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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玄幻 > 夜中日 > 第二十八章.废墟之上的回忆(其二)

觥筹交错,杯盘的碰撞声与醉汉们的欢笑填满了珍馐飘香的餐厅,任谁都想不到曾经满是尸骸与绝望的堡垒现如今竟是这般热闹非凡的光景。微醺的弗西格有些狼狈地甩开过分热情的人群,享受着朔朔晚风为因酒精而麻痹意识带来的些许宽慰。翻新过的训练场中央躺着一具早已断气的双足飞龙——他们这一日的战果。

由于赤蛇王驾崩之前没有留下子嗣,只得由赤蛇王的生父,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国王上位摄政。或许是因为老国王崇尚和平,又或许处理大小政务便已经让那名老糊涂蛋殆尽了心神,自那之后索尔隆便停止了对纳莱耶边境的侵略。在街坊传闻中,弗西格被美化为孤身一人杀入敌阵砍下赤蛇王首级的神童,那名终日沽酒烂醉的军官更是被吹捧为率领少数孱弱部队在边境抵御索尔隆大军的军事奇才。

“哟,你小子不在酒宴里快活,到这种地方来闲逛什么?”

双鬓微霜的军官从双足飞龙的尸体后转出,满身的血渍与细鳞证明他正在尝试解剖这头非凡的野兽。虽然依旧酒不离身,但是在成名之后,军官的言行举止都规范了不少,再没有像先前那般泡在酒精带来的白日梦中,或是宛如一潭死水的生活终于有了盼头,又或是面对慕名加入边防军的新人们不得不以身作则,反倒是和弗西格一样逐渐适应了各自虚名中的形象。一晃二十载,弗西格早已不再是当年的青涩孩童,军官也不复壮年时的英武巍峨,发福的腹部很是臃肿累赘。

“没什么,只是屋里燥热得很,出来透透风罢了。”弗西格随口敷衍,信步来到军官身旁。双足飞龙的皮肉厚实,哪怕是精铸抛光的匕首,也只是在它的鳞甲表面留下了几道不深不浅的创口,反倒是那层坚韧锋利的鳞甲割伤了军官的虎口,正泱泱地沥着鲜血。见状,弗西格不禁皱起眉头,“阿叔,这种麻烦活计交给那些新兵蛋子做便是,又有什么必要处理这些脏活累活?”

“那些新兵细皮嫩肉,还没等他们把龙鳞刮下来就弄得满手是伤了。我可不打算看到部下因为‘被龙鳞割伤致残’这种蠢理由退伍。”

“既然如此,就拿把趁手的工具去用,以那把小刀切开龙族的身体怕不是要拖到破晓时分。”弗西格自腰间抽出那柄从赤蛇王手中缴获的大刀,自从这柄神兵利刃离开了原本的主人,刀刃表面温润如玉的青蓝色光晕逐渐黯淡,转而散发着诡异的翠绿色光泽。好在色泽的变化并没有使刀锋钝化,如今这柄大刀依旧能轻易切开大多数防具,对于龙族、爬虫类以及节肢动物更是非比寻常的杀伤力。唯独刀刃表面不断凝聚的鳞甲坚壳颇为使人心烦,无论弗西格如何保养打磨,这些坚壳于次日便会重新覆盖刀身——每当斩杀一只飞龙或是虫豸,一股几近将骨肉融化的灼痛感便沿着背脊席卷全身,与此同时,与殒命野兽相同的外壳也会从刀刃表面长出。其性其貌很是类似收集战利品的猎人,不过用这柄奇刃切下早已丧命的野兽的肢体,倒是不会引发那般严重的副作用。

闻言,军官倏地板起面颊,甚是严肃地呵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柄神兵可是我军荣耀的标志,怎可用来做去鳞切肉这般的粗俗活计!”

弗西格深知军官性情刚烈倔强,年事见长更是尤为固执,便没有继续争辩,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抛下孤身一人与龙肉缠斗的军官,寻着大堂喧嚣热闹的气息踱进了酒香萦绕的走廊。在弗西格的身影没入石柱的倒影前,军官却罕见地叫住了他:“喂,小子!地库里我藏传的几桶精酿都搬去了你屋子的角落里,如今气候湿热,甭管是送人还是自己喝都赶紧处理掉,可别糟蹋了我那好酒!”

“哟,你这铁公鸡居然舍得把自己珍藏的酒送人?莫不是被双足飞龙食了脑髓?”

“臭小子,可别不识好歹!老子还嫌地窖里的那些酒不够喝哩,再这么碎嘴我今晚就把那些酒搬回来!”军官半是恼怒半是哭笑不得地训斥道,却再度在弗西格即将离开时叫住了这名年轻的战士,以格外深沉的语气告诫道,“小子,可要记住了,酒是用来分享喜悦与荣耀的,不要试图用它来掩盖伤痛,可别像我一样——”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

弗西格不耐烦地打断了军官的长篇大论,赶在后者第三次叫住自己前一溜烟钻进了酒肉飘香的大厅中。歌舞升平,等到人潮散去,百夜峰顶的日轮已是张开了大半,酒意微醺的弗西格重返训练场之时,已不见军官的身影,双足飞龙的右腿也只是切来了一道不足一米的切口,看来这名嘴上逞强的老顽固最终还是选择了和解。四下张望未见有人靠近训练场后,弗西格迅速抽刀将双足飞龙肢解,随后趟着黎明前的最后一缕夜色赶回了住处。

正如军官所言,于房屋的一隅堆放着几大桶酒饮,即便隔着厚实的橡木板,弗西格也能嗅到那股混着葡萄果香的醇香气息。只是现在他的肚子里填满了廉价的啤酒,大脑与四肢更是在酒精的影响下不听使唤,丝毫没有品鉴佳酿的念头,只是猛地将脑袋扎进枕头,任由思念与意识沉入谷底。

他只是依稀记得今日应当带队剿灭在山丘西侧筑巢的双足飞龙——自从索尔隆停止对纳莱耶边境的进攻,他们每日所做的便只是剿灭飞龙与野兽,偶尔袭击行经此地的索尔隆商队,尽管名义上依旧是纳莱耶边防军,活计却与一般的强盗山匪无异,唯一的区别大概在于,每日都有慕名而来的新兵以及各地佣兵团的投资支持。不过,经历了昨晚那场热闹的酒宴之后,绝大多数新兵一时半会大概也缓不过劲来吧,留在此地偷闲不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那些新人争取休息的机会——

如此自欺欺人地考量着,弗西格的意识彻底沉入了混沌之中——

那是一个格外燥热的梦境。

尚是年幼的自己躺在尸山血海之中,被那名唤作赤蛇王、巍峨强壮的男人抱起,青蓝色的刀刃倒插于他身前仅有数寸之地。弗西格推开不知何时落入手中的刀柄,因为他此刻并不是那名懵懂无知、死里逃生后大脑一片混乱的男孩了,他很清楚这名男人不过是想要医治自己,哪怕日后不得不与其为敌,他也不应该在此刻背叛男人的善意。

松开刀柄的刹那,弗西格却从刀刃的倒影中瞥见了这条末路的去向——

在得到男人的医治后,弗西格被送回了刚铎堡垒内。虽然军官并没有追究弗西格通敌的嫌疑,边防军的状况却也没有丝毫好转,依旧满是被送上前线充当炮灰的老弱病残,依旧是整日跨过战友的尸骸逃回堡垒,以又硬又涩的面包果腹,在焦虑与烦闷中度过漫漫寒夜。军官也依旧是那个整日泡在酒池中得过且过的混账,从没有对他们这些弃子流露出好脸色,只是会在每日清晨将那些崩溃哭嚎的“士兵”丢出堡垒,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仅仅在数周之后,由纳莱耶佣兵团为主的抵抗势力便在赤蛇王的猛攻下全面溃败。弗西格所在的刚铎堡垒也数日后沦陷,尽管赤蛇王早已下令放过逃兵与俘虏,身材娇小的弗西格依旧在盲目逃窜的人潮中绊倒在地,在数以百千的足踏、马蹄与双足飞龙的践踏下失去了性命,成为刚铎堡垒外无名墓冢的其中一员。

回过神时,他手中的大刀已然贯穿了男人的胸膛。

弗西格很清楚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家国大义,更不是因为鬼使神差,而是他不愿放弃满是荣耀与享受的未来,与那一处第一个能被他称作家的归宿。这并不是什么可耻之事,不过当他与将死男人对视,那股半是惊讶半是怜惜的目光依旧使弗西格不免感到羞愧,逃也似地跳出了男人的怀抱,冲向战场边缘的丛林。

只要到了那里,就会有幸福的未来,无数的美酒佳肴,以及来自后辈倾慕的目光——

这样的念头驱使着弗西格加快脚步,只是他的前脚刚刚踏上林地湿软的泥土,脚下的道路便轰然崩塌,足以熔炼钢铁的炽热虚空中,一轮赤似红宝石、凶悍似蛇蟒的双目正凝视着他,灼目的耀光好似正午的日光,又好似从火山口涌出的灼热岩浆——

在惊叫与兵戈交锋声中,弗西格猛然惊醒,滚滚浓烟填满了天花板的每一寸墙面,成簇的火舌在他熟睡期间爬上了床脚,贪婪地啃食着危如累卵的木柱,就连堆放的佳酿也焚作一堆蔚为壮观的篝火。弗西格没有心情理会身外之物,在奋力撞开扭曲变形的房门的瞬间他便为自己的嗜睡行为感到了十足的后悔。

生满倒刺的浅红色铠甲,狰狞扭曲的假面,以及磐岩般巍峨坚韧的胸甲——在走廊尽头屹立的无疑是一名臭名昭著的索尔隆龙骑士。只是在赤蛇王身殒之后,大多数龙骑士都驻守于索尔隆王都附近,哪怕索尔隆打算再兴战事,龙骑士们也应当瞄准西北方难以攻克的陡崖地区,为何会盯上物资贫瘠又地势偏远的刚铎堡垒?

不及细思,龙骑士闻声倒转虎躯,寸许粗细的银白长枪前端赫然倒插着一名身材瘦削的青年。弗西格即刻便认出那是一名昨日方才入伍的后生,在昨日的酒宴上亦与自己有数面之缘,这名后生性情内向怯懦,又不擅长武艺,不大可能敢于与全副武装的龙骑士正面抗衡,大抵是逃跑时被龙骑士追上,扎了个透心凉。

被长枪洞穿的后生并没有当场毙命,圆瞪着双目望向弗西格,挂着血滴的嘴唇一开一合似是想要诉说些什么,却因为声带破损未能如愿。龙骑士一抖长枪,像是抛掷铅饼般将后生的残躯向弗西格掷出,不忍继续伤害后生的弗西格并未闪躲,反而正面接住了横飞的后生。然而他却未曾料想,后生固然身形瘦削,却也是数十斤的成年人,在龙骑士抛掷的速度加成下与一辆高速行驶的马车无异,与其正面相撞的弗西格向后跌出数米,脊背重重砸上坚硬的石墙。

来不及呼出胸口瘀滞的浊气,弗西格很是狼狈地席地翻滚,千钧一发地避开了龙骑士掷出的长枪。精心烧制抛光的石砖墙在长枪的凿击下留下了一块半指宽的缺口,散落的石屑细碎仿若铁砂,这一枪之势大力沉令弗西格不禁胆寒。一击挥空,龙骑士也不见气馁,以脚尖踩踏枪杆尾端,长枪勾着寒芒于半空中划出一轮银白的弧圈,稳稳落在龙骑士手中,明晃晃的枪尖直指弗西格的胸口。

弗西格自然不肯束手待毙,挥刀架开了濡满鲜血的枪头,一记鲤鱼打挺翻进圈内,试图利用长枪近身缠斗的劣势一举拿下这名龙骑士。然而龙骑士却是不慌不忙,调转枪身以枪柄砸向弗西格的手腕,在后者不得不偏转腕部减缓攻势之际后撤一步并提枪反挑,枪尖直刺弗西格心窝,若不是弗西格年纪轻轻、反应及时,仅仅这一合之间便已殒命。

即便惊险地避开了龙骑士的杀招,弗西格依旧难以在对攻之中占据上风。一方面龙骑士的枪法稳扎稳打、滴水不漏,显然接受过严格而精明的指点操练,而弗西格除了从酗酒军官那学来的一招半式,多数招式也只是在战场上临阵发挥、自行领悟的,越是拉锯持久,弗西格招式之间的破绽越是被龙骑士勘破,而龙骑士的枪法固然也是依葫芦画瓢学来的,却是暗藏变招、虚实相生,一时半会难以攻克;另一方面,徒生异象后弗西格急于摆脱纠缠,确认堡垒内的人员安危,挥刀越发急促,攻有余而守不足,龙骑士则是专心应付眼前之敌。是以弗西格虽然占据武器与反应力双重优势,却与龙骑士斗了个难舍难分,甚至渐露颓势。

三十余合后,龙骑士长枪直刺,弗西格却早已看熟了这一枪势,早先一步侧身躲过并挥刀劈向龙骑士的脖颈。不料这一招使的却是虚招,长枪只是一记虚晃,便拖回门面护住了上半身,反倒是弗西格这一刀使足了全力,刀刃迸着火花擦着长枪钢柄一路滑落,虽然将长枪银灿灿的镀层削下了一大截,弗西格却也因此门户大开,腹部结结实实地中了一记膝撞,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眼见颅顶长枪刺落,弗西格只得举刀招架,只是自低处角力本就占据劣势,弗西格接连受创更是气力大减。就在长枪一寸一寸迫近额头,弗西格即将被扎作肉串之际,一只双足飞龙吐出的火球正巧砸在二人所在的城楼之上,尽管这发火球并没有直接命中二人,却也使得半条走廊轰然崩塌,靠近墙脚的弗西格侥幸幸免于难,而立于开阔地带的龙骑士便没有这般走运了,伴随着惊叫与咒骂声径直跌落城楼底端,一度巍峨可怖的身影在硝烟四起的堡垒中又是那般微不足道。

弗西格透过崩塌的围墙,望向满目疮痍的堡垒,内心五味杂陈。被长枪贯穿的后生本就性命垂危,经过刚刚一番拖延更是彻底没了气息,圆瞪的双目空洞而悲怆,微张的双唇诉说着无人知晓的遗嘱。只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弗西格实在没有余裕顾及一名已死之人,为后生阖上眼皮后整理心情,穿过侧门后的螺旋石阶向训练场进发。

正如他所预料,索尔隆的大部分兵力部署于正门附近,镇压驻守军的同时截断宿舍赶来的增援,弗西格再没有遇见龙骑士那般的强敌,只是击退了几名侦查的斥候便顺利地来到了训练场处。朝夕共处的围墙与拒马沉陷于汪洋火海之中,赤红的焱炬焚红了半边天,烧焦的龙肉更是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恶臭。本欲从此地绕行向军械库的弗西格猛然停下脚步,只因在那火海之中矗立着两个身影——

其中之一,更为硕大却匍匐在地的赫然便是数小时前与弗西格谈笑的军官,他的面色惨白、体表不见明显外伤,却是颓然坐倒在地、全然没有反抗的力气。而另一个略显娇小的身影则是一名身披漆黑铠甲、手持朱红长剑的骑士,与曾经交锋过的龙骑士相比,这名黑骑士的体格显然小了两圈,质朴的盔甲也远不如龙骑士那般精雕细琢,修长的长剑自腕间垂至地面、仿佛随时会脱手滑落;与不靠谱的外形相反,黑骑士自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幽邃气息,仿佛在他的面前露出任何微小的破绽都十足致命。

见弗西格现身,军官露出了震惊、甚至称得上悲愤的神情,正欲开口呵斥,黑甲骑士却抢先开口道:“你可总算露面了,你来此地相必也不是听我絮叨的,我就有话直说了——只要你老实把赤蛇王的佩刀留下,我就放你和这名前——这个老头离开,如何?”

即便刻意压低了嗓音,弗西格依旧从骑士的声音中听出了几成稚嫩,这名骑士显然不似他佯装的那般老成——十五岁?十岁?甚至更年幼?无论如何,既然这名骑士有能耐统帅如此数量的龙骑士,恐怕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够诓骗的蠢材。弗西格正在考量黑骑士的提案以及谈判破裂的后果,军官却急不可耐地嘶吼道:“臭小子!你在那犹豫个屁!咱俩如今所有的一切可都倚仗了那柄宝刀!就算丢了那柄宝刀能够苟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而且这只黑狗可没承诺交出宝刀便退兵,你情愿为了咱俩的一条贱命抛下整个堡垒的士兵?”

弗西格心中一凛,正如军官所言,若不是二十年前侥幸“缴获”了这柄佩刀,他可能现在依旧是一名在前线充当炮灰的小喽啰。以纳莱耶现今对这柄佩刀的狂热宣传,如果自己轻易交出佩刀,很可能被舆论宣传为怯懦卖国的逆贼——正如二十年前他们将自己奉为英雄那样,而弗西格也不想再过上那样流离失所、受人指摘的日子了。念及此处,弗西格不由握紧了手中大刀,黑骑士显然也弗西格的行动中感受到了他的决绝。

只见黑骑士提起长剑,轻叹一声,身影陡然隐入了因烈焰炙烤而扭曲的热浪之间。那声叹息尚未落地,黑骑士便再度出现在弗西格侧后方的视野盲区之中,长剑如飞梭一般径直刺向弗西格的腰肋。万幸的是汹涌的烈焰助长了风势,早在利剑迫近身畔之前,破空的风声便泄露了黑骑士的行踪,弗西格以分毫之差勉强撇刀挡下了剑击。只是黑骑士原本也没指望靠偷袭一击制胜,赤红剑尖犹如蜻蜓点水般黏住刀身,黑骑士由此借力上跃,自弗西格穹顶翻身越过之际,倏地朝着弗西格的上身连刺三剑。

即便绷紧神经,以生平未有的速度予以招架,弗西格终究是漏下了其中一剑,伴随着宛如蛇蟒撕咬的剧痛,弗西格的左肩处留下了一道半寸深的浅伤。如此轻微的创口亦让弗西格意识到这一系列攻势终究不过是使他疲于防守的佯攻,然而为时已晚——越过肩头的黑骑士并按照常理从左侧继续抢攻,反而神不知鬼不觉地闪身出现在弗西格的身后,上撩的长剑轻而易举地撕碎了弗西格身上的锁甲,在那副横阔的脊背上留下了连通侧腹与右肩的斜一字剑伤。

这次斩击刻意绕开了弗西格的脊柱,剑伤瞧上去固然唬人,却不足以使人致残,只是横跨背部的伤口依旧使弗西格吃痛倒地。黑骑士的剑术固然精妙,但是行动时的神速乃至挥剑的力道都绝不是凭借他的体型足以实现的,换言之黑骑士必然使用了某种体术之外的手段,或许是那柄甚是不祥的朱红长剑、又或许是索尔隆臭名昭著的邪术“血咒术”,只要能设法破解,弗西格自认也能有几分胜算。

见负伤的弗西格坚持起身,占据优势的黑骑士反倒退开几步,剑尖直指匍匐在地的老年军官:“哪怕知道要赔上性命也要坚持战斗吗?荣耀固然可喜,生存才应当是首要的吧。既然你能从四海为家的流浪儿跃升为人尽皆知的英雄,即便再度跌至谷底也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比起心怀执念地死去,还是留下性命、行该行之事,方才是对自己和所爱之人最好的交待。”

黑骑士的一番话让弗西格不由心动,尽管并没有流于表面,他显然在考虑黑骑士建议的可行性,然而与弗西格多年共事的军官又怎能不知他的心思。见自己视作亲生子嗣抚养长大的弗西格即将向索尔隆的走狗屈服,老人怒气攻心,竟是猛地一头扎向指向自己的赤红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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