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在。”云曈答得干脆，笑看着幸诗，“没喝到准新娘的喜酒前我哪都不会去的。”
幸诗本来还在呜呜叫，被云曈说得瞪大了眼，脸都红了。
幸月拖着人出去，下楼时闻到淡淡的茶香，她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见。
云曈送完她们回来，慢吞吞上楼的时候就盯着二楼的那个拐角。
还有两步台阶走完，身前忽地笼下一片阴影，云曈仰头，视线终于找到目标。
我喜欢你
真的很奇怪，每次见到他，她心情总会变得很好。
“出去走走吗？”
两人对视片刻，云曈开口。
许微竹低头看看自己捧着的茶壶，又抬眼去看她，温声应道：“好。”
云曈也不走了，倚靠着楼梯栏杆，对他笑道：“先放下吧，我在这等你。”
青山城里有条清水河，云曈带着许微竹在河边走，走走停停地和他介绍她记忆中的青山城碎片。
路过某个巷子时，云曈还停下对许微竹笑道：“昨晚就是在这见到你的，你跑得好快，我追都追不上。”
许微竹先看她的笑脸再顺着她的视线去看那条小巷子，一点印象都没有，微微皱眉，有些懊悔：“昨晚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云曈宽慰他：“你体内魔气还未彻底祛除，那种情况下失去意识是正常的。”
“不过你昨晚——”云曈回忆他昨天的样子，不由笑得更深，“挺乖的。”
少见的字语，许微竹一愣。
天边已近黄昏，落日余晖铺在清水河上如一副璀璨夺目的黄金画卷，夕阳的颜色勾在云曈眼里，她静静看着，亦觉心中轻轻，满目流光溢彩。
她盈盈一笑，声清如朗玉：“小竹，你还记得见我的第一面吗？”
“记得。”许微竹短暂地静了一下，似在回忆，声音低闷，“你一身全是血……”
流水哗哗响，他恍惚间又回到数年前那个泛着凉意的深秋下午。一次狩猎，一次意外的获救。
“我也记得我第一回见你，”云曈轻笑：“一睁开眼就瞧见了你的脸，眼睛乌亮乌亮的，我当时就想，这人的眼睛真好看。”
橘红的光晕在许微竹身后，似幻似雾，恍惚如云中月上，云曈想更看清他，又睁大了眼，仰头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好像就一晃神的功夫，你就长大了。”
“但我还有许多事没来得及告诉你……”她轻唤，“我当年之所以离开天霁山——”
“我知道。”许微竹先未反应过，后突然低声打断她，眼中痛色一掠而过，慌忙地避开她的视线。
他想这一刻还是来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可她并不需要用子书玉来提醒他。
他从来都明白，从一开始他就不敢奢求。
许微竹莫名扭开头不看自己，云曈顺着去瞧还被他躲开几次，他既不愿云曈也不勉强，她转身对向波光粼粼的河水，双手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地背在身后纠缠。
云曈也不知他是怎么明白的，她的笑容很难维持下去，也闷闷道：“我倒希望你还是不清楚的好。”
青山城里已有她和子书玉的流言，饶是她，也觉得这种事实在算不上多好。
她缓道：“我与寒崖仙君曾为师徒，今后，也只会如此。”
许微竹的心被寒崖仙君几个字恍恍提起，摇摇晃晃落不到实地，又因她接下来的话语慢慢止住，仿佛坠至高处，心跳不住地加速。
“她，咳，她们说的是真的——”他忽地开口，喉咙不知为何发紧，他想看她，又害怕望见她的表情。
“我对你……”他顿住，在客栈听见的声音还历历在耳，“别有所图”这四个字几乎要破口而出，可她的声音也在里面，令他心绪不宁。
她说：我不在乎他对我别有所图。
她已经都知道了，还需要再伪装掩饰什么？欲盖弥彰有用吗？
云曈如有所觉，明明背身过去许久，现在却突然转过来看他。
她亦披了满身夕阳光晕，眉眼如画，莹润似月，像满池的秋水活了过来，盈盈地望着他。
许微竹心口瞬间被捏住，控制不住地发紧，他咬咬牙，轻闭了闭眼，呼吸在这一刻被压制到无息。
他想过一直藏下去，可喜欢这件事本来就很不讲道理，他如何都做不好。
心之所向，向来情难自抑。
是心事暴露的不管不顾，亦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向心上人表明心迹。
“我喜欢你。”
他总承受不住她的眼神，此刻却下定某种决心般一错不错地，甚至可称直勾勾地盯着她。
末夏的凉风轻柔，轻飘飘地拂起脸颊边的碎发，碎发一下一下地脸上擦过，很痒，但云曈已无暇顾及。
少年盯得太紧，根本不给她一点反应和躲避的机会。在听见他的话时，她没压住惊讶，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看见了，抿了抿嘴，似压抑着克制着，可声音却暴露了紧张。
“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紧张是会传染吗？
云曈胡乱眨了几下眼，心亦快得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没想到许微竹会和她表白，她本来想和他说的是另一件事。可是现在，她脑袋好像变得空白了，什么事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知道他对她……可再清楚，听到他本人亲口说出还是不同。
许微竹不知她心中所想，他亦不安紧张得要爆开，见她久久不语，高悬起的心终于被重重砸碎，浑身都冰凉。
他再也无法面对她的眼神，垂下眼看向别处，声音嘶哑：“如果你讨厌，我可以……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