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接他回来看看，不代表我就同意了。”白司易沉着脸，“我还要看他的品行跟为人怎么样，以及现在在做些什么。”
白黎看着父亲跟母亲，眼前突然就模糊一片，胡乱地伸出手不断擦拭，可只得到了一脸湿漉。
“好的，爸、妈。”
“这么大人了还哭。”谢泽兰笑道，“好了，还要爸妈哄你吗？”
白苓已经许久没见过这幅场景，有些恍惚。家里笼罩的那层雾霾似乎渐渐消去了，又回到了很久之前。
“哥。”白黎的嗓音还带着鼻音，脸上挂着泪痕又在笑，“帮我约一下笑笑吧，按照他的时间就好。”
“好。”白苓笑道。
［白苓］：打扰了，请问你大概什么时候会有时间？
夏萧眠坐在傅濯安旁边，看着手机上这条消息，回了个随时。
［白苓］：好的，那三天后的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夏萧眠］：我们？
［白苓］：还有我的妹妹。
傅濯安的余光瞥到夏萧眠迟迟未回复，只是盯着屏幕似乎在思考的模样，开口道：“怎么了？”
夏萧眠慢吞吞将手机递到傅濯安眼前。
傅濯安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不想见……”
他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了名字：“白黎？”
“不是。”夏萧眠过了几秒才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见她，她应该早就知道是我了。”
“那你觉得见了她，她会怎么样？”傅濯安换了个说法，“试着在脑海里模拟一下你们见面的可能性场景？”
“……我觉得，”夏萧眠皱起眉思考了一下又摇头，“我不知道。”
傅濯安的食指轻轻敲着桌子，“那你之前是怎么想的？在没开始提起你母亲前。”
“坦白说，”夏萧眠抿了下唇，“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因为我快忘记她了，如果不是这些事跟她有关系，如果不是最近跟她有关联的事情出现的频率次数。那我想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她有什么瓜葛了。”
“我甚至连她的死活都不会很清楚。”
“而且自遇见白苓前，我一直觉得她应该是讨厌我的，又或者是恨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的存在，在不停地告诉她，那段失败的婚姻，她所遭受的苦难也有我的一部分。”
傅濯安敲击的手停了。
“所以我觉得，她应该是不喜欢我的。”
夏萧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平静，只是看着聊天页面，自顾自说着。
“从我有记忆起，她就对我很好，她在我心中是一个完美的母亲，又或许在那个年纪，每个孩子都会觉得自己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妈妈。而且我父亲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对，所以到了后来我也不怪她会走，也逐渐理解了为什么她……不带走我。”
“可当我听到她在意我这件事，我的内心居然没有感受到一丝的高兴，也没有感受到轻松，反而是……困惑？”
“在见到白苓那天，听见白苓说的话语就开始了，但我还是选择了……同意好友，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也可能是我的潜意识还希望见她一面，又或许是希望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我……不理解自己也不理解她。”夏萧眠摇头，“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被那样告诉的。”
“被你父亲？”傅濯安说出了这么久来的第一句话。
“不止。”
夏萧眠垂下眼，握住了傅濯安的手，越来越紧，十指相扣，抓得傅濯安感受到一丝疼，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地抓住最后一根绳。
“还有……我自己。”
N.一直被困住
与白黎见面的那天下了小雨，从铅灰色的天空坠落，淅淅沥沥在车窗上滚动，再匆匆掉进夏萧眠眼中。
傅濯安并没跟上，选择在车里等夏萧眠回来。
夏萧眠看着面前紧闭的门，深呼出一口浊气，敲了敲门，一个人进了约好的包间。
刚一进门他就愣住了，看着站在那的人迟迟难以移动脚步，大脑好像坏了的电脑，只能展现空白，出现故障警告，喉咙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包间里只有一个人，女人的面容看上去还很年轻，皮肤白皙，时间好像格外眷顾她，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大的痕迹，身上穿着简便的白衣，而那双与他相似的桃花眼，直直地看向了他。
白黎一听见开门声就急忙站起了身，与夏萧眠对视着始终觉得恍惚，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可很快她又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丝丝缕缕钻进她的心脏，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在颤抖。
“……笑笑。”
夏萧眠根本没料到白黎会直接这么叫自己，不自觉就向后退了半步。
白黎撑着桌子的手指用力，自然看清了夏萧眠的动作，心脏的抽痛让她喘不过气，突然就掉了眼泪，如窗外细细的小雨一并落入夏萧眠的眼里。
“笑笑……”
夏萧眠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受，只是愣愣地站在门口处，整个人展现出一种孩童般的无措。
“……不好意思，我们先坐下，先坐下。”白黎拿了一旁的餐巾纸，不停擦拭脸上的泪水，“我有点……情绪失控了。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疑问。”
“嗯。”
夏萧眠生硬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最简单的音节，走到椅子旁，像一个执行任务的机器人，拉开、坐下。
再次无言。
“笑笑……”白黎看起来似乎恢复了点平静，“你……跟舅舅见面前，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