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女眼眸轻合,胸腔处传来轻柔得、如同羽毛般拂过的疼痛。
琴声没入血肉时所发出的声音,她一直都很喜欢。
利落、爽脆,曾是她的挚爱。
与杀人于无形的锐利琴音不同,剑从来都是温和且不失自身傲气。
可现在,剑刃没入胸膛时的感觉,却好似至交间互相挽手,皮肉相触时所带来的温柔触感。
令人为之上瘾。
她彻底输了。
***
看似平静的破虚秘境内暗流涌动,异动频发。
凌芊芊通红着双眼,手里握着姚念芸送给她随身携带用于防身的短刀,语带颤音:“鸣鹤师兄,你…你残害同门!该当何罪!”
她呼吸急促,表情惊恐,似是不可置信般看着他,那握着短刀的手微微颤抖。
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到地上。
看着凌芊芊甚至连握刀都握不稳的模样,鸣鹤轻蔑一笑,隔空将一道灵力打至她手上。
“啊!”
手腕忽然传来剧痛,剎那间变得红肿不堪。
凌芊芊身形不稳,跌落在地。
白净衣裙沾上尘土,有缕缕形同触手的黑雾伺机前行,欲往前抓住她的脚踝,吞噬殆尽。
凌芊芊心中一惊,慌乱下从乾坤袋里掏出几张灵符往它身上扔。
“滋拉——”
黑雾散去,露出里面森然的累累骨刺。
方才若不是反应及时,那道灵气便会直接贯穿她的掌心。
医修最重要的便是双手,平日里,她最是看重自己的手,生怕它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可是万蜂谷谷主的女儿,就连剑门的长老跟师尊都要给她爹几分薄面。
这个鸣鹤,他…他怎么敢的!竟然想废了她的医修前途。
仿佛看出了凌芊芊的心里所想,鸣鹤嘴角轻勾,表情懒散。
手中把玩着一本小小的古籍,缓缓向她走去:“想来这个古籍,确实是个好东西。”
语调清越愉快,像是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般。
那古籍纸张泛黄,边缘处已然被磨得圆润,透着一股被岁月尘封已久的历史感。
凌芊芊还想说些什么,那厢的鸣鹤已然俯身,垂眸望着她:“你说姚师姐,是不是早就已经在琴心剑魄阵里……”
他顿了顿,随即将掌心摊开,朝里虚虚吹了一口气,平静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如愿以偿看到凌芊芊那愈发愤怒的表情,鸣鹤脸上笑意未减,这才缓缓说出方才未完的话:“灰飞烟灭了呢?”
闻言,凌芊芊双眸猛地睁大,从小接受的良好家教让她说不出什么下三流的话。
她小脸涨得通红,只憋出一句:“你不会得逞的!”
“你!咳咳咳——”
身旁骤然被笼罩上一层威压,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凌芊芊艰难抬眸,恶狠狠地瞧着鸣鹤:“若是大师兄清醒了,他定然会追究你残害同门的重大罪责!”
恍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鸣鹤歪了歪头,稍稍侧身,语气变得幽远。
面上已然染上几分病态痴缠之意,他指着侧后方说道:“你是说大师兄吗?他被我保护得很好,你无需担心。”
凌芊芊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是瞳孔一缩,下意识出声喊道:
“芸芸师姐!”
第 17 章
空气似乎都静默了一瞬。
鸣鹤难以置信般回头,掌心渗出一片湿润。
原本他以为灰飞烟灭,要留下给琴女润弦的人,此刻竟重新出现在眼前。
假意困于阵法中的温无越闻言,亦是抬眸。
那道清丽的身影,独自一人立于原地。
剑气上涌,凝成实体的剑气有如保护神般缭绕在她周身。
少女白皙纤细的手腕微颤,长剑便立刻在她手中挽出几个漂亮的转剑。
剑身鲜血未凝,恍若落日时血红残阳。
那道身影慢慢走近,温无越看到了一张毫无生气的脸。
“呵……”
少女走得极慢,唇边也勾起浅浅的弧度。
长剑嗡鸣不止,像是在引诱它的主人沦陷。
少女瞳仁漆黑无光,不复旧时明亮,剑气下沉,浑身散发着一股森然杀意。
绿白的裙摆似被血水浸泡透彻,从手臂处蜿蜒而下的血水,沿着剑身往下滴落,绵延出一条血路。
黑雾般的触手蛰伏在来人脚下,欲上前将她吞噬殆尽,却畏惧其身上散发的阵阵剑光,徘徊不前。
眼前的少女如同在无边炼狱中爬出来的索命恶魄,她举剑作势,欲往鸣鹤与凌芊芊身上挥。
“师,师姐……”
凌芊芊双眸瞪大,无比愕然地看着她,话中带颤:“芸芸师姐,你……”
拘着她的鸣鹤亦是同样震惊,面上惶恐,下意识后退。
站在两人身后的温无越眉头紧蹙,他远远望着,内心却暗道不解。
剑修终其一生追寻的最高境界——剑魄,此刻竟出现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师妹身上。
剑,是剑修的第二生命。
若能参透剑魄二字,对剑修所言,则能做到手中虽无剑,却亦能剑随心动。
万事万物皆能化作手中武器。
只是眼前少女似乎尚且还不能完全掌握这威力巨大的剑魄,这幅模样,反倒像是被剑魄所驱使了。
姚念芸煞白的脸庞上露出几分微弱笑意,眉眼弯弯。
眼瞳中漾着雪花状的霜点,长剑缓缓举起,剑尖直指面前众人:“挡吾者,死。”
说罢,便直直朝他们飞身而去。
鸣鹤眼疾手快,拘着凌芊芊往一旁躲开,却仍旧被凌厉的剑气在侧脸处留下几条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