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莫不是浑身都是石头做的，没一处软和。
温无越转过身来看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眼前人眼眶红红的，似乎很是难过地抱着那束生机不再的月光花。
风里似有低低的叹息溢散，叫人听不真切。
他托起她那只抱着花束的手，低头看向怀中的月光花。
右手掌心处缓缓凝出一股光团，指腹暗中用光团割出一道细小伤口，一小滴鲜血融入光团内。
光团化作灵力，慢慢渗进花束的根茎中，枯黄的花瓣重新焕发出生机。
缕缕幽香浮现，香气高洁，不像方才那般熏人，此刻倒是真的如同月光般纯净。
姚念芸愣愣地看着，怀中的花束在温无越的灵力灌溉下重现原本的模样。
脸上愁容散去，她抱着花束举至温无越面前，笑得一脸灿烂，惊喜道：“师兄，它……它复活了诶！”
温无越抬头，撞进了她盛满一湾秋水的双眸，里面全心全意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一时不语。
温无越停下手中动作，轻声道：“师妹，我知晓你好心肠，只是……”
后面要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给打断了。
“师兄，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谢谢你！”
姚念芸笑意盈盈，抱着花束爱不释手，甚至都舍不得将它放进乾坤袋中。
想到这么好的大师兄后来要遭受的苦，姚念芸顿时干劲满满。
她一定会破坏所有剧情点，保护大师兄安然无恙的。
这般想着，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方才打断了温无越接下来要说的话，便好奇问：“师兄，只是什么呀？”
“没什么。”
温无越摇了摇头，内心嗤笑，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高兴便好。”
姚念芸若有所思点点头，余光瞧见了他额上的几滴水光，心中恍然大悟。
大师兄定是为了复活她的花束，灵力耗费得太多了，需要补充一点能量。
只是她好像并没有带上短时间内能恢复人灵力的丹药。
将花束塞到温无越怀里，姚念芸在荷包里翻出一个素雅的木纹食盒，捧至手上打开。
方方正正的食盒不算很大，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姚念芸模仿白糖糕所做的糕点，只不过是茉莉花茶味道的。
那是她先前外出做任务时嘴馋，想吃现世的糕点。
结果绕了一圈都没在这异世看到相似的，便只好亲自动手，依样画葫芦做出来的。
既然没有丹药恢复，那吃饭来恢复精力也不是不行。
将食盒挎在臂弯处，姚念芸单手捻起一块，用另一只手在底下接着碎渣，扬声问道：“师兄，好看吗？我自己做的。”
温无越看了一眼她手中五瓣花状的糕点。
小巧精致，上面似乎还勾勒着精细花纹。
像是他曾经见过的荷花酥之类的糕点，颔首道：“好看。”
手就这么伸了过去，姚念芸含笑道：“吃一口嘛，师兄？”
“这……”
这种事情有一便会有二，温无越正想借此来教导她莫要留恋凡世俗物，一心修道，口中却无端被她塞进整块糕点。
入口清甜绵软，有股茉莉花与蜂蜜掺杂的味道，很是别致。
软舌擦过她的指尖，温软湿热，有股滑腻之感。
那股滑腻感在指腹处久久不散，姚念芸才惊觉刚才的举动好像有些逾矩，便连忙缩回手，随手拿起食盒里的一块糕点，囫囵吞下。
她低头咬着手中另一块糕点，说的话含糊不清：“师兄，好吃嘛？”
想要训斥的话语皆被埋没在糕点的清甜中，温无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感受着口中绵软细腻的糕点：“好吃。”
他朝姚念芸招了招手：“靠过来些。”
姚念芸不太敢过去，怕温无越责怪她无礼。
只好慢吞吞地往他那处挪动，途中试图努力将嘴里糕点咽下。
方才吃得快，糕点还堵在喉舌外，将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可距离再长都会有到达终点的时候，更何况她与温无越的距离并不算远。
姚念芸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使劲嚼啊嚼，争取将那糕点咽下去。
眼前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却是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
指尖带着一丝凉意，捏住她的下颚轻抬，迫使她抬头。
姚念芸双目微睁，眸中满是疑惑，似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直到唇角处恍若有羽毛拂过，微凉的触感擦过她的唇，泛起了一丝痒意。
待回过神来时，她才知晓温无越方才的动作是在做什么。
是在帮忙将嘴边的糕点碎屑拭去。
“慢些吃。”
温无越低低笑出声，眉梢轻抬，眼中溢散出点点笑意：“师兄又不会跟你抢，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她的吃相居然那么差吗，好丢人……
面颊处骤然涌上一股滚烫，似是降不下温的暖炉。
她急忙将食盒推到温无越怀中，磕磕巴巴道：“这盒都，都给……师兄吃，师兄若喜欢的话，我再做别的。”
“好啊。”
温无越面无表情地瞧着少女面若粉桃，却假装淡定频频看向别处的侧脸。
方才那一息觉得她与旁人不同的感觉荡然无存。
口中糕点清甜的滋味忽然变得苦涩起来。
栖云宗的人都一样。
那副笑容，与上世那些对自己有所图的人并无不同。
谁都不可信，谁都不可怜，所以谁都有罪。
他跟在姚念芸身后，看着她头上稍有歪斜的茉莉花发饰。
垂落的飘带随着微风轻摇，倒是显得它的主人俏皮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