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脚下踩到实地后，姚念芸剥开被蒙住双眼的乌发，睁开眼睛往里瞧。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漆黑。
巨大洁白的蛾眉月相高悬于天幕，而蛾眉月相中央的乌黑空洞似虚无的彼端。
温柔的光线似水般流淌于月相白色的部分，乳白的飞羽与墨黑的鸿毛相互纠缠着向前。
灰暗，纯洁，透着一股引人沉迷的黑白色彩。
姚念芸迟疑地眨了眨眼睛，瞧着面前的空洞，握紧了手中的银剑，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里好像是冥界……”
肩窝处的嗣灵探出头来，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空间，“你一剑劈开了冥界的边缘？”
“嗯？冥界？”
姚念芸侧目看着肩上的嗣灵，颇有些无语地揉了揉它的脸，“怎么可能，我自认我没有那个实力……”
“温无越不会在这里的。”
嗣灵抓了抓脑袋，“此等吞噬一切生灵之地，是不可能有活物的。”
引灵仙直直往着那处黑洞走，身上原本柔和的暖光逐渐发黑。
“师兄肯定在这里。”
望着面前这团逐渐发黑的引灵仙，姚念芸踉跄了一下。
她抚了抚胀痛的太阳穴，缓过神后才慢慢出声道：“引灵仙能把我引到此处，那就说明，师兄亦是在此处。”
“不管怎样都好，我要去找他。”
乳白的飞羽往前倾落，如水的光线亦是变得有些躁动不安。
周遭飘散着如星星般的光点，脚下是一层泛着涟漪的清透水面。
水面下尽是大片大片盛开的墨色银莲。
“轰”的一声，似有重物落在地上。
声波从远处遥遥传来。
姚念芸与嗣灵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她捂着吸得发酸的腮帮，喃喃道：“听起来砸得很疼的样子……”
“吾们过去看看。”
嗣灵膨大身躯，一把咬住她的衣领往背后一抛，“坐好了。”
“诶！”
突如其来的悬空感惊得姚念芸紧紧圈住了嗣灵的脖子。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坐稳在脊背上，平复跳得过快的心跳，“墨墨你吓死我了。”
“坐吾背上就怕，坐你师兄怀里倒是不怕。”
“……闭嘴啊你”
嗣灵载着姚念芸，往那处发出巨响的地方跑去。
越往前，水面下的墨色银莲便逐渐从花苞幻化成盛开的模样。
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银莲花丛，片片墨色花瓣从水面钻出，挟持着风往那处月相中的空洞走去。
直至来到尽头时，姚念芸才看清那花丛中的人影。
如血的宝石与荧光铺开在青年的身侧，将那条隐于暗中的尾巴映衬成如红墨一般的颜色。
墨色花瓣和银色莲叶胡乱地互相堆迭，如绳索般束缚住那条纤细白皙的蛇尾。
“呃…嗯……”
被束缚住的青年只是喉咙间发出轻微的闷哼声。
那头如绸缎般的墨发披散在身后，沾染上了几分血污。
往日里温和的墨瞳转化成令人心惊的碧色蛇瞳。
那双漂亮的眸子，姚念芸再熟悉不过了。
是温无越。
青年趴在水池边缘，抬起眼眸，静静看着面前的青衣少女。
眼瞳内平静无波，似是不认识她一般。
他又轻又缓地眨了眨眼，碧瞳中隐隐透出一丝疑惑。
在这无色的世界中，除却黑白灰，这方空间内只有她一抹彩色。
“师……”
姚念芸下意识朝他伸手，她还未往前走出一步，衣摆便被嗣灵咬住，“别去！他妖化了！”
“你去了，只会死！”
第 79 章
似是想到什么一般, 青年唇角嵌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身后的白皙蛇尾在水中缓缓移动，红唇微张，似牙牙学语的稚儿, 口中机械地吐露出几个字词来。
“师……妹……”
“师…妹……”
“师, 妹。”
青年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润，虽是有些嘶哑，但不掩其中熟悉的柔和。
姚念芸焦急地看着距离她几步之外的温无越, “师兄, 我这就来！等等我！”
可裙角却是被嗣灵死死咬住，动弹不得。
姚念芸瞧着水池中呼唤她的青年，心急如焚，“墨墨, 你不要拉着我！”
“为保证你的性命安全。”
嗣灵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冷冰冰地下着最终判决，“吾是绝对不会让你跟妖化的男主接触的。”
说罢, 它眼眸中的金色光点更甚, 身躯变得比方才的躯体还要大。
嗣灵抖了抖后肢, 一把咬住姚念芸衣领，往背上抛去。
金色光点化作绳索，捆住她的手脚, 禁锢在背上。
没等姚念芸反应过来, 嗣灵便带着她远离了那处水池，径直往先前阵法所凿出的缺口处飞去。
“可, 可是, 师兄他看起来很难受。”
姚念芸被禁锢在背上, 动都不能动一下，朝嗣灵喊道：“我们不能扔下他一个人, 墨墨。”
“你知道妖化的温无越有多恐怖吗？这已经不是你能压制得了的。”
嗣灵头也不回，直直朝那处缺口飞，“吾不能让你去冒险，这太危险了。”
完全妖化的温无越有多危险，它在冰泉中早已见识过。
那五相鲛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念芸的修为才堪堪金丹，那就更不可能了。
大不了，它回头向三千天道申请任务失败，强行将她遣送回现世。
然后它消失，换另外一位嗣灵来接管这方的书中世界。
眼瞧着温无越的身影逐渐缩成一个黑点，姚念芸从怀中悄悄摸出银剑，割开那道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