的嘴里。鲜甜的口感在嘴里化开，小家伙瞬间眉开眼笑，鲸尾不停地拍着水花。
含了一口进入嘴里，桑寄渺抿紧口腔，感受着鲱鱼鱼片的鲜嫩，指腹贴向了黑黑的下颌。温热的皮肤触碰上前的一瞬间，还没等他去揉捏，闭着眼的黑爷就撩开了眼皮，无声地看着他。
银色的竖瞳半遮半掩，似乎在问着有什么事。
桑寄渺轻轻地笑，手指卡着小黑蛇的两边下颌慢慢摩挲，在它眯起眼睛时，迅猛地垂头亲在了那双睥睨的眼瞳上。
竖瞳咻地收缩成极细的一条线，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桑寄渺下意识跟随自己的直觉，扒开那紧抿着的上下颌，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鲱鱼鱼生一股脑塞入其中。
酷酷的一张黑脸瞬间鼓了起来，还留了一截鱼肉在外面。桑寄渺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忍笑，将它往既白的长毛里一放，当即跳下鲸背。
“等着我，我去抢鱼！”
这也不是为了逃跑编出来的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