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栈道没了啊,我们该怎么过去?”
姚念芸站在岸边,有点无措地瞧着那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古树。
“直接踩上去,别怕。”
嗣灵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脸颊,“心湖是你越怕什么,便会幻化成你害怕的事物,拉扯着你掉进水中。”
欺骗大脑不怕掉进湖水后,姚念芸小心翼翼提着裙摆,踏上水面,往古树那处走。
青碧色的裙摆拂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往远处散去,水面上倒映着的那道清丽倩影,似游走在水天相接处的银蝶,轻盈灵动。
走近了才看到,古树底下还有一圈木制的篱笆,篱笆上绕着许许多多的红白丝线。
被圈在篱笆内的树根破水而出,树根上盘踞着纤细的透明小管,像是需要汲取养分一般,小管一头扎进树根体内,一头探进水面下方。
树根上的小管,看起来似乎格外眼熟。
姚念芸死死盯着那透明的管子,小声惊呼。
这玩意,不就是在蜃境中吸取温无越体内灵力的那个东西吗?
不仅在蜃境中见过,在江衍的那处别院中,她搜寻院内物品时,也曾在里头见过。
“墨墨,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吗?”
姚念芸从树根处拔出一根小管,举至空中细细观察。
小管被拔出后,很快便软成一条丝线,软趴趴地垂在手背处。
姚念芸好奇地戳了戳那古树的树根。
只一瞬间,自指尖处流入了许许多多的画面,撑得她脑子都快要炸开。
“呃——”
她身形不稳,连忙松开接触古树的手,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跌坐在地,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怎么了?”
嗣灵忙稳住摇晃的身子,关切地瞧着坐在地上,满脸呆怔的少女,“你的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
“没事……”
姚念芸摇了摇头,“我看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
她看到了渔村的后续。
稚子手里握着断刃,对着死去多时的母亲嚎啕大哭。
远处躺着的蛇妖早已没了生机。
有仙人路过,善心大发,救他回去。
稚童身段抽条,很快便长成了少年模样。
少年在大比上,仅以最简单的一式剑招,击溃对手,声名鹊起。
时间如白驹过隙,少年成长为青年。
早已学有所成的青年温和地教导着底下同门,不见丝毫的不耐烦。
她看到了所谓的正派人士,围追堵绞一位身负重伤的青年。
他们把他锁在地下宫殿,割肉放血,抽筋扒骨,无所不用其极。
若是有人胆敢偷偷相助,便会被残忍虐杀。
青年在无边怨恨中死去,连剩下的尸骨,都被人夺走,利用他的尸骨挡住天谴,飞升得道。
他重活一世,带着前世的愤恨,将修真界屠戮殆尽。
而自己,也在世界尽头处消失,彻底湮灭于天地之间。
姚念芸摇晃着起身,正欲开口就方才所看到的画面,询问一下嗣灵是怎么回事。
“等等……”
嗣灵扶着脑袋,浑身无力,急忙嘱咐道:“三千天道急讯,吾有些事情,先下线了,你师兄就在古树背后,你去寻他。”
“还有,一定一定,要快些将他带离青云地宫,马上离开栖云宗。”
“吾会回来,但归期不定,在此之前,好好保护自己。”
还没等姚念芸反应过来,嗣灵便急匆匆地消失在原地。
“诶,墨墨!”
她往怀中伸手,却是摸得一团空,嗣灵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这回任凭她怎么叫唤,这只平日里聒噪的小黑猫却是再也没有回应了。
想到嗣灵方才的话,姚念芸迅速回过神,绕至古树背后,果然在此看到温无越,只不过是阖眸靠在树上的那种。
青年面容平静安详,就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
“师兄?师兄醒醒。”
见他唤不醒,姚念芸只好搀扶起不知因何原因而沉睡的温无越,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明明先前还有些热度的身体,此刻却是变得如初见时接触的那般冰冷,冷意透过衣衫相接处传到她手中,冻得她忍不住打了冷颤。
姚念芸放出一丝神识,片刻钟后神识回笼,她才蓦地安下心来。
还好还好,没有受伤。
只是她身上架着一个人,回程的路也不太好走,加之温无越曾同她说过,青云地宫有进难出,在以十二时辰为准则的基础上,出口变幻莫测。
待他们二人安全走回地宫门口时,已然是过了两个时辰。
出口近在咫尺,姚念芸长吁一口气,没好气地瞧着一旁依旧不醒的人,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哼,又欠我一个赔偿,记你账上。”
她颇为高兴地推开那扇宫门,却在看看到外头团团包围的人时,脸上笑容一滞,“江师兄,这是怎么了……”
虽说擅闯地宫确实不好,但也不至于带着这么多人来抓她吧。
为首的江吟风怀中抱着剑,面上表情冷冷淡淡的,他眼帘微掀,空洞无神的眼瞳直直盯着她,嘴唇一张一合,机械般问道:“姚师妹,擅闯地宫,该当何罪?”
“我说我只是不小心进来的,你信吗?”
姚念芸尴尬地摸了摸脑袋,还是选择坦白,“对不起啦江师兄,我自己去卫规庭那处领……”
只是话音未落,一道剑光迅速迎面而来,右脸处顿时流出温热血珠。倘若那剑光再近几分,恐怕她立即身首异处。
“把他放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
江吟风面无表情地收回长剑,只垂下眼眸,注视着少女搀扶住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