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她不敢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问了之后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也不知道如果他开口问，自己会说出怎样的回答。
所以她期待江逾白也不要说话，期待他们能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余渺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再放轻。
但，江逾白并不打算如她所愿。
余渺看到他的肩颈松了下来，像是舒了长长的一口气。
然后，她看到那个背影动了动，下一秒，转了过来。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屋外的夕阳已经彻底没了踪影，天空暗下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外面月色明亮，薄薄的一层洒进来，如水般清亮。
夜色下，江逾白的眼睛越发明亮。
“余渺。”
他忽然开口，神色格外认真。
“领证那天我拿了这份协议给你，当时我们对彼此来说，只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我不知道你同意和我结婚是否是自愿，所以我写了这份协议，想着，要是哪天你不愿意继续和我做这个假夫妻了，可以顺顺利利地离开。”
“我以为我会一直都是这个想法，毕竟这段婚姻的开始并不是那么美好。”
他看着余渺，忽然低下头，似是自嘲地笑了一下。
“但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也是个无赖。”
他又抬起头，眼中带了些毫不掩饰的热烈。
“我不想让你离开了。”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或许是因为夫妻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些不一样的责任，也或许是……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已经不想放手了。”
“所以，我今天把这份代表我自己无知愚蠢的协议书毁掉，想要用这个更无知、更幼稚的方式来向你请求，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正式的追求你的机会。”
话音落下，房间里再度陷入安静。
可无论是刚才那一番话，还是此刻江逾白炙热的目光，都让余渺无法忽视。
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看向她的每一眼，都如有实质，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她的心上。
她像是被一团棉花包裹着，又像是坠入了无底的大海。
周围的一切都在离她远去。
声音、味道、画面……
她的世界只剩下了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
咚。
咚咚。
咚咚咚。
震得她浑身发麻。
震得她晕头转向。
震得她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离开了身体。
她是震惊的。
震惊江逾白不知从何时开始把这段婚姻当真了。
震惊自己听到这些话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心跳加速。
震惊自己下意识竟然想要答应他的请求。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明白为什么震惊、为什么慌乱、为什么心如擂鼓。
如果刚才只是绷断了一根线，那现在她的脑子就是一团乱麻，所有的线都断了，缠绕在一起，理不出头绪。
她抬起头，对面是依旧灼热的目光。
她看着那双眼睛几秒，在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之前，一转身，竟然落荒而逃。
……
门被咔嗒一声关上。
余渺依靠在门上，听到外面并没有跟上来的脚步，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松，她后知后觉的腿脚发软，就这样顺着门板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
身体松懈下来，可头脑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清晰。
她茫然地看着脚边的一小片地板，只觉得脑中嗡嗡的，全是刚才江逾白说的话。
她闭上眼。
可一闭眼，黑暗中却又浮现出刚才江逾白看向她的炙热的目光。
呼吸陡然乱起来，心跳也始终慢不下来，余渺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在发烫，根本无法继续思考。
她认命一般仰头靠在门上，脑子里只剩下了江逾白最后那一句话：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正式追求你的机会？
所以，江逾白，是喜欢上她了？
—
这一夜，余渺辗转反侧，每次将要睡着的时候，眼前都会出现江逾白那双认真的眼睛。
几次之后，她彻底没了睡意，盯着天花板好久，忽然摸出手机，打开了和钟思思的对话框。
也不管现在是几点，余渺开始一条接一条地给她发消息。
“我跟你说个事。
江逾白今天突然把婚前协议撕了。
然后。
他突然跟我表白。
应该算是表白吧……
总之他说要追求我。
我怎么办啊？！”
她发了一连串的消息，完全没注意到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最后一条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对面发来了一连串的感叹号，直接霸占了整个屏幕。
余渺没想到这么晚了她还没睡，脑子一打弯，问了句。
对面直接发来了一条语音。
虽然这房子隔音不错，但余渺还是担心钟思思说出什么虎狼之语来呗江逾白听到。
她找出耳机戴上，点开了语音，耳边顿时响起钟思思的尖叫。
余渺皱起了眉。
“渺渺！他跟你表白啦？！他竟然跟你表白啦！”
接着又是一条语音。
“我天哪我太激动了！我就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天天见面，还顶着合法夫妻的名头，我就不信你俩能一直无动于衷！”
“不过没想到啊，最先把持不住的竟然是他。”
听到这，余渺表示无语。
余渺：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会先把持不住？
钟思思可能是懒得打字，直接打了电话过来。