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无越微微蹙眉,从暗处走出。
藏于剑匣内的无尘出鞘,挡在他们身前,神情凝重:“姚师妹,清醒些。”
“呵呵。”
手腕一翻,姚念芸于半空中翻身而下,瞳仁已然变得灰白:“呵呵呵呵——”
周遭的剑气忽然变得蓬勃颤抖,似遇到强大对手时,急切上前挑战的心情。
温无越提剑迎上,长剑似风,挥出道道凌厉剑风。
一黑一白的两道剑影于空中流窜、碰撞,速度快得令人看不真。
姚念芸只觉得自己杀红了眼,脑海中一直有道声音在柔声细语地说着话。
“一介草芥,能借你之剑入轮回,是他们的荣幸。”
“以你之心,融我之魄,我们,才是最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能停…亦不可停……!”
长剑带着她舞动,剑身冷似寒月,试图剥夺所有人的生机。
可她并不想制造杀戮,只是想完成任务而已。
“不可以……”
如此分神想着,姚念芸手上动作便慢了一拍。
温无越眸底一沉,当下便腕间一翻,趁机用无尘剑柄打断她接下来的剑招。
“呃!”
手腕一酸,姚念芸从空中坠落,半跪在地。
摇摇晃晃起身后,眼前白花花的景象似褪去了不少,她只觉自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师妹……”
极轻极淡的一声叹息,从天边传来。
落到姚念芸耳中,如同平静无波的翠湖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好疼啊。”
她目露迷茫,不甚清明的双眸中似染上了一层水汽。
周身剑意溃散,径自呢喃道:“师兄,我好疼啊……”
藏于身后的双指并拢微动,温无越神色不变。
趁剑魄动摇之际,收回附着于她身上的一缕神识。
附身的神识离体,姚念芸只觉身上一软,顿时便落入一个盈满浅淡白莲气息的怀抱中。
手中长剑松开,哐当掉落在地。
剎那间,磅礴剑气如流水般逝去。
温无越弯腰,双手打横抱起怀中娇软,却是抱得一手湿润。
未干透的血水顺着指缝流出,浓重的血腥气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茉莉香。
胸膛起伏近似没有,掌下腰肢羸弱纤细,似乎他一只手便能握住。
往日里活力满满的少女,此刻安静地呆在他的怀中,长长睫羽垂落,形成了一片细密阴霾。
如琉璃般剔透、脆弱,透着一股易碎感。
心尖蓦然闪过一丝酸涩,他竟觉得,自己有几分心疼。
温无越不知他的那一缕真身神识在阵中经历了什么,只是神识归位后,那股酸涩感,便一直充盈在心间。
那缕真身神识,似乎很喜欢她。
甚至还违背意愿,变成他最不耻的猫儿去讨好她。
温无越眼帘微垂,掩去心中那抹不适。
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呆愣在原地的鸣鹤,语气淡然:“鸣鹤师弟,残害同门,你该知道怎么办的,出境后自行去卫规庭领罚吧。”
前提是他能出境。
***
疼…
好疼,姚念芸只觉她现在像一条待宰的鱼。
被架在炉灶上小火炖煮,只待再撒点药材,便可出锅变成一碗香喷喷的鱼汤,然后被端上餐桌分食。
思绪似乎还停留在将剑插|进琴女胸口的时候。
被琴音震破耳膜的感觉太痛,她并不想再体验一遍。
但那时有嗣灵帮忙减缓痛感,想来倒也还能忍受。
只是与琴女打到最后,她都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最后一刻的挥剑,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在出手。
手里的剑似乎有了自我想法,叫嚣着要将一切都毁掉,不受她的控制。
迷迷糊糊间,姚念芸只感觉后颈凉凉的。
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上面游走,口中还残留着淡淡腥甜气息。
周身寒气逼人,身体好似疼麻木了般由疼变成冷,大有冻僵的趋势。
眼皮像被碎冰糊住了一样,要睁开眼实在困难,姚念芸放弃挣扎,任由那道湿冷在背后游动。
只不过太冷了,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道冰冷似乎还有往下蔓延的趋势,她自小便有点畏寒,更别说现在那股冷意要往腰里钻了。
再也忍受不住那道冰冷,姚念芸后背绷紧,慢慢睁开了眼。
入目一片黑暗,若不是琴女只是对耳膜造成影响,她都疑心是不是视力出了问题。
额头被硬物抵得麻痒,长久维持一个动作的脖颈很是僵硬。
许是察觉到姚念芸醒了,那冰冷的指尖便透过薄薄一层衣料,按在她发僵的后颈上。
那股不适感顿时减轻了不少,姚念芸侧过脸,入目便是温无越那比她人生规划线还要完美的下颚。
温无越安静地垂眸看向她,面上依旧是那副不变的温柔笑意:“师妹醒了?”
脸颊枕着膝骨,弄得她不太舒服。
嘴巴被衣袍蒙住,姚念芸点了点头,瓮声瓮气道:“嗯。”
不知是什么原因,周围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
连带着她的身子也变得冷嗖嗖的。
总觉得大师兄的体温怪异得很,太冷了,不像正常人能有的体温。
莫不是修道的人都会有些后遗症?
这般想着,姚念芸便用手肘撑着,想从温无越膝上起来。
肩上一重,似乎被盖上了一层氅衣,然后又被压了回去。
自头顶上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师妹,莫要动了,我在给你疗伤。”
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分不悦,似是对她方才乱动的行为感到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