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萧眠还是第一次来傅濯安公司，以前都只在路边看着高楼，更别说傅濯安办公室是什么模样了。
他抬起头就看见傅濯安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望着门口，默默将门关上，看着四周的场景有点不知所措。
傅濯安的办公室内的装饰很简单，一眼望去都是单调的黑白色，墙上挂着一副毛笔字，前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的地平线，旁边还有一盆绿植。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几份文件，沙发后一点的位置则是一个柜子。
夏萧眠猜测里面应该是些资料又或者是别人送的礼物。
傅濯安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刚进来的人有什么动作，或者说任何一句话，就那样傻愣愣站着，看着自己的办公室，似乎是觉得新奇。
他忍不住笑道：“傻站着干什么？”
夏萧眠慢吞吞走到傅濯安面前，又移动了点步子来到傅濯安椅子旁。
“到底怎么了？”傅濯安看不懂夏萧眠的举动，转了椅子跟人面对面，“来找我做什么？”
夏萧眠完全没了在一楼大厅胡扯的模样，木着脸干巴巴道，“就是突然想起你了。”
傅濯安沉默了一会儿，心跳因这句话又开始不正常跳动，让他的大脑短暂空白了一瞬。
他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你这是在撒娇吗？”
“我不知道。”夏萧眠过了几秒，瞄着人又小声道，“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傅濯安说。
夏萧眠内心打的一份草稿已作废。
“想做什么就做点什么，随处转转也可以，我可能还得忙会儿工作。”傅濯安又重新转回了椅子，“如果累的话最里面有一个小隔间，可以在里面睡会儿。”
夏萧眠在原地站了几分钟。
傅濯安自然感受到旁边那份灼热的目光，食指不断滑动鼠标，屏幕上的字没看下去几个，又转过头跟那双澄清的桃花眼对视。
“……是想在我旁边看着我工作？”
“不是。”夏萧眠顿了顿，“想多看看你。”
“不是每天都在见面吗？”
“……不一样。”
两人都没说话，夏萧眠半蹲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傅濯安，手放在傅濯安的椅子上，模样看着倒是有些虔诚。
“我只是忽然觉得，”
“我沉默得太久了。”
＊
白家。
白苓坐在椅子上，这还是难得的一次，全家人都在场的饭局。
上次这个场面好像还是白黎重新回家。
白苓不清楚昨晚的母亲到底是怎么了，只是母亲回来后一句话都没说，脚步算得上是凌乱，直奔妹妹的房间，又没过一会儿就出来，脸色苍白，失了仪态，也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他，进了书房。
直到现在这场饭局。
“我昨天，”谢泽兰平静地开了口，丝毫不见昨晚的狼狈，“见到夏萧眠了。”
白黎早有预料，只是沉默地垂着眼。
白苓愣了愣，不过并未开口。
“那是谁？”白司易皱了皱眉，平日里最多吵着的一直是笑笑，而不是叫夏萧眠，白黎回来时他也没仔细问那个孩子的名字，更是连看都不想看那张脸，自然不知。
“是笑笑。”谢泽兰冷静道，“我看见，我们孙子了。”
白司易顿住了。
“他长得很像我们的女儿。”谢泽兰看着白黎，“这就是我昨晚回来的原因。”
“我以为我会感到愤怒，或者是悲伤，又或是厌恶，但，这些都没有。”谢泽兰说，“我的内心只是震惊，非常震惊，震惊到无法维持自己的体面，以及感受到的不真实感。原来我的孙子是这般模样，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
“他已经……二十多了。”谢泽兰这句话说得很轻，又好像在喃喃自语。
“我回到家后就在想，确实过去很久了，已经快二十年了，我也累了。”
“妈。”白黎的嗓音略哑，“所以……你……”
“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了，我记得我很久前就说过了。”谢泽兰望着白黎，打断了白黎的话，“毕竟已经这样了。”
“更何况当年我们的做法也有点过于极端。”谢泽兰疲惫道，“但这也不代表我现在就会同意接他回来。”
“他，”白司易皱着眉，“看上去怎么样？”
“挺好的。”谢泽兰说，“很会做饭，别的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的邻居你们应该都知道是哪位。”
白司易沉默了几秒，“傅家？”
谢泽兰“嗯”了一声。
白黎有些恍惚。
“我昨晚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当时会下意识反感那个孩子。”谢泽兰叹了口气，又望着白黎，脸色平静，“现在想来是因为你。”
“看见他自然会想起你的所作所为，并且认为都是他的错。因为他的父亲死了，留下的、最亲近的，只有他。”
“我们会通过他，去看另一个人。毕竟，我们是你的父母。”
白司易的眉头紧皱，谢泽兰握住白司易的手，安抚地笑了笑。
“不用太担心我，我的身体在那些事情发生前就不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白了，我们只是一直在迁怒罢了。”
餐桌上沉默了许久，久到客厅的钟表发出整点的铃声。
白苓意识到这场沉默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白司易开了口，沉声道：“等你们的事情办完后，接他回来看看。”
白黎跟白苓都怔住了，一声不吭望着父亲。
“听不懂？”白司易皱着眉，“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些事还没解决完，磨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