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无越的身量高她太多,就算使全力她都无法背起。
退而求其次,姚念芸只好慢慢扶着他坐下,任由他将头颅靠在自己肩窝处。
看着他原本漂亮的眸子变得不甚清明,只怔愣地瞧着前方,似是不可置信。
似是不敢相信,往日里对他恭敬有加的师弟,此刻竟会说出这般歹毒的言论。
师兄定然是被伤透了心吧……
她不忍再看。
掌心触及到一片湿热,姚念芸心中一滞,举起那只搂着他后背的手。
温热的血液粘满整只手掌,血珠往下绵延至她莹白的小臂处,染红了彼此相接的衣角。
喉咙滚动了几下,姚念芸都没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她的重点保护对象!她回家的希望!!
鸣鹤你完蛋了!!
眼看舆论朝着向他不利的方向去发展,鸣鹤讥讽地看着白玉台上,正欲解开温无越身上枷锁的姚念芸。
暗中从怀中摸出另一卷映画图,他捂着血气翻腾的胸口,勉力咬牙:
“我虽是陷姚师妹于阵法中,但她现在瞧着并无大碍,说明我的阵法对姚师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罢了,可温师兄就不一样了......”
“你!”
姚念芸扶着温无越的手微微发颤,不可置信般盯着他。
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小人!
非得是她缺胳膊少腿的才叫受伤?
她在阵中九死一生的场景是没有被映画图呈现出来,但出阵时的惨状大家有目共睹。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琴心剑魄阵并不是那么好闯过去的。
鸣鹤从高台飞身落至白玉台,迎着姚念芸那几乎要化作实质怒火的目光,举高了手中的映画图,往里注入他剩余的灵力。
映画图金光大盛,赫然显现出那日他们与金骨鲤搏斗的画面。
当日那宛如地狱般的场景重现在众人面前。
已经有眼尖的弟子认出了那妖物是什么,个个皆是面色惊惧。
旧景重现,姚念芸只觉喉间险些要涌上一股酸水。
利刃插|入血肉的噗嗤声仿佛又在耳边重现,一道道鲜活的生命在面前消逝。
那日的场景过于血腥,以致她到现在都留有阴影。
偶尔午夜梦回时,眼前还是那些同门弟子呼喊救命的血红场景。
“莫要看了。”
眼前覆上一只略带凉意的手,丝丝血腥气缭绕于鼻尖。
温无越抬眸看向抱着他发抖的姚念芸,似是看出她所在意的地方,温声道:“这不是你的过错,若是有错,那也该是我的。”
怔愣片刻后,姚念芸才回过神来,颤声回应:“师兄,我......”
见周围人的反应如想象中的那般,鸣鹤朝周遭朗声道:“咳——诸位!为何这次从碎虚秘境中出来的师弟妹们只有十几个呢?”
顿了顿,他这才扭头盯着温无越的眼睛,眼底藏着一丝癫狂之意:
“皆是因为温无越见死不救,才令众多同门弟子在与金骨鲤中,成了那妖物的腹中亡魂,他才是那个枉顾同门性命之人!”
“且,作为带队之人,温师兄可是在入境前向长老们应下承诺,一定会保护好师弟妹,所以现在呢,不若温师兄来说说看,你都保护了些什么?”
众人沉默了一瞬,皆是与各自身侧的同伴们窃窃私语。
显然是对鸣鹤的话信了七八分。
第 29 章
舆论风向一时被扭转, 姚念芸有些急切地喊道:“若不是大师兄来得及时,我们根本打不过那金骨鲤。”
她目光灼灼,朝温无越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而后仰头去看鸣鹤:“鸣鹤师弟, 倘若大师兄没去救你, 你那双腿能保得住?”
“可笑,他哪里是救我?他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
鸣鹤嗤笑一声,将衣袍一撩, 露出底下的小腿。
原本光洁的皮肤竟无一丝好肉, 伤痕累累。
全都是溃烂流脓的白液,隐隐有腐烂生蛆的倾向。
边缘好几道利刃刮过的痕迹,痕迹很深,深可见骨。
“呕——”
有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弟子已然转身, 捂着眼睛不忍再细看。
昔日风华正茂的阵门之光,此刻竟沦落到如此田地,大抵是令人唏嘘的。
那伤口看起来极其恐怖, 饶是姚念芸提前做好了准备, 亦是被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你……”
她怔愣片刻后又摇了摇头, 开口解释道:“师兄那时已经尽力了。”
鸣鹤心中暗自发笑。
他面色苍白,捂着心口自嘲一笑,把缠在手上的纱布解开。
一层又一层染血的纱布解开, 手腕处血肉模糊, 甚至还有白白的筋络翻出。
俨然是手筋被挑断的模样。
气氛变得凝滞,众人一时不语。
手筋被挑断, 对于修道者来说, 意味着什么, 大家都很清楚。
尤其对于阵门弟子而言,平日需得用手画阵。
这手筋一断, 俨然是断绝仙途。
仲山惊呼一声随即跑上前,轻轻捧住鸣鹤的手,一脸痛心:“我可怜的徒儿!你,你......唉!”
他支吾半天,没能说出剩下的话,最后只好侧过头,不忍再看。
如小山般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眶竟是红了几分。
“你这伤......”
姚念芸皱眉看向那看不出原样的手腕,心下讶然。
想不到师兄的剑气居然这般厉害,竟然将他的手筋都挑断了?
见她迟疑,不再一颗心都扑在温无越身上,鸣鹤乘胜追击道:“需要我叫那天在场的师弟妹们来为我作证吗?”
原本含情的桃花眸此刻如同淬了毒般,直勾勾盯着她身旁貌似无神的温无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