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脸上也泛起了像萧涵那样的红晕。
朱允熥这才又笑起来。
“高炽马上要成亲了,尚炳也快了。咱们兄弟一个个都要成家立业,成了家就得想传宗接代的事。不管外头怎么样,这可是头等大事。”
朱允炆站起身来。
在朱允熥疑惑的目光中,直接走向旁边的杂物间。
一阵叮叮当当后,朱允炆满脸灰尘地走出来,
手里紧抓着两样东西。
回到亭子里,朱允炆把手里东西放在朱允熥跟前。
“以前做的小玩意,本想就这么留着,眼下给你正合适。”
朱允熥一时无声地笑了。
朱允炆从杂物间拿出两个木雕玩具,显然是为小孩子制作的。
两个木雕都被打磨得光滑发亮。
一个是可以活动四肢的小马,另一个是翅膀能扇动的鸟。
朱允熥不由抬头看了看又继续喝酒的朱允炆。
“那我得谢谢二哥了。”
朱允炆挥挥手。
“不过是闲时的手工活,不值一提。”
“二哥真是别无所求?”
“这酒要是天天喝,正事也要耽误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
“草民恭送太孙。”
……
“他眼下是真的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离开朱允炆小院后,朱允熥嘀咕了一句。
这话语虽轻,但石伟毅跟许星阑还是听见了。
两人交换眼神,太孙面上阴霾,并非因为朱允炆。
果然,没等二人开口,朱允熥已经继续开口。
“如此情况,还有人对他心怀不轨,找死。”
朱允熥捏着两个木雕,胸中怒火添了几分。
石伟毅轻轻咳了一声,目光越过远方,不时有锦衣卫与上直亲军羽林卫的队伍疾驰而过。
他压低声音道。
“所以,朝堂更需推进新策,只有这样,才可一举将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彻底镇服。”
朱允熥脚步一顿,目光落在许星阑拖在身后木箱上,眉头拧成了结。
“速传凉国公、西平侯,命他们整装待发,严阵以待。”
石伟毅眉毛微扬,心中暗自思量。
满朝文武,或许许多人已忘却,凉国公与西平侯二人,至今仍率数万京军在外巡游。
他恭身行礼。
“是。”
……
小庭院,只听见笼中鸡鸭偶尔的啼鸣。
朱允炆静坐亭中,摆弄筷子,轻轻拨弄着几乎未动的菜肴。
萧涵缓缓走到朱允炆身前,双手撑膝,脸颊倚着手掌,静静凝视。
“二郎……”
朱允炆放下筷子,回望这位在凤阳中都日夜相伴的女子。
他脸上漾起了温柔笑意。
“放心,我们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
萧涵缓缓摇头,目光越过小院围墙,眉宇间凝聚着深深的忧虑。
她无法确信,未来生活是否真如二郎所言,会日益改善。
然而,此时小院外的嘈杂,却清晰地告诉萧涵一个事实。
外面正上演着一场骇人的灾难。
突然间,萧涵紧紧握住朱允炆的手,神色慌张。
“外头有人在大肆杀戮,伤亡惨重。”
朱允炆顺势将她拥入怀中,轻柔地拍抚她的背,柔声安慰。
“别担心,我们是安全的。”
口里虽这般安抚,但他望向院外的眼神,却渐趋冷冽而深邃。
那些人,理应承受应有的代价!
若仅是寻常的内外勾联,他自不会放在心上,毕竟那些事与己无涉。
可偏偏,那些人竟敢以萧涵为筹码。
萧涵,是他心底最后的柔软。
他们竟妄图将这份牵挂夺走。
朱允炆脸上逐渐浮现出淡然的微笑,那些人或许做梦也想不到,大明太孙会这样突然出现在中都,无声无息地来寻他。
更不会料到,他会选择放下。
放下过往,放过自己。
“明日,我们去城外护城河畔游历一番如何?”
收回目光,朱允炆低头望向紧抱着自己的萧涵,手指轻轻滑过她的发丝。
萧涵在朱允炆的怀抱中微微蜷缩,颔首答应。
但随即,她又迅速抬头,身体略往后仰,眼中满是惊讶。
朱允炆温和地笑了起来。
“咋了?”
“二郎素来不离城的……”
萧涵细语道,眸中泛起了淡淡忧愁,“眼下决定出城了?”
“别担心,一切有我。”
朱允炆紧紧握住萧涵的手,目光中满是疼爱。
“这些年你受苦了,从今以后,我们将无惧风雨。他既然做出选择,我们就无需再忧虑,明天我陪你到城外散心去。”
萧涵正欲开口,朱允炆已用手遮住了她的唇。
他柔声笑道。
“你常提起城外,虽说现下非春光明媚,但也可以陪你走一走了。”
萧涵轻咬下唇,眼眶不知不觉泛起了红。
朱允炆心疼地双手捧起她的脸,笑容不减。
“傻丫头,这世间任何角落,只要你愿意,日后我都会陪你一一走过。”
“好!”
萧涵重重颔首,喉咙里却哽咽了,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朱允炆心中满是怜惜,仅仅几句话,竟让这个傻丫头如此动容。
于是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的背。
……
咚。
咚。
两声沉闷的响动。
燕高卓跟游文瑞感到背部一阵酥麻,心跳如鼓擂。
他们眼前躺着两具浑身血污、面目模糊的中都皇城太监,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沁出。
这两人生息已弱,生命正在悄然流逝。
燕高卓与游文瑞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后谨慎地抬眸望向面前刘远。
这位正是执掌天下刑狱,握有先斩后奏大权的猛虎。
游文瑞轻轻碰了碰燕高卓,随即递去一个眼神。
你身为中都留守,对面是锦衣卫镇抚使,同属武将,应能有所交涉。
尽管心中暗自不悦,燕高卓面上却堆砌出笑容。
“刘镇抚,这二位是……”
刘远声音冷漠。
“若是留守与知府辨别不清,不妨靠近些细看。”
燕高卓一怔,再次与游文瑞目光交汇。
二人略带忐忑地缓缓下蹲。
燕高卓握刀,谨慎地拨开地上两名宦官散乱的发丝。
“怎是……”
游文瑞心头一震,不禁轻呼。
燕高卓轻咳遮掩,收起刀具,扶着游文瑞站定,面向刘远,微笑道。
“刘镇抚,这是中都皇宫的冯大监与赵大监。”
这二位,跟燕高卓,游文瑞算是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